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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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4-11 05:17

详细剧情

  故事发生在六十年代的美国,勒维恩(奥斯卡·伊萨克 Oscar Isaac 饰)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民谣歌手,生活困顿的他无家可归亦没有固定的工作,每晚得靠朋友们的救济才得以寻得安身之处。可是,尽管陷入了窘境,但固执的勒维恩却不愿意了顺应大众的喜好而做出无奈的改变,也正因为此,他和交往多年的好友简(凯瑞·穆丽根 Carey Mulligan 饰)和吉姆(贾斯汀·丁伯莱克 Justin Timberlake 饰)之间的关系也跌落到了冰点,更让勒维恩感到烦心的是,简的腹中竟然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之后,勒维恩前往芝加哥企图找到一份工作,却在面试之后惨遭拒绝,之后,一无所获的他回到了格林尼治村,继续回到曾经兼职的小酒馆打工。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音乐,熟悉的氛围,勒维恩经历了许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长篇影评

 1 ) 《醉乡民谣》主题曲的故事|Fare Thee Song


电影《醉乡民谣》(Inside Llewyn Davis)中,有这样一首歌出现了三次:

第一次,在电影开始的时候,主角 Llewyn Davis 播放了一张他和已故同伴 Mike Tinkin 合作的唱片,里面响起了两把吉他、曼陀林和小提琴伴奏的这首歌。


第二次,是在主角的资助人、一个教授家的晚餐上,Llewyn Davis 又唱起了这首歌。教授的妻子刚和了两句 Mike 的声部,触到主角的爆点,使得这场聚会不欢而散。


第三次,是电影结尾主角在 Gaslight 酒吧的告别演出上:


他这样解释了什么是民谣:“如果一首歌既不够新潮,也永远不会过时,它就是一首民谣。”然后自己弹吉他自己演唱的,就是我们在广播开头听到的这首《永别之歌》(Fare Thee Song),今天我们就来讲讲这首起码108岁、历久弥新的民谣。

1909年,为美国国会图书馆搜集民间音乐的民族音乐学者 John Lomax(记住这位美国的王洛宾,当然他的成就要高很多很多~ 他是“美国民谣”起源的核心人物,以后我们单独讲他)来到休斯顿一个河边的筑提工地,在劳工的窝棚中,找到了一位名叫 Dink 的黑人女性。

Dink 喝完他给的杜松子酒,开始一边洗衣服一边唱歌。Lomax 录下了这首歌,并称之为《丁克之歌》(Dink's Song,意为丁克唱的歌)。

1934年,这首歌被发表在 Lomax 父子出版的《美国民谣歌曲集》(American Ballads and Folk Songs)中。


如果我有像诺拉的鸽子一样的翅膀
我要飞过那条河去向我爱的那个人
再见了 亲爱的 再见了

那是一个清晨下着细雨
在我心脏周围隐隐作痛
再见了 亲爱的 再见了

想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
他移动身体就像一门大炮
再见了 亲爱的 再见了

在一个不会太远的早上
你叫我的名字我就离去
再见了 亲爱的 再见了

由于每句歌词的结尾都 Fare thee well, O Honey, fare thee well,所以这首歌也被称为《告别之歌》或是《永别之歌》。

可惜的是,Lomax 最初的录音没有保存下来。我们能听到的最早录音,是1942年由 Josh White 伴奏、Libby Holman 演唱的,这个版本更多沾染了那个时代的爵士风味:
//v.qq.com/x/page/t13247ofrcu.html

到了五六十年代,美国民谣复兴。“民谣之父”Pete Seeger 经常演唱这首歌。虽说由一个弹着班卓琴的白人来唱也“正宗”不到哪去,但在留下的录音中,这个1957年的现场版很有意思,Pete Seeger 把 Lomax 录音的故事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v.qq.com/x/page/o13240syym5.html

其他民谣复兴运动的主将如 Bob Dylan、Joan Baez、Odetta 和 Ramblin' Jack Elliott 也都唱过这首歌,我们分别剪了一句到音频中。如果听得凌乱,可以去文末“阅读原文”的网易云中收听完整歌曲。这是 Dave Van Ronk(电影主角的原型)的“感冒版”:
//v.qq.com/x/page/i1324yx1sam.html

就是在这张专辑的唱片封套的说明文字(Liner notes)里,他说了这番话:“Probably the best piece of singing as such I've ever done on record. I had a nasty flu when we cut this one, and my voice had gone pre-laryngitic. This had the effect of opening up an octave valve I didn't even know I had. The next day I couldn't talk, let alone sing.”

在 Dink 演唱的原版歌词中,还有和“围裙”(Apron)相关的三段:

我把围裙穿得低
你就来到我门前
再见了 亲爱的 再见了

我把围裙穿得高
你却不过我的门
再见了 亲爱的 再见了

围裙穿到下巴上
路过我的门你也不会进
再见了 亲爱的 再见了

由“围裙穿得低”到“围裙穿得高”,就是怀孕到意思;而“围裙穿到下巴上”(Now my apron is up to my chin)可能是指用围裙擦眼泪。在另一首年代同样久远的民谣《粗心的爱》(Careless Love)中,也有类似的歌词:

Once I wore my apron low
I couldn't scarcely keep you from my door
Now my apron strings don't pin
You pass my door and don't come in

所以,《丁克之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她爱上一个高大的男人,并怀了他的孩子。但男人不愿意对孩子负责,冷落她、对她视而不见。她为此哭泣,后悔当初没听妈妈的话。但她还是爱着这个男人,不忍和他分别,一遍一遍和他说“再见了,亲爱的,再见了”。

而在《醉乡民谣》中,为了配合电影内容,Oscar Isaac 和 Marcus Mumford 合唱的版本(就是电影中第一次出现、收在 IF WE HAD WINGS 唱片中的那首)则使用了另外两段歌词:

Bloody river was muddy and wild
血腥之河泥泞又狂野
Can't give a bloody for my unborn child
不能让我没出生的孩子遭殃
Fare thee well, my honey, fare thee well
再见,我的爱人,再见

Sure as a bird flying high above
就像鸟儿一定会在天上高飞
Life ain't worth living without the one you love
如果没有爱的人生命不值得活
Fare thee well, my honey, fare thee well
再见,我的爱人,再见

我想说的是,这就是民谣的歌词。它可以根据场景即兴增减,可以改变人称方便演唱。和 Dink 一样,每个演绎者都有他/她当下的版本。

比如接下来 Jeff Buckley 的这个摇滚现场版,电吉他即兴的加入使歌曲长达11分钟。我们能听出他对歌曲的理解——加入愤怒和嘲弄后的演绎:
http://music.163.com/#/song?id=18604726


这首 Dink 唱的歌,1909年录制、1934年出版、经过爵士年代的演绎、经过民谣运动的复兴、经过摇滚巨星的演绎,经过108年一直流传到现在,我们还能感受到那个在河边洗衣服唱歌、悲叹爱人不在的黑人女性的心情。所以我们说它是一首“历久弥新”的民谣。


来自“美国民谣”《什么样的歌才是一首民谣?|Fare Thee Song (Dink's Song)》
我们是一个广播节目!在这里可以听到女主播的BB:

网页云音乐:美国民谣
http://music.163.com/#/dj?id=909100121

微信公众号:美国民谣(talkingfolks)
//mp.weixin.qq.com/s/AgPkAQ-ghf9lqri8suu-xw

 2 ) 年度最好听的电影

检验一个导演在戛纳受欢迎的程度,看两个场面的大小,一是新闻发布会,另一是影片放映时排位队伍的长短。号召力大到,在下着倾盆大雨的戛纳,队伍还排到影院红毯三百米开外的,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人。科恩兄弟的新片《醉乡民谣》在万众瞩目中上映,在笑声歌声中谢幕。

故事没有复杂的戏剧结构或冲突,以传记的形式描绘了民谣歌手戴维斯在1961年的一段人生旅途。这段时光里,他没钱,居无定所,不知何去何从,心里怀抱的梦想也濒临消失,然而他既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野心勃发,这是影迷们多大的幸运——这部电影没有被拍成主人公努力奋斗成为万人迷的励志电影,而只是记录着那个时期的困惑、迷茫、无奈与悲伤,摄影机静静地伴随着主角,在一段一段美妙地演唱中,呈现他的心理和状态。

影片里的十段完整民谣演唱,叫人叹为观止。首先是60年代民谣名曲在提博布内特(T-Bone Burnett)的重新编曲下呈现出蓬勃的朝气,好听到观众纷纷鼓掌或合唱来追随;其次是各位演唱者,其中包括粉丝超级多的歌手贾斯汀·汀布莱克的优秀表现——想必还没有太多人知道凯瑞穆里根的歌声那么美——都有着极其精彩地演出;最后,演唱段落的光影,再次让我们回想起,电影原来是依赖明暗存在的,而非色彩——唯有足够丰富的光线层次,能刻画出一个演唱场面里所有的人与物,情绪与遐想,甚至是音乐与心灵的共鸣。

这样的题材与设置,最经常出现的状况是,整部电影被拍成“MV大串烧”。按照音乐剪辑一些似而非,形而上的画面,停止叙事。然而,科恩兄弟的“三百米队伍才华”,在于他们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本片里的演唱,是直接地呈现人物弹唱,简单剪辑,属于人物情绪发展的段落,亦可算是一种感性叙事。重要的是,这些演唱,深深地影响着它的受众,不管是电影里的听众,还是荧幕外的观众也是听众。

总的来说,如果能对美国民谣发展的历史有更多的了解,一定更能体会到此片的精妙。影片的时间点设置在民谣大师鲍勃迪伦等人来到纽约之前,是民谣新一轮风行的前期,不过在片尾,男主角从舞台下来后,接替他上去的人正是鲍勃迪伦,预示着这段灰暗悲伤的时日终要过去。此外,片中还涉及很多其他元素:公路、堕胎、家庭关系。语言与动作也依旧延续科恩兄弟擅长的讽刺、黑色幽默。相信每一个被淋成落汤鸡的观众都在105分钟后得到了治愈,也相信不管斩获金棕榈与否,这部电影都将成为一张经典的民谣专辑。

 3 ) 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其中一分子

在《醉乡民谣》上映前,Dave Van Ronk还只是一个仅限于美国民谣乐迷才熟悉的名字。而现在,已经很确定,明年的奥斯卡颁奖季之后,他和这张《Inside Dave Van Ronk》专辑,将重新唤醒乐迷的耳朵。

谁是Dave Van Ronk呐?他是科恩兄弟新作《醉乡民谣》中主角人物Llewyn Davis的原型,他也美国五六十年代民谣的先驱,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吉他手之一,当然,这些远不如他另一个身份著名,他是鲍勃迪伦的吉他老师。简单点儿说,Dave Van Ronk就是美国民谣界的叶问,在世时一生跌宕起伏,经年后凭借电影作品,才重放光芒。

电影《醉乡民谣》选取了Llewyn Davis生活中的一周,用白描方式旁观了他的彷徨挣扎:他狼狈地从一个朋友的沙发奔向另一个朋友的沙发借宿;他睡了朋友的妻子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却不知该给出怎样反应;他被姐姐奚落被朋友同情,终于决定在风雪夜搭顺风车,奔向芝加哥,企图最后一次挽救自己的音乐生涯。将这一切连接起来的,是一首又一首美妙、温暖混杂几分伤感的吉他民谣。

