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击

剧情片法国1959

主演:让-皮埃尔·利奥德,克莱尔·莫里耶,阿尔贝·雷米,盖·德孔布勒,乔治·弗拉芒,弗朗索瓦·诺谢,塞尔热·莫阿蒂,Luc Andrieux,Christian Brocard,克洛德·芒萨尔,雅克·莫诺,皮埃尔·勒普,亨利·维尔洛热,让-克洛德·布里亚利,让娜·莫罗,菲利普·德·布罗卡,雅克·德米,让·杜歇,让-吕克·戈达尔,Laure Paillette,弗朗索瓦·特吕弗

导演:弗朗索瓦·特吕弗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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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4-11 05:24

详细剧情

  作文课上,安托万(Jean-Pierre Léaud 饰)在同学传来的女人图像上涂鸦,被罚站墙角。下课后,独守教室的安托万在墙上作诗宣泄自己的不满,引得老师(Guy Decomble 饰)更加愤怒。晚上,母亲(Claire Maurier 饰)因安托万没买面粉大发雷霆, 而继父(Albert Rémy 饰)则在安托万的请求下拿出一笔钱让他吃午饭。 第二天,安托万在同桌勒内(Patrick Auffay 饰)的怂恿下逃了学,跑去看电影打游戏,还在街上看到母亲跟一个安托万不认识的男人亲吻。 第三天,安托万回到学校,慌乱中谎称母亲去世,获得了老师的原谅和疼惜。不想继父获知了他逃学的事,与母亲一起赶到学校,戳穿了他的谎言,还当着全班同学打了他两耳光。 安托万决定留下一封信离家出走。可是小小年纪的他能去哪呢?巴黎那么大,法国那么大,哪里才是他的安身之处呢?

 长篇影评

 1 ) 寂寥童年

每个人都有童年,就好像都有死亡一样自然。可总有一些人自称没有童年。大抵是因为太过灰暗,或者过于早熟,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把那段时间删除出记忆。
我有童年,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我只记得小时候是在始终非常紧张的状态下度过的。害怕一切活物从苍蝇到猫,害怕所有的老师——多数时间没有勇气直视老师的眼睛,害怕作业得优以下的分数——偷偷趁老师不再去修改交上的作业本,害怕大部分同学——小学时个子太高,与人相处总有障碍。
所以我不能说我的童年是快乐的,当让也不能肯定的是不快乐的,不过一定是充满了紧张的心跳声——和安托万跑步时的速度一样。
我并不羞于承认,但从不试图回忆同年——因为并不是那么快了。
所以这导致我看[四百下]的时候很难过,难过的在最经典的长跑镜头前呼呼大睡。
最喜欢日本上映的[四百下]的海报,男孩的脸一半被拉起来的毛衣领子给挡住了,双手抱臂百无聊赖的靠墙站着。那是初中时我喜欢的造型,冬天我永远穿着铁锈红的高领毛衣,把叠成两层的领子拉起来遮住嘴——我讨厌自己的嘴,那是我脸部最丑的器官。我也喜欢两手交叉于胸前的站着,因为那样不至于显得孤独的可怜——想一想双手无力的垂立于身体的两侧,直挺挺的站着,象稻草人一样虚假寂寞。每一个没有完美童年的孩子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穿着,行为怪癖,他们四季带着毛线帽子或者是手套,不穿硬领子的衬衫,站立的时候喜欢曾自己脚跟,从不好好走路。以次显示自己的坚强。其实只是寂寥无助。
安托万,你是我的弟弟,妈妈高兴的时候你也很高兴,平时在家很听话,肮脏的垃圾永远是你倒,睡在窄小的客厅的床上不会抱怨,妈妈不给你换干净的床单也不在意,你充满才华,热爱巴尔扎克,写了一片杰出的作文却被老师嘲笑。
爸爸只会威胁把你送进军事学校,却不会表扬和鼓励,你有一个很棒的同桌——却只有一个——并且关键时刻排不上用场,你担子并不大,我知道你是有原因的,你是被逼的。
可怜的弟弟,你很善良,做不了坏事。撒谎就如你说的只是唯一有效的沟通方式,偷窃也只是心血来潮的游戏,而逃跑根本是忍无可忍的解决方式。你渴望自由,但你渴望的并不多。你只不过想要一个倾听者而非暴君,只不过想要一个家而不是屋檐,你从不奢望绝对的自由,你也不需要。你要的只是正常管束下的自由而已——不是放任自流也不是暴力的限制。毕竟你是个寂寞的孩子
没有一个人的人生全是黑色,或者全然金色。你们一家子穿着厚厚的冬衣挤在小汽车里——象相互需暖企鹅家族般可爱。继父开着电影的玩笑,母亲装作满园的样子推搡着他,而,你笑得很大声——象是一个完美的家庭般的和睦。
那是唯一的暖色,只是如同刚出炉的面包一样,烘培出的金黄色泽很快在空气中风干,只剩下干巴巴的苍白糖分。安托万象其他孩子一样的快乐同年仅在这一刻停留,然后不见。
安托万,让我抱抱你。当你的母亲来管教所看你,蓦然的注视你,甚至轻蔑的冷笑的时候,当你的继父残忍的把你留在牢房的时候,当你的朋友无能为力只能推着自行车离开的时候。让我抱抱你,再放你奔跑。
我没有看到你载入史册的长跑,但我知道那一定不象别人描写的德欢快,你不愿意跑掉,你只会更加寂寥。可是就如你的撒谎,偷窃,逃学,出走一般,别无出路。
我相信,就在此时此刻有千万个安托万正在地球的不同街道,小径,山路,漫无目的的奔跑——奔出他们的黑白电影斯的寂寥童年。
而这一刻的我,已然逃脱。
摘自[看电影]