麻木老迈的经纪人、丧失语言功能的父亲、单纯懵懂的音乐少年、带着秘密的朋克司机……围绕着Llewyn Davis,科恩兄弟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雕细琢着民谣黄金时代的群像,正如他们自己说的那样,《醉乡民谣》不只是拍一个歌手的传记,而是缅怀一个时代。在我看来,电影中最有趣的角色,是那只不期而遇又不告而别的棕色小猫,它潇洒来去,犀利无情地调侃了Llewyn Davis的纠结。
 
换做其他导演,《醉乡民谣》的题材,难免会沦为励志的小清新,但科恩兄弟总有办法用独有的黑色幽默、畅快粗口来搅拌落魄、稀释闲愁。但对科恩兄弟的影迷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一次机会,窥探哥俩的细腻与敏感。正是他们把一贯的讽刺包裹得如此柔软,《醉乡民谣》才呈现出既浓烈又清冽、既幽默又苦涩的迷幻气质。一尊戛纳评委会大奖,是对科恩兄弟这样一部“缺乏企图心、但感情纯炙”作品的最合适评价。

《醉乡民谣》的故事,其实很容易让人此前斩获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的《寻找小糖人》。那个故事的主角,是美国底特律民谣唱作人罗德里格斯,70年代在美国发行量张专辑后销声匿迹,一度当起泥瓦匠,却在南非成为最负盛名的外国歌手,两位南非歌迷甚至飞跃重洋,寻找昔日偶像。毫无疑问,同样撩拨心弦的《醉乡民谣》,也会成为今年奥斯卡的种子选手,Dave van Ronk也会“借尸还魂”重归大众视野,而这,似乎才是对我们平日所谓“成功”的最大讽刺。

是的,对于梦想和成功这个话题,一千个人有一千种定义,有一千种态度,但你总愿意听听科恩兄弟是怎么说的。科恩兄弟的答案是什么呢?他们评价Dave van Ronk 时,是这么说的:“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这场民谣浪潮的一份子。”

 4 ) 《醉乡民谣》:格林威治村的失意者

喜欢民谣的乐迷都或多或少了解60年代的格林威治村的那一段黄金往事,在那个时代那个地点留下了戴夫•范•朗克、汤姆•帕克斯顿、菲尔•奥克斯、琼•贝兹、鲍勃•迪安等的闯荡痕迹和醉人声线。这段被当今乐迷津津乐道的音乐往事,却是那一代窘迫音乐人寻找自身价值,到处碰壁头破血流的奋斗史。
科恩兄弟的这部《醉乡民谣》主要是以本片主角勒维恩·戴维斯的原型戴夫·范·朗克的回忆录《麦克道格街的市长》为灵感而写就。原著作品里丰富的第一手材料和真实的民谣圈音乐家的隐秘生活给了科恩兄弟创造这个故事的整体灰暗氛围和失败者隐隐作痛,郁郁不得志的情感张力。如果说一百万个人当中只有一个成功者,大多数导演都会选择拍那位百万分之一,而科恩兄弟却选择了分母的故事。
萧索的冬日,灰暗的天空,电影营造的是不变的清冷悲伤的基调。萧索的冬日象征民谣音乐人孤立不受常人理解的尴尬境遇,就像勒维恩•戴维斯的妹妹也不理解哥哥的艺术追求,劝他放弃,重新回到那个可以养家糊口的水手工作中。而在勒维恩•戴维斯最困窘的时候,它的确已经想要重操旧业了,但一系列的变故还是促使他到煤气灯咖啡馆继续献唱,铸就他的音乐传奇。灰暗的天空则是说明音乐人前途未卜的命运。前一刻勒维恩•戴维斯还在咖啡馆演唱,下一刻他就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在台上,他们能自由自在的唱歌表达,但到了台下,又得为了生计而奔波。梦想与现实,那么近,又那么远。
其实,电影里的一处细节体现了更为黑暗的音乐圈秘闻。落魄不堪的勒维恩•戴维斯遭遇重重失败后,再次得到了到煤气灯咖啡馆演唱的机会,然而这确是他的情人琼用身体换来的。在咖啡馆得知真相的勒维恩•戴维斯暴跳如雷,把那天晚上咖啡馆的演唱节目彻底搞坏了。有多少人,为了梦想不顾一切?又有多少人,利用别人的梦想,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在这病态畸形的社会里,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往往是别人眼里浑浑噩噩的失败者,而那些玩弄权势金钱的大佬却成了全名膜拜的对象。
电影里花了大篇幅记录勒维恩•戴维斯心怀希望闯荡洛杉矶的一段插曲。在纽约格林威治村混不下去,勒维恩•戴维斯心存希望,想要在洛杉矶找到识货之人,找到发展的机会。在咖啡馆喝咖啡被赶,在火车站蹭地休息被赶,没有大衣,袜子被雪水浸泡,看到这些你就会体会到通往成功路上直抵心里的阵阵寒意。然而,一路上历经磨难终于到达目的地的勒维恩•戴维斯却遭到了无视和冷落,经纪公司对于才华的否定,对商业利益考量的做法,让他无法接受,最终还是打道回府。
影片另一个值得探讨的地方就是科恩兄弟对于民谣圈和音乐的塑造,借助勒维恩•戴维斯和一众民谣音乐人的交集,《醉乡民谣》用精巧的摄影和原声音乐将观众带回到了那个民谣崛起的格林威治村。影片一开场即是勒维恩•戴维斯在煤气灯咖啡馆演唱《Hang Me,oh Hang Me》,出色的打光和摄影直接将观众吸进了那个圈子当中,从此你就在勒维恩•戴维斯身边目睹了他跌跌撞撞,灰头土脸的音乐之路。我们目睹了他与当时籍籍无名现今却备受推崇的音乐人的生活,音乐人互相资助搀扶,借宿与借钱在他们当中司空见惯。他们怀揣梦想而闯荡,却被现实打得鼻青脸肿。影片最后,鲍勃•迪安出场,此时勒维恩•戴维斯还没与这位民谣界的后来的王者有交集,他只是用眼睛瞟了那个正在唱《Farewell》的小伙子一眼,这又是另外一个音乐传奇故事了。
影片选用的音乐大都以整体展现,科恩出色的剧作没有使电影沦为MV,而这些歌曲是科恩兄弟献给影迷的福利,从此我们又多了一张百听不厌的原声音乐专辑,电影史又多了一部经典音乐作品。
若要在《醉乡民谣》里寻找一抹亮色,非那只金黄的名叫“尤利西斯”的萌猫莫属。这只最后才暴露“姓名”的猫,经历了走失、调包、和回归的猫,就像经过到洛杉矶寻找机会,甚至一度放弃,摸爬滚打,兜兜转转,却最终又回归到格林威治村的民谣音乐人勒维恩•戴维斯一样,想要自由,却又只能受困于束缚才能得以生存。
影片结尾,科恩兄弟给了一个惊喜,像《暴雨将至》《太阳照常升起》等伟大作品一样,《醉乡民谣》采用了回环结构。勒维恩•戴维斯在寄宿后醒来,这次“尤利西斯”没有跟出来,在煤气灯咖啡馆唱歌结束后,他得到一顿暴打,观众似乎又看到了他将一次一次的重复这个在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困兽之斗,然而成功呢,它何时到来?这个留给观众的结尾值得细细品味。

 5 ) 《醉乡民谣》电影剧本

《醉乡民谣》电影剧本

文/(美国)乔尔·科恩 伊桑·科恩
译/珞珈

字幕:纽约市,1961
字幕淡出。黑屏。
镜头硬切至吉他弹唱的歌手,他正在演唱《我走遍世界每个角落》。这是勒维恩·戴维斯,他坐在纽约一家俱乐部———或许是“煤气灯”咖啡馆———的小舞台上,处于聚光灯下。
他在掌声中结束演唱。
勒维恩:谢谢。也许你们以前听过这首歌,但是有什么关系……
他起身欲走,又回到麦克风前。
勒维恩:……一首从来不曾是新歌也永远不会过时的歌,那才是民谣。
掌声渐息,有什么吸引了勒维恩的目光。
俱乐部老板、格林威治村(注1)的意大利人尼克·波尔科在向勒维恩点头,笑容满面。
尼克:伙计,你昨晚有点失常啊。
勒维恩:是,对不起,尼克。我混蛋。
尼克:哦,我一点也不介意。我甚至同意你关于音乐的那些话。不过这话由你说出来真是很搞笑。
勒维恩:对,我就是个搞笑的家伙。
尼克:一点没错。得了,后面有人找你。
勒维恩:是谁?
尼克:一个穿西装的家伙。
画面外的一阵喧哗声吸引了勒维恩的目光。烟雾弥漫的聚光灯下,一个人背对光源,抱着吉他坐到舞台的凳子上。

后巷
俱乐部的铁门打开,勒维恩走出来。一个瘦削的男人靠在巷子对过的墙上抽烟,年纪比勒维恩大,穿着过于肥大的西装。他打量了一下勒维恩,然后操着肯塔基口音道———
男人:你是个搞笑的家伙,嗯?
勒维恩:什么?
男人扔掉烟头,站直身体。
男人:非要那么大嘴巴吗,搞笑的家伙?
勒维恩:非要———什么?那是我的工作。为了谋生。你是谁……
男人:你的工作?拿台上的人开玩笑。在台上唱歌的人?
勒维恩:对不起,什么?我……啊!
男人一拳打在他的嘴上。
男人:昨晚上你在观众席上满嘴喷粪?
勒维恩捂着嘴。
勒维恩:哦,天哪。你胡说。那是表演。
男人:那不是他妈的同性恋表演!(又揍了他一拳)……不是你的表演!
他接着又是一拳,勒维恩跌倒在巷子的烂泥地上。
勒维恩:这里又不是歌剧院,混蛋!
男人踹勒维恩。他防御性地蜷成一团,前臂护着头,吼叫———
勒维恩:这里是他妈的俱乐部。
男人又踹了一脚。
男人:我们会离开这个污秽地方。这里留给你们,混蛋。

跟踪拍摄
镜头沿着走廊贴地向前推进,后景中,走廊通向的房间有昏暗的日光透出。
音乐切入,是男高音演唱的意大利歌剧。音乐的来源有一定的角度:大概是通风井下端的另一套公寓在播放唱片。
猫的腿入画,引领镜头继续推进。
猫进入后景房间,摄影机和猫保持同步。猫头转向一侧,将一张沙发的底部导入画面。画外在沙发上睡觉的人一只胳膊垂落在地。我们能听见睡眠者沉重的呼吸声。
猫跃起,出画。
睡眠者的近景:仰卧的勒维恩·戴维斯。遭到轻柔的碰撞,他发出一声惊呼,睁开眼睛。眨眨眼。
他下巴抵着胸口,往下看去。
他的视点:猫站在他的胸膛上回瞪着他,发出响亮的、有节奏的“呼噜呼噜”声。
勒维恩抬手将猫赶下去。
我们听见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声音,同时切入角度变广的镜头:勒维恩动了动,起身,把腿挪下沙发。他身上穿着内衣。
房间的墙上装饰着面具、图腾和其他质朴的早期文明艺术品。
勒维恩坐在那儿愣愣地四下看了看。
伸手抓过裤子,啪嗒套到腿上。他垂目看向紧靠沙发扶手的边桌。桌上有一些零钱和三个地铁代币,他把代币扫到手里,放进裤子口袋。桌上还有一个钱包。他拨开纸币隔层。里面有三美元。
近景:他看着钱包,然后合上,塞进裤子另一边口袋里。