 2 ) 浅谈《四百击》的几个段落

第二遍看《四百击》,我更注重于观察形式。我的注意力集中在特吕弗对镜头的使用和剪辑上。结果,在剪辑上,我没有发现值得探讨的东西。特吕弗喜欢使用淡入淡出和划变,片中的几次剪辑基本上是连接性和古典式的。与戈达尔疯狂的跳接相比,特吕弗显得比较中规中矩。

但话说回来,对于《四百击》所述的题材,在剪辑上也确实不必玩太多花活,镜头与段落才是真正该有所表现之处。在这一点上,特吕弗做得非常出色。下面,我就从几个镜头与段落说起,结合故事内容与人物,简单谈一谈我的看法。

第一个值得一书之处,是安托万在母亲的梳妆台前,玩弄母亲的化妆品。这个时候,观察构图,我们会发现画面中存在着三个安托万。一个是安托万的本体,一个是梳妆台镜子中的像,还有一个是衣橱镜子里的像。也就是说,安托万分化成了三个部分。我认为这种“由一化三”的呈现方式可能存在以下几种象征含义。首先,是安托万自我的分裂。梳妆台的镜子表现他的正面,意味着他对自己的直视;衣橱镜子则映射出他的侧面,安托万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就意味着这是个被忽视的侧面;而安托万的本体处在正面与侧面的包夹下,蕴含着自我认识下的迷茫与选择。其次,是隐含着安托万与父母的关系。梳妆台可代表母亲,即母亲眼中的安托万;衣橱距离较远,且仅为侧面,可代表继父眼中的安托万,象征一种认识上的局限和关系上的较为疏远;而安托万自己则夹在父母中间,以无意识的状态认识着自己。第三种解释则可由场景来划分。我发现电影的前半段一共只有三个场景:家、教室和街道。故事在三个场景的不断转换中慢慢发展。安托万的三个分身(儿子、学生和顽童)可以归入三个场景中,表明三个场景中安托万不同的身份与心理状态。不过第三种解释,我自己也略觉牵强,也许这只是数字上的巧合吧,特吕弗并没作如此打算。总之,镜子一向是最具表现力的道具,从这个镜头中,我们可以由安托万影像的分裂,得出他心理状态的不稳定,特吕弗借此为之后安托万的“叛逆”埋下伏笔。

第二处是安托万与勒内逃学后来到游乐园,进入了一个旋转机。安托万随着机器的旋转,借着离心力,慢慢贴上墙壁,在墙壁上变换姿势,显得非常快乐。在呈现这一段时,特吕弗让镜头在安托万和机器外的观看者间来回游移,表现出机器的旋转和安托万的感受。很明显,如此的交替所要体现的不单单是身理上的晕眩和物理上的离心力,更是展现了安托万精神上的状态。为什么他会显得很快乐?我认为,那正是离心力所带来的。离心力象征着挣脱束缚而获得自由,恰是这自由的快感激发了安托万的快乐。然而,换得自由的筹码则是晕眩,使自己陷于失控的状态。这似乎也隐含了安托万此后将为自由所付出的代价。看过《爱情狂奔》的朋友一定知道,安托万与萨宾接吻时,所闪回的回忆恰是他在旋转机里的时刻。这也印证了一点,在旋转机里的经历对安托万而言,是独一无二的体验,是他对“快乐”这一概念纯粹的界定。