走廊
昏暗的走廊,一眼望去,通往一间光线明亮一些的房间。
勒维恩的头出现在走廊那端,他伸长脖子往走廊看。盯着看了一会儿。
勒维恩:嗨?
没有人回答。
勒维恩松了口气,进入走廊,穿着内衣向我们走来。他身后,猫在房间里横穿而过。

起居室
勒维恩走进来,俯身从琴盒里取出吉他。
他坐到一张沙发上,懒洋洋地试探性地拨弄不同的和弦,直到与一直播放的歌剧和上。他用一系列变化和弦为歌剧伴奏,嘴里还在哼唱。大声地清嗓子。

厨房
鸡蛋被打进碗里。
镜头角度变广:仍然身穿内衣的勒维恩在打鸡蛋。
使劲搅打一番后,他左右看看,拉开抽屉,没有看见他要的东西。茫然环顾四周的橱柜。

走廊
勒维恩走过走廊,用叉子从盘子里叉了炒鸡蛋放进嘴里,悠闲地看着墙上的照片。

回到起居室
勒维恩目瞪口呆地站在满架的唱片前,一根手指扫过已经磨损的唱片封套的硬纸板书脊。盛鸡蛋的盘子已经空了,被他随意丢在旁边的音响柜上。
手指停在一张唱片上,将之抽出来。他看看封套,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抽出唱片,放进音响里。

稍后
女子和声二人组演唱的《丁克的歌》从音响里流淌而出。
勒维恩已经穿戴齐整,他身穿条绒运动外套,在餐柜边低头在便签纸上疾书:谢谢你们的沙发。抱歉,昨晚我的表现一团糟。
他签名:勒。

公共走道
《丁克的歌》仍在播放,现在成为了影片的配乐。
勒维恩刚刚从公寓出来,手里拎着吉他琴盒。走廊空间狭小,只有另外一套公寓的门,还有电梯。
勒维恩离开时,猫也跟着他蹿了出来。
他嘟哝了一声,在猫经过时笨拙地尝试用脚钩住它,但是没有成功。猫呼噜着跑到了走廊另一头。
勒维恩放下琴盒去追它。刚迈出一步,就听见公寓门在身后碰上了。
勒维恩:见鬼。
他转身回到门口,明知扭不动,还是试着转动球形把手。把手纹丝不动:门锁上了。
勒维恩:该死。
猫在走廊的一张小桌下绕着桌腿打转。勒维恩伸手去抓,它躲开。他伸出一只手拦住猫,另一只手把它抓住。
他抱着猫直起身来,环顾狭窄的走廊。
他走向邻居家的公寓,敲门。
稍等片刻。
勒维恩:你好?
又敲了一下,仍是一片寂静。
他按下电梯的呼叫按钮。
在等待时,他再度毫无意义地尝试扭动第一间公寓的门把手。
我们听见电梯到达的声音,轿箱门滑开。管理员拉开外门。
勒维恩拎起吉他,走进电梯。
勒维恩:你好……你能不能,我能不能把猫交给你?

电梯内
管理员关上门,启动电梯。
管理员:交给我?
勒维恩:是的,这是戈法因家的猫。等他们有人回来就行了。
管理员:交给我?
勒维恩:它溜出来了,我没有钥匙。你能不能照看一下它,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交还给他们?
管理员:我得开电梯。
勒维恩:这不是问题,对吗?这是戈法因家的猫。
管理员:不行。我得开电梯。

通讯簿
破旧的通讯簿被打开来,潦草的记录条目有程度不同的退色,一些是用铅笔写就,另一些用的是钢笔。
我们听见从电话线那端传来的铃声。
镜头角度变广:勒维恩站在电话亭里,用肩膀和耳朵夹住听筒,一手拿着通讯簿,一手把猫抱在胸前。
后景中,城市的车流辘辘行驶在泥泞的道路上,来往的路人都穿着比勒维恩的条绒外套厚实的冬装。
一个女声中断了铃音。
女声:社会学系。
勒维恩:请找戈法因教授。
女声:他在讲课,需要我给他带个口信吗?
勒维恩:好,请告诉他,别担心,勒维恩带着猫。
女声:勒维恩……是猫。
勒维恩:勒维恩带着猫。我叫勒维恩。他的猫在我这里。

街道
在上述对话期间音量降低的《丁克的歌》,随着演职员表字幕的出现重新响亮起来。
上西区人行道上的一处地铁口。标志指示A、C、E线。勒维恩向下走去,一手拎琴盒,一手抱猫。

旋转栅门
吉他被举高在栅门上。

地铁车辆
车上乘客不多不少,勒维恩坐着,身体随着车辆行进轻轻摇晃。他的视点:一个拉着吊环的商务人士,身穿大衣,头戴窄边呢帽,手上的报纸折叠起来。商务人士也注视着衣着单薄、怀抱一只猫的勒维恩。
镜头重新对准勒维恩。他移开目光。
两个黑人孩子———大概是在上学途中———也在盯着勒维恩看。
镜头重新对准勒维恩。猫从他怀里挣脱。
勒维恩站起来,俯身,忙不迭地追赶。人们纷纷给猫和追猫的人让开道,表情各异。

西四街
另一处人行道上的地铁口。勒维恩走出来,被追回来的猫仍抱在胸前。

格林威治村街道
勒维恩走着,一手拎着吉他,一手把猫抱在胸前。随着演职员表字幕播完,他拐入位于街道中段的一幢公寓楼。

公寓楼的门廊
勒维恩扫视一下楼层索引,按响了“6C—伯基”的对讲门铃。没有应答。于是他按下“1C—苏佩尔”的门铃。
楼门“咔哒”开了。走廊尽头一个穿背心和蓝色工装裤的意大利老男人打开房门。
勒维恩:嗨,农西奥。
农西奥:嗯,不过他们不在家。
勒维恩:没关系,我知道。我能借用一下防火梯吗?

通风井
勒维恩从防火梯爬上六楼。他把猫放到金属板条平台上,空出一只手,往上提起一间公寓的窗子。在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猫试图逃之夭夭。勒维恩拦住猫,抱起来,同时也把窗子打开了,松了口气。

伯基家的公寓内
勒维恩关好身后的窗子,然后走到旁边另一扇开着的窗前,把窗户关上。
他这才把猫放开。

稍后
勒维恩开了冰箱门,歪着头往里看。

地上的茶碟
勒维恩的手入画,倒了一些牛奶。猫蹿过来,舔食牛奶。我们听见冰箱门打开、关上,然后脚步声渐行渐远,接着厚重的公寓门被打开,又砰地关上。

外间办公室
办公室又小又乱。墙上音乐人的照片显示这里从事的是与音乐相关的业务。每个音乐人摆的姿势都是一只胳膊揽着一个矮小结实的中年男人。一些照片上有亲笔签名,以及对名叫“梅尔”者的感想。
一扇玻璃门半开着,露出里间办公室,矮个子中年男人梅尔坐在办公桌后。下巴径直搁在桌面上。肩膀在桌后向下垂落。
我们看见他的身体在用力,同时听见东西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
梅尔放松下来,将办公椅向后一滑。他俯身,抱起刚刚从桌子底下拖出的文件盒,放到桌上,开始翻看。
勒维恩走进来。
勒维恩:我们的情况如何?
梅尔:非常好!
勒维恩:真的?新专辑表现不错?
梅尔立刻露出难过的神色。
梅尔:哦,我们的情况。老实说,不怎么样。(扬声叫)金妮,辛辛纳提的资料在哪里?
她也像他一样扬声回话。
金妮的声音:什么?
梅尔:辛辛纳提的资料。不在这里。
金妮的声音:应该在里面。
梅尔:不在这里。我说了。
金妮的声音:辛辛纳提?
梅尔仍在翻寻。
梅尔:对。
金妮的声音:找到了。
梅尔:什么。
金妮的声音:我找到了。
梅尔:是在……
金妮的声音:什么?
梅尔:你找到了辛辛纳提的资料?
金妮的声音:对。你要吗?
梅尔:我能看看吗?
金妮的声音:要我拿进去吗?
梅尔:是的。
勒维恩试图重拾原来的话题。
勒维恩:你是不是该给我钱?你一定是欠我什么。
梅尔(遗憾地摇头):我也希望。
金妮拿着梅尔查问的资料走进来。离开。
梅尔:人们需要时间,你知道。让他们接受你作为独唱演员。即使他们知道你已单飞……(看着文件摇头)
金妮的声音:是这份吗?
勒维恩(愁眉苦脸地):对,就是它。上帝保佑。
勒维恩:我们是组合的时候并不出名。又不是说我和迈克曾经大红大紫。对公众来说,重新接受不是问题。梅尔。梅尔!
埋首看文件的梅尔恍然惊觉。
梅尔:嗯。嗯。你怎么样?
勒维恩:梅尔,我的独唱专辑没有给预付款,应该有些版税的。见鬼,外面很冷,我连一件冬装都没有。
梅尔:天哪!你在开玩笑!
他放下文件,感到震惊。
他绕过办公桌,离开办公室。
勒维恩环顾四周,神色困惑。
从打开的门口,我们能看见外间办公室的一角。那里有一个衣帽架。梅尔的手入画,从衣帽架上取下一件外套。
手消失了,片刻后,梅尔拿着外套走回来。
梅尔:拿着,孩子。
勒维恩:梅尔……不。
梅尔:一定要!一定要!
勒维恩:见鬼,我不想要你的大衣!不然你穿什么?
梅尔:孩子……我能对付过去。
勒维恩:我穿起来甚至不合身!这真是胡闹,梅尔!这纯粹就是假模假式唬人。
梅尔:假模假式!孩子,什么,你说什么……假模假式!我给你这个是假模假式?!滚出我的办公室!
勒维恩:好吧。谢谢你的大衣。
梅尔:什么?好吧,等等,见鬼……我给你四十美元。

楼层索引
一根手指入画,按下“伯基”的对讲门铃。
“咔哒”一声,锁开了。
勒维恩推门进入。

一层
农西奥从他的公寓门口探出身来。
农西奥:他们在家。
勒维恩:是的。
他迈步上楼。

俯视
我们听见勒维恩喘粗气的声音,同时看见他的手扶栏而上。

公寓门
吉恩———一个年轻女人———拉开门。
吉恩:解释一下猫的事。
公寓客厅里,一个穿迷彩服和靴子的年轻男人坐在摇椅上,抚摸着腿上的猫。他的头发剃得很短,露出宽大的前额。
勒维恩:是戈法因的猫。对不起。昨晚我是在他家过夜的。
年轻男人:它叫什么名字?
勒维恩:不知道。它溜出了……
吉恩:今晚你想待在这里?
勒维恩:希望可以。吉姆在家吗?
年轻男人:真是一只可爱的猫。
吉恩:吉姆不在。我们已经让特罗伊留在这里过夜了。
年轻男人:特罗伊·尼尔森。你好。
勒维恩:嗯,嗨。勒维恩·戴维斯。
特罗伊:哦,你好!我听过你的音乐,还听过很多你的好话。听吉姆和吉恩说的,还有其他人。
勒维恩:你没有从吉恩那里听过我的一句好话。从来没有。是吧,特罗伊?
吉恩:你答应戈法因照顾他们的猫,然后带到这里来让我们照顾?
特罗伊:我从吉姆和吉恩那里听到了很多好话。还有其他人。
勒维恩:我没有……只是个意外……
特罗伊:这猫很乖。瞧它多惬意。
勒维恩:所以今晚我不能待在这里。
吉恩:听着。我们答应了让特罗伊留下。我们不能让沙发空着恭候你的出现。
特罗伊: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在晚上演出后搭车回迪克斯堡。
吉恩:别傻了,我们已经把沙发留给你了。
勒维恩:你们有演出?
吉恩:特罗伊晚上要到公共草地表演。我们和吉姆在那里碰头。
特罗伊:嗯,我可以睡地板,在这里。我不在乎舒服不舒服。勒维恩睡沙发。或者———我演出后回迪克斯堡。
吉恩在笔记本上匆匆写了几个字。她撕下那页纸,递给勒维恩,同时———
吉恩:勒维恩可以睡地板。和他的猫一起。
勒维恩:是戈法因的猫。
他看见纸上写着:我怀孕了。
他抬头看吉恩。
勒维恩:见鬼,怎么回事!
特罗伊:嗯,我不想让任何人为难。

公共草地
舞台上,身穿休闲裤和套头毛衣的特罗伊在演唱《我心中最后的思忆》。
观众席上,勒维恩和吉恩坐在一起,两人中间的座位空着,他们的目光都盯着台上的演出。
一双手从后面入画,抓住勒维恩的肩膀用力按了按。手的主人———一个年轻男人———坐到了空座位上。
吉姆:嗨,勒维恩!见到你真好,伙计!
勒维恩:嗨。
勒维恩笑了笑,紧接着感到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在吉姆倾身亲吻吉恩时调开目光。
吉姆抬头看演出。
终于,勒维恩压低声音,眼睛仍然盯着舞台———
勒维恩:你觉得怎么样?
吉姆(也目视前方):什么?
勒维恩:他。特罗伊。
吉姆赞赏地点点头。
吉姆:很出色的歌手。
勒维恩:是吗?
吉姆:很出色。
勒维恩:他……职务高吗?
一个声音:嘘!
勒维恩转头看了一下发嘘声的人,然后倾身靠近吉姆。
勒维恩:听着,吉姆,我不想在吉恩面前提这事,你知道她的脾气。
吉姆:什么意思?
勒维恩:你懂的,就是……我需要一点钱。很快就能还给你。这次的,还有上次借的。一个认识的女孩碰到了麻烦。需要料理妥帖。
吉姆:又来这套。
歌唱完了。热烈的掌声。勒维恩靠得更近一些。
勒维恩:这次是另一个姑娘。别告诉吉恩。
吉姆:不告诉吉恩的话我弄不到钱。没关系,她不会介意的。
勒维恩:不、不、不,没关系。我,嗯,我找别人想办法。
台上———
特罗伊:非常感谢。谢谢你们。今晚观众席上有一个特殊的人,如果你们给点热烈的掌声,他就会站起来,到台上来帮我。
勒维恩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勒维恩:我没有带吉他。
特罗伊:我知道你们认识他们,喜欢他们,女士们先生们,有请吉姆和吉恩!
勒维恩:啊。
吉姆和吉恩登台。勒维恩和观众一起鼓掌。
三把吉他、三个声音:他们在演唱《拂晓的雨》。
吉恩转动她和吉姆共用的麦克,与观众进行眼神交流。她的目光掠过勒维恩时,流露出怒意。
他对她露出“我做了什么”的无辜表情。
她的目光移开了。
尼克·波尔科一屁股坐到勒维恩旁边的空座上。
尼克:伙计,他们还不错吧。
勒维恩:嗯。
两人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
尼克:那个吉恩,我想上她。
勒维恩:嗯。我猜也是这样。

公寓
夜晚。轻细的鼾声。
猫从地上的大块头———特罗伊·尼尔森———身旁走过,一跃出画。
猫落到勒维恩胸膛上,他咕哝一声,停止了轻细的鼾声。
他和呼噜呼噜的猫四目相对。

早晨
勺子的叮当声。
勒维恩醒过来,左右看看。
特罗伊·尼尔森坐在矮摇椅上,拱着膝盖,又穿回了他的迷彩服和靴子,正在从碗里舀麦片吃。
特罗伊:对不起。还早。不想吵醒你们的。
勒维恩:没关系。
特罗伊:忙乱的早晨。
勒维恩:嗯。
又一声叮当声;麦片在齿间被嘎吱嚼碎。
再来一勺。
特罗伊放下勺子,看了一下碗里。然后双手捧起碗,喝光里面的牛奶。他清了清嗓子。
特罗伊:唔。这样挺好。
勒维恩侧躺着,一手撑头,注视着他。
勒维恩:唔……接下来呢?
特罗伊:什么意思?
勒维恩:你……有固定的地方吗?
特罗伊眨了眨眼。
特罗伊:没有。
他的目光凝注片刻,然后在房间里逡巡。当视线再度落到勒维恩身上时,他拍了拍腰间。
特罗伊:唔。我归队。回迪克斯堡。
勒维恩:他们训练你当杀人机器?
特罗伊:哦,不,嘿、嘿!不是,情况大概跟你想象的不一样。你所指的训练是有的。事实上我挺喜欢。武器是———呃,工作的一部分。
勒维恩:啊哈。
特罗伊站起来,开始将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塞进包里。
特罗伊:军械不适合我。我甚至不喜欢枪炮玩具。
勒维恩:你是把它当成职业?
特罗伊:不,不。我再过几个月就退伍了。巴德·格罗斯曼已经表示有兴趣当我的经纪人。
这话引起了勒维恩的关注。
勒维恩:巴德·格罗斯曼。他人怎么样?
特罗伊:格罗斯曼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给了我很多帮助。上一次休假期间我就在他芝加哥的俱乐部演出,就在我刚从德国回来之后。
勒维恩坐起来,穿上裤子。
勒维恩:你见到猫王了吗?
特罗伊:没有。人人都问这个。我没有见到列兵普雷斯利。
他收拾好了东西。勒维恩叼了一根烟到嘴里,在身上拍来拍去找火柴。
勒维恩:就是说你在“号角门”演出过。
特罗伊:是的。我想格罗斯曼先生喜欢我的表演。他觉得我可以有一番事业。
勒维恩:啊哈。
他将窗户半开着,斜倚在沙发上,面对窗外,抽烟。
特罗伊带着自己的物品在门口停下。因为靠近卧室,他压低声音———
特罗伊:代我谢谢吉姆和吉恩。我不想叫醒他们。
勒维恩:我会的。
特罗伊:很高兴认识你。
勒维恩:我也是。
特罗伊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勒维恩吸了一口烟,将烟雾吐出窗外,然后回头朝卧室看了一眼。
猫向他走来,尾巴竖起,发出“呼噜呼噜”声。
勒维恩: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猫一跃跳上窗台,蹿到窗外。
勒维恩:见鬼!
他扑过去,一只胳膊探出窗外,伸到防火梯上,但是离猫还差很远。
他把头探出窗外。
从他的视点向下看:猫顺着防火梯轻盈地向下面的巷子跳去,踩在金属楼梯上的每一步都发出极轻微的“咚”声。
勒维恩:见鬼!
他把头缩回来,后脑勺“嘭”的一声撞到了窗框上。他急急忙忙跑出门外,任由门在身后砰然关上了。

楼梯
他从神色惊讶的特罗伊·尼尔森身旁经过,飞奔而下。
勒维恩:猫!

外景
勒维恩一把推开楼道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巷子。
没有看见猫。
穿着T恤的勒维恩沿着巷子走,左顾右盼,双手抱臂抵御寒冷。
勒维恩:猫咪……喵喵……喵喵……见鬼。
四周没有一点动静。
勒维恩:见鬼。
勒维恩折回。他走出巷口,看向街道一侧。
清晨的街道空空荡荡的。一个街区外,偶有汽车穿过路口。
他看向街道另一侧。
同样是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已经远去的身影:穿迷彩服的士兵,手里拎着吉他琴盒,肩挎旅行包。


公寓
穿着睡袍的吉恩给勒维恩开门。
吉恩(低斥):谢谢你肯保持安静,混蛋。
勒维恩:我快冻死了!我们能谈谈吗?
吉恩:这里不行!操!
勒维恩:好吧,抱歉。选哪样?出去还是操你?我们还是出去吧。我能借用一下吉姆的外套吗?
吉恩:去你妈的!

街道
他们沿着华盛顿广场北街向前走,勒维恩穿着借来的外套。
吉恩:我不知道。
勒维恩: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
吉恩:是的。我怎么会知道?
勒维恩:所以也可能是吉姆的。
吉恩:没错!混蛋!
勒维恩:但是不管怎样你都不想要这个孩子。这一点很明确。
吉恩:很明确的一点是,混蛋,你他妈的混蛋,如果是吉姆的孩子我会非常想要。这是我一直想要的。但是我不知道是谁的。你跟我上床,而且很可能让我怀孕了,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但是即使孩子不是你的,我也没办法知道,所以我不得不打掉这个有可能完美无缺的孩子。我想要的孩子。因为凡是你碰过的东西都会变成垃圾。你就像迈达斯国王的白痴兄弟。
勒维恩:好吧。我明白了。
吉恩:你认识一个医生,是吧?
勒维恩:是。
吉恩:是那一次———叫什么的———戴安那次认识的。
勒维恩:是。
吉恩:你付钱。
勒维恩:好。
吉恩:不能告诉吉姆。很显然。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
吉恩:我应该让你戴两个避孕套。唔———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那么做。但是如果你再碰到这种事———为了所有女人着想,你就不应该这样做,但是如果你真的要做,你一定得戴上两个避孕套。再缠上绝缘胶带。你就该给自己套上一个大大的避孕套,走得远远的。因为你就是一坨屎。
勒维恩:好。
吉恩:你不应该和任何活物接触。作为一坨屎。
两人走了一会儿。
勒维恩:你知道有种说法叫一个巴掌拍不响……
吉恩:去你妈的。
又走了一会儿。
勒维恩:我想说,我们应该在你心平气和一点的时候谈这个,不过那会在……那会在……什么时候……
吉恩:去你妈的。
他们继续走。
吉恩:我想念迈克。
勒维恩:能请你帮个忙吗?
吉恩:你在开玩笑。
勒维恩:不是帮我,是帮戈法因。他们的猫跑了,你能不能开着太平窗不关?
她瞪着他。
吉恩:现在是冬天。
勒维恩:只要够让猫进入就行,让它能钻进去,它会回去的。
吉恩:回去?回我们的公寓?它好像只在那里待了几个小时。为什么它会回那里?
在两人的对话中,勒维恩第一次表现出焦虑。
勒维恩:我不知道,我又不是那该死的猫!你想想吧,我把他们的猫弄丢了!我觉得很难受。
吉恩:你就为这个感到难受?

地铁车厢
列车的隆隆声在剪接点骤响。勒维恩的近景,他的身体随着列车的行驶而摇晃着。脑袋后面的车窗在黑魆魆的地铁隧道里就像一面晦暗的镜子,映出了车厢。
画面保持良久。
列车驶上一座引桥,窗外亮光突闪,让我们短暂地看到了下面东河的景象。

皇后区的街道
勒维恩身影已很小,沿着一条宁静的住宅区街道远去。

门廊
勒维恩两肘撑在膝上,坐在门廊上看报纸。
听见声音,他抬起头。
一个年龄比他略大的女人抱着一个杂货袋从人行道走来,看见他露出惊讶之色。
女人:嘿,你的外套呢?
勒维恩起身,把报纸叠起来。
勒维恩:不是很冷。
女人:你脑子进水了?

厨房
女人收拾食品杂物,勒维恩坐在餐桌旁。
女人:你的音乐怎么样了?
勒维恩:哦,很好。很好。
女人:那就好。看来你不需要借钱。
她继续收拾东西。
勒维恩:事实上,我想问问……
女人:啊哈?
勒维恩:卖出去了吗?
女人:房子吗?
勒维恩:对。
女人:是,嗯。我的意思是房子现在由第三方托管。
勒维恩:为什么?
女人:有什么不对吗?那不是我们的房子。
勒维恩:不是我们的房子?
女人:嗯。对,是爸爸妈妈的房子。勒维恩,钱用于支付他的赡养费。
勒维恩:没错。
女人:我们没有钱拿。(稍顿)你的音乐发展顺利,那就好。(再次顿了顿)对不起。
勒维恩:嗯,好吧。这算他妈的什么事。
女人:勒维恩。
勒维恩:怎么?
女人:注意措辞。
勒维恩:哦,是的。对不起。
女人:我不是你那些格林威治村的朋友。
勒维恩:好的,是的。
她注视他片刻。
女人:你的海员执照还在吗?
勒维恩:在。怎么了?
女人:要是音乐发展不顺……
勒维恩:那怎么样———放弃?!又去跑商船?仅仅只是……活着?
她笑了。
女人:“活着”?除了演艺事业,这不就是我们要做的吗?活着,也不算太坏。
勒维恩:就像爸爸那样?
女人:勒维恩!
勒维恩:怎么?
女人:怎么能这样说爸爸!
勒维恩:什么?
女人:说他只是活着。
勒维恩:我没有那样说———是你说的!我……算了。
女人:说他“活着”!那样活着?!
勒维恩:是,是。对不起。
女人:去看过他吗?
勒维恩:嗯。什么?我应该去吗?
女人:你说呢?他是你爸爸。
勒维恩:好吧。他当然是。
女人(起身):我有……等等……我有……你有时间吗?
勒维恩:他们,他们要我回去,参加苏利文电视秀的彩排。还有一些照片要签名。还有香槟酒会……
女人(离开):别走开。
他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这是一间属于劳动阶层的厨房。桌上铺着油布。
声音从画外传来———
女人:我收拾了一下老房子。清理出一些东西。我把你的东西都放在这个盒子里了。
她抱着一个没有盖的盒子重新入画。
女人:我觉得有你可能想要的东西。
她把盒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他毫无兴趣地看一眼,翻了翻,耸耸肩。
勒维恩:我不知道,乔伊,只是,我要这些干吗……扔到路边得了。
女人:勒维恩!你在开玩笑吗?看看这个。知道这是什么吗?(她抽出一张白色封套的密纹唱片)这是你给爸爸妈妈录制的《西班牙女郎》!(他看着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你怎么———你就像8岁一样不懂事。这唱片多好听啊!
勒维恩:瞧,乔伊,在娱乐行业,我们是不应该公开垃圾习作的。会破坏神秘感。
她对于勒维恩没有分享她的热情感到失望。
乔伊:对不起。我对娱乐业不太了解。
勒维恩:嗯。好的。不用抱歉。

地铁站台
皇后区的地面站台。勒维恩在使用投币电话。
勒维恩:不、不、不。我会把猫送回去,没关系,我只是……今天不行,照现在的情况我今天没法送她回去……
声音:是“他”。
勒维恩:他。他在吉姆和吉恩家,他喜欢那里。
声音:我去接他。我不想……
勒维恩:不、不、不。他们老是不在家,不管怎样我不能让你大老远跑一趟格林威治村,我明天送她回去。是“他”。
声音:好吧。好吧。记得打电话给吉姆。他说有急事。
勒维恩:好。我怀疑是不是真的很急,不过我会给他打电话,谢谢。
声音:不,他说很急。今天下午美国唱片公司有一场录音,有人生病退出,他觉得你会想接这个工作……
勒维恩抬高声调压过列车驶近的轰鸣声,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被隆隆声掩盖,我们听不见了。
勒维恩:什么?什么?我要带吉他吗?他有没有说我要不要带吉他?……不用?
驶近的列车呼啸着入画。

气派的双扇门
门内大型前台上饰有美国唱片公司的标识。
勒维恩用力推门而入。

门内
他走向接待员。
勒维恩:我来参加库洛马迪先生的录音。勒维恩·戴维斯。
接待员:请坐。我会告诉他你到了。

座位区
稍后。
勒维恩坐着等候,胯下座椅比他习见的家具昂贵得多。
周围静悄悄的。
他环视四周。
墙上挂着镶在雅致的相框内的金唱片。
录音室内,歌手的黑白相片被打上灯光。歌手类型不一而足:迪兹·吉莱斯皮、约翰尼·马蒂斯、年轻的伦纳德·伯恩斯坦。
一声轻微的门锁咔哒声吸引了勒维恩的注意。
一位身穿花呢衣服的上流绅士沿走廊漫步走来。勒维恩跳了起来。
库洛马迪:你是勒维恩?
勒维恩:库洛马迪先生,很荣幸见到您。
库洛马迪:你的吉他呢?

录音室
这是一间舒适但并不特别大的录音室。吉姆陪伴勒维恩步入,一手搂着他的肩膀。
吉姆:由你弹奏吉布森吉他,对吗?
勒维恩:用你的?没问题。那你用……
吉姆:D—15。你认识艾尔吗?
麦克风旁放置着三张凳子。一个年轻人已抱着吉他坐在其中一张凳子上。
勒维恩:嗨,哥儿们。
对讲话筒里响起一个声音。
声音:勒维恩,会看改编曲吗?
这是库洛马迪,他在控制室里,站在隔墙后。
勒维恩:我……我……可以盯着改编曲看一下,然后仿制一份出来,先生。
库洛马迪在玻璃墙后无声地笑了。在他按下对讲键后我们还能听见笑声的余音。
库洛马迪:吉姆和艾尔会教你。慢慢来。我们在这里是为了寻找乐趣。
勒维恩:好吧。(对吉姆)那么……我们叫什么来着?约翰·格伦乐队?
他抬头看。
他的视点:高高的天花板,悬挂的金黄木制反射式扬声器。
库洛马迪的声音:这不是我们这里录制的最重要的音乐。
吉姆(解释道):也算重要了。

稍后
三个男人在麦克风旁各就各位。
勒维恩:那么,我在“胶囊”这里降调。像这样。
他用吉他演示了一下。
艾尔:对,我弹升调……
他们排练了若干乐句,吉他琴音和歌声相交,声音没有放到最大。
勒维恩:好吧。好吧。(低声地)我很高兴能参加演奏,不过……这是谁写的?
吉姆神情尴尬。
吉姆:我写的。
库洛马迪(通过对讲话筒):可以了吗?
大家最后调整一下坐姿。清清嗓子。
吉姆:好啦。库洛马迪:准备好了?
艾尔:好了。
库洛马迪:等一下。
片刻的等候。库洛马迪和录音师在控制室里无声地交谈。库洛马迪无声地笑了。录音师微笑点头。他检查了一下设备。库洛马迪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倾身按下对讲键。
库洛马迪:好的……《拜托,肯尼迪先生》第一次录音。倒数,然后……开始录音。
艾尔和勒维恩看向吉姆,后者点点头,低声报数———
吉姆:……2、3、4……
他们开始演唱。

录音室一角
稍后。
靠墙有一排折叠椅,勒维恩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身旁的桌子上放着咖啡壶、杯子和其他一些用品。旁边摆放着一些麦克风架。
吉姆和艾尔在穿外套。另一个穿衬衣、打领带的男人站在勒维恩面前,手里拿着笔和写字夹板。他眯起双眼看着夹板首页的纸,此时勒维恩转头朝向吉姆———
勒维恩:不,应该谢谢你。我很感激。我很需要这个。你知道的。
吉姆:不用谢我,要谢谢里奇·谢里登。他因为呕吐而退出了约翰·格伦乐队。
勒维恩:我们会有巡演,对吗?
艾尔笑了。
艾尔:巡屁。
勒维恩:那我得打疫苗。(对仍在盯着写字夹板看的穿衬衣的男人)在哪里?
男人:在这里、这里签字。你没有唱片公司?
勒维恩:有,“遗产”公司。
男人:你是梅尔的专属艺人吗?我需要一份授权。他会给你一份。
勒维恩:但是那需要时间,见鬼……我现在就需要钱。
男人耸耸肩。
男人:如果你只想做独立签约人,会计今天就可以给你支票。作为我们支付的服务酬劳,二百美元。比伴奏费高,因为你不拿版税。
勒维恩:好。我能兑现吗?
男人:当然,街角就可以。但是这样一来你不会出现在伴奏名单上。
勒维恩:好的,没问题……(一边签字一边说)你住哪里,艾尔?
艾尔:唐宁街。
勒维恩:地方不错吧?
艾尔:垃圾场。
勒维恩:啊哈。家里有沙发吗?

“遗产”唱片公司
又脏又乱的办公室———之前我们见到梅尔·诺维科夫的地方。
我们推门进入办公室,听见打字机的噼啪声。接着向里走,通往梅尔办公室的门半敞着,露出办公桌、空着的椅子和几缕夕阳。
勒维恩看了看正在打字的金妮。
勒维恩:梅尔在吗?
金妮眼睛盯着自己的工作,一边打字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金妮:梅尔,去……参加葬礼了。
勒维恩:好家伙,他参加过很多葬礼。
金妮:他喜欢人多。
勒维恩:他喜欢的人越来越少。
她继续打字。
金妮:这次是家人。和他侄儿乔治订婚的女孩的母亲去世了。
勒维恩: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家人。
金妮的眼睛仍然盯着工作。
金妮:他喜欢葬礼,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勒维恩:昨天我忘了拿邮件。当时太生梅尔的气了。
金妮:你并没有忘记拿邮件。
勒维恩:是真的。
金妮:你没有邮件。
勒维恩:哦。(稍顿)见鬼。没有?(金妮继续打字;他迟疑地)没有巴德·格罗斯曼给我的信吗?芝加哥的?
金妮:你理应收到巴德·格罗斯曼的信吗?
勒维恩:我让梅尔把我的独唱唱片寄给他了。在发行之后。一个多月前。
金妮:哦!
她停止打字,站起来,这给勒维恩带来了短暂的希望。
金妮:没有,你什么信也没有,不过我们在清理储藏室,把剩余的旧唱片都扔掉了。所有的滞销唱片。你和迈克的……(她从工作台后面搬出一个盒子)梅尔留下了一盒,觉得也许你会想保存一些。
勒维恩摇摇头,从盒子里抽出一张唱片,注视封套。
上面的歌手是蒂姆林和戴维斯,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勒维恩很容易辨认,只是看上去年轻一些,他怀抱吉他坐在凳子上,保持着歌唱时的口型。站在他身后的想必就是迈克·蒂姆林,他沉浸在音乐中,对着天空引吭歌唱,身体绷直,掌心朝天。专辑名字叫《如果我们有双翅膀》。
勒维恩:喔……我……(耸耸肩)我要它们来干什么?
金妮重新开始打字。
金妮:要把它们扔掉吗?

走廊
办公楼昏暗的走廊。《丁克的歌》在播放。
勒维恩抱着盒子站在电梯旁。他用身体把盒子抵在墙上,腾出一只手按下按钮。

街道
勒维恩走在格林威治村泥泞的街道上,浑身冒汗,别扭地把盒子捧在胸前,此时歌曲继续播放。

门廊
盒子被身体抵在门廊的墙上,勒维恩腾出一只手伸向楼层索引。他找到了“6A—科迪”,按下对讲门铃。

楼梯间
我们从六楼的高度向下俯视。瞥见拾级而上的勒维恩,他已走到一半,随着吃力的脚步,部分肩膀和抱着盒子的手臂绕着圈进入视线。

六楼走廊
筋疲力尽的勒维恩把盒子放到地上,靠在6A的门框上,喘着粗气,敲门。
我们跳转至室内,录音时出现过的艾尔打开门。
艾尔:很好,这是钥匙。我要去泽西取我妈的车子。
勒维恩(喘粗气):好的。

公寓内
勒维恩两手叉腰,环顾小小的工作室。
他坐下,试探性地在沙发上弹跳几下:这个沙发舒服吗?他抬腿仰躺下去,看看能否舒展开身体。尺寸恰好。
他起身,把他的唱片盒推到沙发底下。盒子无法全塞进去,有东西挡住了。
勒维恩瞄了一眼,把手伸到沙发下方,拖出一个没有盖的盒子,与他的盒子类似,里面塞满了唱片。
他抽出一张,显然盒子里装的都是同一张专辑。唱片名为《另一种观点》。歌手是艾尔·科迪。封面照片里的艾尔显得十分忧郁,不同于我们一直看到的快乐形象。
勒维恩凝视唱片。

门廊
勒维恩按下“6C—伯基”的门铃。
稍顿。
吉恩的声音:谁呀?
勒维恩:是我,勒维恩。
吉恩的声音:哦?
勒维恩:我能上去吗?
吉恩的声音:不行。
勒维恩:唔,好吧。我可以拿走我的东西吗?
稍顿。
吉恩的声音:我把东西拿下去。我们在雷吉奥咖啡馆见面。

雷吉奥咖啡馆
吉恩的声音:今晚谁中了头彩?
勒维恩:啊?哦。我在艾尔·科迪家过夜。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做?
吉恩:做流产?越快越好。可以的话明天就去。吉姆不在家,我不用为了要去哪里编故事。
勒维恩:好的,那我看看那家伙能不能做。
吉恩:那家伙?我希望他是个医生。
勒维恩:是、是,他是医生。
吉恩:你有钱?
勒维恩:是,我有钱,不用担心。
吉恩:和你在一起我就担心。
勒维恩:你不必。
吉恩:必须的。上帝知道你从不担心。你只是让别人担心。就像你的避孕方法。
勒维恩:不要又开始说两个避孕套的事。
吉恩:你压根没考虑过将来吗?
勒维恩:将来?你是说像飞行汽车那样的?月球酒店?
吉恩:这就是说你混蛋的原因。
勒维恩:不,这是说你混蛋的原因。尝试描绘未来的蓝图。搬到郊区。和吉姆一起。生儿育女。
吉恩:不好吗?
勒维恩:如果对你来说这就是音乐的意义所在———搬去郊区的途径———那么,是的,这有点功利。有点古板。也有点可悲。
吉恩:我可悲!你才是那个一事无成的人!你甚至没想过要有所成就!我和吉姆至少在努力!
勒维恩一时词穷———
勒维恩:我真的想过……我想过……
吉恩:我们在努力!你在睡沙发!
勒维恩:啊哈,当面揭人的短可不好!
吉恩:你没想过有所成就,所以同样的坏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在你身上。因为这是你希望的。
勒维恩:这就是原因?
吉恩:原因还有———你是个混蛋!我们可别忘了这点!一个睡别人的女人的混蛋!
勒维恩:嗬,你对自己太宽宏大量了吧!
吉恩:你今晚睡谁家的沙发?
勒维恩:艾尔·科迪家,我说过了。(他神情紧张,站起来,看向窗外)你根本不听别人讲,只管喋喋不休地说刻薄话。
吉恩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走神了。他眼睛睁得更大了。
勒维恩:帮我照看一下东西!
他冲了出去。

外面
勒维恩在人行道上飞奔,避开了一些行人,也撞到了一些人身上。
勒维恩:嘿!
有几个人看了看自己身边;他们都不是他的目标。他继续向前跑。
勒维恩:嘿!
接近追赶目标后,他目光下垂。
勒维恩:嘿!嘿!嘿!
他蹲身往前走,探身,抓住了———戈法因的猫。猫扭动、挣扎,但是只挣扎了一小会儿,勒维恩已将他抱到了胸前。

回到咖啡馆
勒维恩抱着猫进来。
勒维恩:该死的,我真走运。真谢谢你提议来这里。
他鬼鬼祟祟瞄了一下四周,然后把咖啡杯从杯托上拿开,从小奶盅里倒了一些牛奶在杯托里,把猫放在桌上喂食。
勒维恩:看来小家伙从昨天起就没吃过东西。它是家猫。
吉恩看着猫舔食牛奶。勒维恩抚摸它,猫躲开他的手,呼噜着继续舔食牛奶。
勒维恩:你知道他叫什么吗?我忘了它的名字。
吉恩:我不知道。我和戈法因不熟。
勒维恩:感谢上帝。乖猫咪。嗯,我们说到哪里了?
刻薄话都说完了。对话归于平静。
吉恩:你说我功利。我说你是失败者。
勒维恩:对。嗯。那是你的分类标准。
吉恩:不,那是你的分类标准。
勒维恩:知道吗,就我的经验而言,这个世界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把世界上的人分为两类的……
吉恩:还有一种是失败者?

镜头跟踪着猫
镜头贴地,猫步履轻盈地穿过艾尔·科迪的公寓。它走到了一条桌腿旁,一跃出画。
镜头切入,猫落到桌上。它在一堆邮件上踏步,信件被弄得乱七八糟,直至勒维恩一手托起猫肚子,将它丢到地上。
勒维恩:这里不是你家。
他将邮件重新理成一堆。这时公寓门打开了,艾尔走了进来,脱掉外套。勒维恩的视线被信件吸引。
勒维恩:亚瑟·米尔格拉姆是谁?
艾尔:是我。我打算在法律上改名。找个时间。这猫是怎么回事?
勒维恩:它不会留在这里,我要送他回……说来话长。今晚我就把他送回戈法因家。
艾尔:好的。不用,没关系。不过,呃……今晚和明天没问题,但是之后我女朋友要从波士顿过来。
勒维恩:好的,好的,这两天要谢谢你。
艾尔:你没想过要去芝加哥,是吧?
勒维恩:我为什么要去芝加哥?
艾尔:没错。
勒维恩:为什么这么问?
艾尔:我把我妈的车子借给了一个朋友,他为罗兰·特纳做事。你知道罗兰·特纳吗?(勒维恩耸肩表示不知道)一个老前辈。玩爵士乐的。他不愿坐飞机。他们要开车去芝加哥参加一场演出,想找人分摊油费。
勒维恩:我没有什么事需要去芝加哥。不过———谢谢你,我会找找看有没有事情做。

敞开的门
一扇门开着,一个穿制服的护士从里间办公室出来,进入前景。
护士:戴维斯先生?
反拍镜头显示勒维恩突兀地坐在一群孕妇中间。他站起来。

里间办公室
现在勒维恩隔着桌子坐在医生加里·鲁弗肯对面。
勒维恩摇着头。
勒维恩:不,不,她肯定不想让我跟她一起。
加里:好吧,那么她应该找个朋友,能送她回家。
勒维恩:好的,我会告诉她。
加里:必须找一个周六来做,这周六我可以做。
勒维恩:好的。我现在就付你钱,因为我见不到你了,我付现金,嗯……
他把手伸到口袋里。
加里:不,不!不用交费!
勒维恩愕然。
勒维恩:什么?
加里:你知道的,从上次的钱里面扣。
勒维恩:上次的钱?你是说戴安?
加里:是的。我没有你的电话,也没有地址。你到底住哪里?
勒维恩:等等,你说什么?
加里:我没有你的……
勒维恩:这次为什么不收费?
加里:呃?
勒维恩:为什么?
加里:嗯,你知道的。
稍顿,气氛尴尬。
勒维恩:唔,我不知道,伙计。你现在无偿工作?
加里:咳,不是,因为上次没有做成。
更长时间的停顿。
勒维恩:什么没有做成?
加里眨了眨眼睛。
加里:戴安没有告诉你吗?(回应勒维恩的注视)戴安没有终止妊娠。她来告诉我,她决定……生下孩子。(再次稍顿)她没有告诉你吗?
勒维恩:唔……没有。
加里:她……天哪。她让我把她转诊给克利夫兰的医生。
勒维恩:克利夫兰……
加里:给她接生……
勒维恩:那个,那个……(稍顿)我知道她会去克利夫兰。她来自克利夫兰。
加里:是的。抱歉,我以为……
勒维恩:她的父母在克利夫兰。
加里:哦。
勒维恩:孩子现在应该两岁左右?
加里:是,我想……是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把钱还给你。我后来再也没见过你。

地铁车厢
勒维恩坐在人不多不少的车厢里,胸前抱着猫,茫然地垂目凝视,沉思着,身体随着列车的行驶轻轻摇晃。终于,他耸耸肩,摆脱思绪———不管他思索的是什么,他的目光游移起来。
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个拉着吊环的商务人士注视着他。这是他从戈法因家出来到市区去时见过的那个人吗?

电梯内
戈法因家公寓的电梯里,之前的那个管理员按压着控制杆,怀疑地看向身后的勒维恩,楼层在门外掠过。勒维恩站在轿厢后部,将猫牢牢抱在胸前。我们听见拳头敲门的声音。

戈法因家的门
门被拉开,现出一个戴眼镜、穿羊毛衫的矮个子中年男人。
米奇:猫回来了!(猫从勒维恩的怀里挣脱,跑进公寓里。米奇拥抱勒维恩)从山上归来!勒维恩,欢迎!进来,莉莲在厨房做她最拿手的茄盒呢。
勒维恩:哦,不用,我可不能跑来蹭饭,我只是想……
米奇把他拉进屋。
米奇:瞧你说的,吃茄盒还怕多一个人?!进来……认识马蒂·格林和珍妮特·冯吗?
一个看上去像犹太人的男人和一个中国女人向他点头,微笑致意。
勒维恩:幸会。勒维恩·戴维斯。
马蒂·格林:哦!米奇和莉莲玩民谣的朋友。
米奇:在我们这里过夜吗?
勒维恩:不、不,我本来都没打算在这里吃饭……
米奇:勒维恩不住上西区。我们见到他只能是在……
勒维恩:在我把格林威治村的朋友家轮流住了一遍之后。
米奇:我们是他的末选。马蒂在我的系里工作,乔是音乐人,这位是乔·弗洛姆,他和莉莲一起演出。
勒维恩:嗨,你好。
乔:认识你很高兴。
勒维恩:你演奏什么乐器?
乔:键盘乐器都行,我在马萨诸塞演奏钢片琴和羽管键琴。大多数时候我是钢琴指导。
勒维恩:能给我一支烟吗?
乔:当然。
米奇:要不要来一杯酒,勒维恩?一点意大利红酒?
勒维恩:当然,呃,我应该带点礼物来的。
米奇:别说傻话,你把猫带来了。
勒维恩:我小时候上过西格勒斯坦夫人的钢琴课。你不认识西格勒斯坦夫人,是吗?超大的牛皮矫形鞋?住在法尔罗卡威?库兰家楼上?
乔:她演奏早期音乐吗?
勒维恩:哈里·詹姆斯的,在电台演奏。钢琴的话,她弹得最多的是……什么来着……我们弹奏……嗯,《秋波敬酒》。我不知道。听上去像早期的。
乔:啊哈。
勒维恩:她不是赶时髦的人。
乔:唔———哈里·詹姆斯。
勒维恩:嗯,好吧。不过她的演奏非常和谐。
乔:你还弹钢琴吗?
勒维恩:我坐到钢琴前,什么都能瞎弹,但是弹得不好。不是很好听。
乔:嗯,好听的要求挺高的。
勒维恩:是,我同意。所以我才唱歌。我嗓门大。
米奇:安顿说过什么来着?勒维恩独唱的时候……
勒维恩:对,方圆数英里之内的猪都不得安生。

婴儿照片
插入镜头:一张两岁婴儿的照片,婴儿长相奇怪,是亚洲人和其他人种的混血。
在剪接点响起餐桌上的叮当声,还有勒维恩的声音———
勒维恩:他……他很可爱。几岁了?
镜头角度变广,对准餐桌:他将照片递还珍妮特·冯。
珍妮特:4月满两岁。他现在和我母亲在一起。
马蒂:祖母们有了用武之地。
勒维恩:他叫什么名字?
马蒂:豪伊。
珍妮特:他已经给他取名豪伊。霍华德。
马蒂:豪伊·格林冯。
勒维恩:什么,嗯,格林,冯?带连字符吗?
马蒂:不,是一个词。格林冯。
珍妮特:霍华德·格林冯。
勒维恩:你们———在开玩笑吧?
珍妮特(感到不解,有些恼怒):不是。
米奇插话———
米奇:勒维恩,何不给我们唱首歌?
勒维恩:哦,不,我……
莉莲:哦,拜托———他唱得很棒。乔应该听听你唱歌。
米奇:还有马蒂和珍妮特。
莉莲:当然,还有马蒂和珍妮特。
勒维恩:不,他们不用勉为其难……
米奇起身。
米奇:我去拿我的卡拉马祖吉他。你必须唱歌才能弹它。
勒维恩:好吧,我敢说,如果我一直拒绝,你们会以为我只是想拿乔,这是常有的事。
莉莲:没错。
勒维恩:你知道的,我不是训练有素的狮子狗。
米奇拿着吉他回来。
米奇:简直就没有受过训练。
勒维恩:对、对,好吧。哇。好琴。(他拿起琴,弹了几段小过门)这是,这是一首很早期的歌。乔应该会喜欢。
几位观众会意地轻笑。
勒维恩开始弹唱《丁克的歌》。
观众真心被他的演唱吸引。
勒维恩开始唱第二段时,莉莲·戈法因加入了悦耳的高音调和声演唱。
勒维恩停止弹唱。
勒维恩(严厉地):你在干什么?
迷人的音乐氛围被破坏。几位观众愕然。莉莲不知所措。
莉莲:什么?
勒维恩:这算什么?你在干什么?
莉莲:我……
勒维恩:不要这样做。
莉莲:这是……这是迈克的声部……
勒维恩:我知道这是什么。不要这样做。知道吗……(他越来越恼火,打开琴盒,把吉他放进去)这完全是瞎胡闹。我不能干这种事。我干这行是为了谋生,知道吗?我是音乐家。我唱歌是为了谋生。这不是游乐项目。
米奇:勒维恩,拜托———这对莉莲不公平……
勒维恩:简直就是瞎胡闹。我不会请你吃饭,然后提议你就中美洲人或者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前的什么屁事给我们做个讲座。这是我的工作。我靠这个支付该死的房租。
莉莲起身。她已气得说不出话来。
莉莲:勒维恩,那不是,这里不是……这里是温暖的家!
勒维恩:我他妈的是专业人士。知道吗,去他妈的迈克的声部。
莉莲:太可怕了。太可恶了。
米奇:好了好了,莉莲……莉莲:我要……我要……我不想待在这里。
她哭着离开。
勒维恩:噢,她用不着离开。我走。毫无疑问。谢谢你的茄盒。很抱歉坏了你们的兴致。
米奇、乔、马蒂·格林表达挽留之意,请他保持冷静,这时一声尖叫打断了他们。
大家都愣在那里,看向莉莲离开的方向。
一阵静默。稍顿。
莉莲冲了进来,抓着猫的前爪,猫脸冲外将它举起。
莉莲:这不是我们的猫!
米奇瞪大眼睛。稍顿。张大了嘴巴。
米奇:哦,我的天哪!
勒维恩:什么?……这当然是你们的猫。
米奇:哦,天哪,勒维恩!
莉莲:它甚至不是一只公猫。(她摇晃着猫,用它晃动的身体强调自己的话)它的阴囊在哪里?
勒维恩:我……这是……
莉莲:勒维恩,它的阴囊在哪里呢?
米奇:哦,天哪,勒维恩。

黑场

淡入
透过汽车挡风玻璃拍摄的镜头,汽车行驶在格林威治村一条街道上。清晨,泥泞,昏暗。一个身影在路边等候,脚边放着吉他琴盒和一个小旅行包,胸前抱着一只猫。
汽车减速,镜头切至汽车外部。
这是一辆四门大轿车。司机是一个典型的美国青年,相貌英俊,但是缺了点偶像明星的气质。金发向后梳成大背头,嘴里叼着烟头。
勒维恩看了一下后座。一个头戴呢帽、体型庞大的男人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喝醉了。他的身旁放着两根有着银色动物造型把手的拐杖。
大背头司机虽然已经在勒维恩跟前停下了车,但似乎不太想理会他。勒维恩提起琴盒。
勒维恩:行李箱?
司机:已经放满了。
他翘起拇指指向后座。勒维恩打开后座门,把琴盒竖着放进去,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要吵醒那个———不知是否在睡梦中的———胖男人。男人留着山羊胡子,戴着墨镜,宽边呢帽上有一支羽毛,别着动物图腾领带夹,法式衬衫的双叠袖口用手镯箍住。
勒维恩轻手轻脚地关上车门,坐到前座。
司机挂挡,启动车子。勒维恩有些困惑,看着沉默不语的司机———白T恤、皮夹克、双目凝视路面。勒维恩回头看看后座的大块头,大块头的身体随着汽车的行驶摇晃着。
勒维恩转向司机。
勒维恩:你好。
司机双眼注视路面。
司机:嗯,嗨。

乡间
稍后。
勒维恩神情茫然,头一颠一颠的,望着窗外。
后座传来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后座的男人动了动,咂咂嘴,左右看了看。
他看见了吉他琴盒。
罗兰·特纳:这是什么?
勒维恩:我的吉他。
罗兰·特纳:好的,放这里,请随意,不用管我。
勒维恩:他说行李箱放满了。
汽车行驶。稍顿。
罗兰·特纳:你是做什么的,弗拉明戈舞蹈演员?你叫什么?帕布罗?
勒维恩:勒维恩·戴维斯。
罗兰·特纳:我叫罗兰·特纳。这是我的助理,约翰尼·菲伍。
勒维恩看了看约翰尼·菲伍。
约翰尼·菲伍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路面。嘴里仍然叼着燃着的烟头,而且看上去和原来的长度一样。
勒维恩回头看着罗兰·特纳。
勒维恩:是,我们见过了。我想。

切至另一个时间
罗兰·特纳已经彻底清醒,喋喋不休地说着。
罗兰·特纳:那是我最后一次到莫非斯堡。我明白,我回去不会受欢迎。我说,好吧,兄弟,我可以管住自己,不会再回到你那狗屁小破镇子。N代表什么?
勒维恩:什么?
罗兰·特纳:路·N.戴维斯?N代表什么?
勒维恩:是勒维恩。勒维恩。L-L-E-W-Y-N。这是一个威尔士名字。
罗兰·特纳:嗯,应该有什么特殊含义,像这样傻不啦叽的名字。听着,这个你肯定感兴趣,我和约翰尼曾在西雅图的“高点”俱乐部演出———还记得吗,约翰尼?我吃了一个烤奶酪三明治,觉得不舒服。也可能是因为吃了变质的培根。我上吐下泻———简直就像水龙头一样止不住。我对经理说,你们管我刚才吃的东西叫什么?他说是“威尔士干酪吐司”。我说,好吧,是所有来自威尔士的东西都会让人这样上吐下泻,还是只有这片吐司会?他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他说的话,因为他的话让这次经历变得有价值。他说,特纳先生……天哪……那是什么东西?
他看见猫从勒维恩的肩头探头窥视。
勒维恩:我的猫。呃,不是我的猫,是……
罗兰·特纳:大男人带着一只猫?它是你节目里的角色?
勒维恩:不是。
罗兰·特纳:你说你是表演什么的?弗拉明戈?
勒维恩:民谣。
罗兰·特纳:民谣!我还以为你说你是一个音乐人。带着猫的民谣歌手。你是同性恋吗?
勒维恩:啊,我……这不是我的猫。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
罗兰·特纳:是吗?那么,你带上了你的鸡鸡没有?我要告诉你一些你可能不知道的关于威尔士干酪吐司的事,至少你不知道在“高点”他们制作干酪吐司的方法,据经理说,“迪基·沃德洛”———你在“迪基”演出过吗?不,你应该没有,那是一家音乐俱乐部。他说,我问那该死的吐司,他说……(窗外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约翰尼,等等,这里有一家辛克莱加油站。该你付油钱了,艾尔文。

加油站停车区
勒维恩在前景,背对我们靠在汽车上。后景中罗兰·特纳渐渐走远,穿过停车区向加油站走去,衣着优雅,拄着两根拐杖一颠一颠地前行。

稍后
勒维恩从加油站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一瓶苏打水。
约翰尼·菲伍靠在墙上,一条腿曲起,脚抵着墙砖。大拇指插在兜里。
勒维恩瞅瞅没有人的车厢,看着约翰尼·菲伍。
勒维恩:他还在里面?
约翰尼·菲伍:对。

稍后
勒维恩靠坐在副驾驶座上,车门开着。他闭着眼睛。
远处传来吱呀的门声。
他往外看:罗兰·特纳拐过屋角,一颠一颠地向汽车走来,比进去时的速度慢。
约翰尼·菲伍从墙边走开,过去帮他。

汽车
行驶中。稍后。
车内静悄悄的。勒维恩回头看看。
后座上的罗兰·特纳眼睛又闭上了。嘴角挂着一线口水。

稍后
罗兰·特纳醒来。继续唠叨。
罗兰·特纳:你是独唱演员?
勒维恩:对,现在是。
罗兰·特纳:现在?以前呢,怎么,和这只猫合作?你一弹C大调它就吐一个毛团?
勒维恩:我以前有一个搭档。
罗兰·特纳:发生了什么事?
勒维恩:他从华盛顿大桥上跳了下去。
稍顿。
罗兰·特纳:噢,见鬼,我不是指责他,我也受不了每天晚上唱儿歌《吉米弄碎了玉米》。可是,请原谅我这么说,那也太蠢了,不是吗?华盛顿大桥?要跳也应该跳布鲁克林大桥啊。那是传统。华盛顿大桥,谁会那么做?怎么,他是傻瓜吗?
勒维恩:算不上傻瓜。
罗兰·特纳:你就是在那时候遇到了这只猫?谢天谢地,我从来不用搞噱头。人们付钱是为了看罗兰·特纳。想唱什么就唱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周游考察。他们付钱就是为了看到这种自由自在。他们可不想看某个傻子唱他们已经听过几百次的歌。不过如果你以此为生,愿你成功。(他用拐杖使劲敲一下勒维恩的肩膀)听着,这个你肯定感兴趣。我在瑞士蒙特勒看过一场演出———贝斯、钢琴……
勒维恩:特纳先生,我很好奇。
罗兰·特纳:啊哈?
勒维恩:那根拐杖和你的屁股是长短完全匹配呢,还是会留一截在外面?
罗兰·特纳瞪着他。
罗兰·特纳:好吧。好吧。但是威胁恫吓对我没有用,你想知道为什么吗?这个你肯定感兴趣。在新奥尔良跟着夏诺·波佐,我研究过萨泰里阿教,还有其他一些被你这样的老古板称为黑人艺术的东西———因为你们缺乏了解。你是说你想扁我一顿?我用不着做出这样幼稚的威胁,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我做我的事。而总有一天你会醒悟,会纳闷,为什么我有这样的痛苦?我吃得好、睡得好、泡热水澡,但是痛苦没有消除,为什么会这样?又或许这种痛苦甚至无法具体说清楚。这要看情况。或许这就是我做什么事都不顺的原因?不管我做什么,就是无法成功,我简直就是一事无成。我的人生是一盆狗屎。我不清楚自己如何制造出了这样一盆狗屎。而与此同时,罗兰·特纳在千里之外笑。事情就是这样。(稍顿)想想吧,艾尔文。在这辆车里,无礼行为是行不通的。轮到你付油钱了。

加油站
罗兰·特纳一颠一颠地在后景里向远处走去。
约翰尼·菲伍依然在驾驶座上,勒维恩坐在副驾驶座。勒维恩的视线从远去的爵士歌手转向约翰尼·菲伍。
勒维恩:能给我支烟吗?
约翰尼·菲伍:我的烟抽完了。
“咚、咚、咚”,罗兰·特纳渐渐走远。

稍后
轮胎的摩擦声,汽车驶出加油站。

车内
罗兰·特纳睡着了,流着口水。
副驾驶座上的勒维恩看着驾车的约翰尼·菲伍。菲伍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烟。
勒维恩:你是音乐人?
菲伍嘴角牵起一丝微笑。稍顿———
约翰尼·菲伍:我是演员。
勒维恩:演有声电影?

稍后
布局相同的驾车画面。罗兰·特纳仍在睡觉。
我们看见?

 6 ) 有人永远错过火车

关于纽约格林威治村六十年代除了迪伦以外为大众遗忘的小音乐人,去年有一部纪录片问世,片名就叫《格林威治村》,首映来的都是一朵朵银发,女导演上台来辛苦谈,说缺钱差点要不拍了,好巧不巧有一天走在切尔西,地上飘来一张迪伦旧唱片封面,深以为是天意安排。本来纪录片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女导演的心路和她片中那些遗珠倒是相当契合,都处在最多“几近成名”的半红不紫的状态。

而科恩兄弟显然和他们写的那一群卢瑟大相径庭。他们“出名趁早”,红遍大西洋两岸,主流cult界通吃。因此有影评人说科恩兄弟提醒我们人是那么自私渺小百无一用,不过拆穿这一系列人性弱点的艺术品,像音乐电影诗歌倒是可以臻于完美。

电影用了Dane Van Ronk的音乐,封面《inside Dane Van Rock》上的那只猫,不过整个故事和他没有关系。这一点Dane的遗孀也为之背书。凯瑞·穆里根的老公Marcus Mumford唱了卢恩的前搭档马丁的部分,她也一展歌喉。和贾斯汀唱了hedy west的五百英里,重演的不是hedy没心没肺的轻快原版,而是Mary paul and peter的慢板抒情风。

拉丁裔美男奥斯卡·伊萨克扮威尔士血统的男主角。尽管胡子拉杂,劈头盖脸就被爵士痴肥瘾君子戳穿“你叫pablo?”算是开了casting director一个玩笑。科恩兄弟的御用John Goodman凭这少数几场车内戏足以得个男配了。

卢恩这个“人畜勿近”的零余人渣(穆里根演的被他搞大肚子的Jean说他是“点石成金的迈达斯国王的蠢弟弟”,说经他手碰过都变成屎,tvb里常说的“不死也没用”)只会给人给猫惹麻烦,几分钟之内就耗尽好心人的耐心。连忽然义气上头想在言语上保护自杀的前搭档,最后也只会像阿Q一样欺软怕硬。

只有谈起吉他唱起歌才会散放出光晕。一首讲鲱鱼的小调唱哭了他爹,最后最憎他的jean也希望能在气灯咖啡馆唱歌给大家听,间接劝他别放弃,没有音乐的他什么也不是。

但是芝加哥的经纪人告诉他他的歌不会卖。“他在大家都想听恶魔之声的年代还在发出天使的歌声”。卢恩也知道的,娱乐业不论天资讲的是时势潮流。

《唐顿庄园》的编剧在解释为什么总不让二小姐得遇良人的时候说“有些人永远错过火车。”

卢恩在后巷被寻仇的时候,年轻的“恶魔之声”迪伦悄悄登场。用更粗糙的嗓音唱出他这一代的心曲,和前一代一样,也是唱告别告别,我要上路,去各种有名字没名字的远方,心爱的人儿留在身后。

 短评

没有在深夜后巷被人狂揍,不足以谈音乐、文艺跟梦想啊。在一个谁都可以尽情挤兑、开涮甚至直接否认文艺青年的时代,看这样一部的电影,真是对大家都好啊……

4分钟前
  • 木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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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光实在太过温柔。给所有曾经或正在被生活击倒的人。生活是个泥潭,我们都身陷其中,没有光辉高潮和灿烂结局,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改变。地铁一站一站行进也是流浪,真高兴纽约还是那个纽约。

6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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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变成一只猫,和这个loser歌手结伴同行,一起缅怀一个逝去的民谣时代——哪怕最后走了一圈又回到原点。温柔而又冷冽的科恩兄弟,将音乐路上的苦趣一点点抖落出来,那种感觉就像行走在雪开始融化的都市,泥泞中传来乍暖还寒的气息。

10分钟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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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光把电影里的每个人都照得好美,Llewyn放弃了三只猫,两个孩子,一个女人,甚至连最后的梦想都要放弃,这样的loser最后在循环往复中原步踏地,却依然为他的坚持心酸难过,谁都有失意的时候不是吗?音乐很美很享受,电影总觉得还少了点触动,四星吧。

11分钟前
  • LORENZO 洛伦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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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的命运各种失控,其实有点【冰血暴】的意思,但碍于是部关于loser的民谣小清新,这些恶趣味的东西顶多让人觉得是命运的玩笑,也凸显了坚持梦想这一路上现实的残酷和生活压力。出入意料的各种小黑色的转折,但留白式的处理也没改变主角之后的动作,反而开放式的处理相当的欧式文艺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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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像是Llewy自己的生活轮回,带回的猫和Llewyn一样寄人篱下;跑丢又追回的猫却不是原本那只——为交堕胎费放弃版税,结果一事无成;撞伤野猫——先后被两个老板婉拒;跑丢的那只自行回家——轮回。猫叫尤利西斯——希腊神话中漂泊多年的尤利西斯,与Llewy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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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独特的“拍了等于没拍”的,无法定位的电影,神秘的环状结构很科恩,其余彻底颠覆。有后劲,有诗,难以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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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有人在街上大笑,纽约的确是个可怕的地方,你在好几英里外都听得见笑声,你会觉得那么孤独,那么沮丧。他妈的金钱。他妈的爱情。到头来它们总会让你难过的要命。——塞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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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亚比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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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恩兄弟用一个有才华的loser永远是个loser的故事让我回到了此前一直纠结的选择之中,他没有用坚持梦想做自己的烂俗蒙蔽你,也没有用认清现实的故作成熟打压你,只是用一首首溢满人心的民谣,一个个猫眼里快速掠过的站名,让主人公回到原点带着同样态度唱同一首歌,讲同一个笑话,告诉你选择没有对错。

25分钟前
  • 牛腩羊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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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精致小品,不是奥斯卡的喜好,却是影迷心中的佳酿,散淡平和的情绪和失败民谣歌手刚刚合适。即便这样,科恩兄弟还没放弃一贯的黑色标签,往返芝加哥在路上这一段真有神秘主义气息,雪夜开车就是一首诗的质感,灵魂出窍一般的意境,而那神出鬼没名叫“尤利西斯”的猫就是歌者的灵魂。

28分钟前
  • 内陆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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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场即抓住人,一秒之内沉醉于那些音乐,美到想哭,给前半小时5星。后面的剧情没有提升乃至一路下滑不痛不痒,好听的歌少了,最抢镜配角的那只猫也不见了,又只能给3星。综合一下,加上之前歌曲印象分太深,还有年度最佳开场,以及《Five Hundred Miles》,4星差不多都是音乐的作用。

29分钟前
  • 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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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赶紧拍拍衣服,免得沾上一身穷气

30分钟前
  • 王大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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撸了几十遍预告,听了两个月原声,换剧照当桌面,心里早就对电影有个自己的大致形象,醉乡民谣四个美好的字眼,和真正看到的这部片子如何都不重要了。

33分钟前
  • 翻滚吧!蛋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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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首歌不像是新的,也永远不会变老,那就是民谣。

36分钟前
  • 疼疼(电动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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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失败者之歌。整部片子形成一个失败者的轮回,从头到尾,仍在原地。并不励志,也不会有什么太深的东西。这大致是说,在那个时代,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怀揣有梦想,并为梦想奋斗过,可惜,最终他们失败了。很舒服的音乐,又间有科恩兄弟的冷幽默(可补入很多男主的内心吐槽)。很舒服的电影。

39分钟前
  • 桃桃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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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b Dylan时代的前夜,有一个唱民谣的loser抱着一只叫尤利西斯的猫,从纽约到芝加哥,东奔西走,碌碌无为。科恩兄弟在遍地励志的好莱坞讲一个loser的故事,不是说多可悲,而是说既便是loser,也有人这样可爱可恨有情怀地活着 #年度最好听电影 “余音绕梁”#

43分钟前
  • davekoz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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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恩兄弟已把整个电影拍成了民谣,那种年代的香醇,过目即醉,无可救药。

45分钟前
  • 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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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一团糟 犹如那看起来无尽的寒冬之旅 但当他一开口 天都亮起来了

48分钟前
  • 飘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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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谣一分钱也不care。片子看得堵人心口。那双跳过雪后,湿叽叽的鞋子,妈的真像穿上也受罪,脱下又太冷的,尴尬得要死的人生。

53分钟前
  • 匡轶歌
  • 还行

歌好听,中二病部分自行跳过,酒吧老板的名言“有人来听歌是想睡jean,有人来听歌是想睡jim”简直可以裱起来送给婷婷君,嘻嘻。

57分钟前
  • 黄青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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