第三处,是特吕弗对伸缩镜头的使用。在安托万被继父问及有没有动过杂志时,安托万予以否认。这时,镜头推近,我们看到了一张典型的撒谎孩子的脸,紧张而又故作镇静。接着,镜头又慢慢拉远,父亲没有再追问安托万。还有一处,是安托万谎称母亲死了,接着回到教室,父母来到学校,安托万被叫出去。这时,安托万知道谎言被揭穿,镜头再次推近,呈现出一张慌张甚至有些绝望的面孔。特吕弗为何要如此伸缩镜头呢?我想,是为了让我们注意安托万的心理变化和状态。伸缩镜头相比于特写和近景间的切换,好处就在于更自然、更连贯,不会显得突兀和夸张,更能引起观众的注意和心理上的共鸣。通过这两个镜头的处理,我们仿佛瞬间进入了安托万的心灵,体验到了他的情感。他的恐惧,他的惊慌,他的忐忑。这些情感在镜头一推一拉之间,尽显无遗,跃然于画面之上。

第四处,是安托万第一次离家出走,在街边偷牛奶的镜头。安托万先试着偷一盒牛奶,结果发现太重而无法搬动。他从画面的一侧跑到了另一侧的画面之外,但观众知道他并没有离开,答案就在于他的影子。我们看到,他在墙上的影子先于他出现在画面之中,影子慢慢向牛奶靠近,很快安托万的身体飞奔入画面,如一只偷袭的猎豹般攫走了一瓶牛奶。我认为这一段落,特吕弗不仅设计得巧妙,没有移动摄影机,用一副固定的画框讲述了一段运动中的情节。而且还蕴含了一定的象征含义。阴影象征着安托万偷窃的歹念,这一歹念先于安托万进入镜头,意味着歹念先于行为,从而主导行为。在歹念的引领下,安托万第一次进行了偷窃。这代表着是一个开始。

第五处,是第二次离家后,安托万和勒内来到一家木偶剧院,与比他们小的孩子们一起观看《小红帽》。特吕弗在这一段中呈现了很多张小孩的脸,他们兴奋又恐惧。而与此同时,安托万正与勒内商量着偷窃打字机的计划。这一段的象征含义显露无疑,孩童稚嫩的脸孔意味着童贞,而偷窃计划意味着罪恶,二者结合,即代表童贞的失去。而孩童的表情也应和着安托万内心对于偷窃的感受,恐惧而又兴奋。再看《小红帽》,为什么是《小红帽》呢?很简单,依然是象征着童贞的失去。

第六处,是特吕弗对主观镜头的两次运用。第一次是安托万被关入警局,他透过网格观察囚室外的警局,警察和囚犯各顾各的,谁也没有理睬他。第二个主观镜头是在教导所中,母亲来探访安托万。安托万在交谈之初心不在焉,这种注意力涣散的状态被主观镜头透露出来。安托万在母亲讲话时,视线停留在她的帽子上,又移回她的脸。为什么特吕弗要在这两个地方使用主观镜头呢?我试着做出以下解释。在警局里,安托万第一次真正地感觉到了被父母的抛弃。父亲把他扔在警局一走了之,母亲始终没来“相救”。他意识到这次不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父母的抛弃和体制的介入,使他感觉到了一种严肃的变化。他透过网格,发现根本没人理睬他。这一刻,他被真正地孤立和边缘化了。这里的主观镜头通过安托万的视角,扑捉到了环境的陌生与疏远感,从而呈现出安托万此时心理上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是整部影片中的一个节点,需要用一种既足够有力又非常细腻的方式来呈现,毫无疑问,主观镜头是最合适的选择。而主观镜头在教导所里的运用,我认为是为了展现安托万注意力的涣散,然后以此与交谈中接下去的内容作对比。当交谈深入,母亲告知安托万,他们不会接他出来。这个时候,安托万的注意力开始集中,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和希望的破灭。换言之,孩童的无意识在成人的残忍的介入下不得不转变为一种有意识,哪怕是痛苦的意识。这里的主观镜头是对孩童无意识的典型表现,是对比的一部分,借以体现安托万在遗弃下的落寞,。乃至绝望。

第七处,是对安托万的采访。固定机位,近景,类似纪录片的拍摄手法,一段几近真实的采访。特吕弗为何选择这种形式,难道仅仅为了表现采访的内容吗?我想这只是一部分,特吕弗想要做的,是赋予安托万一次谈谈自己的机会。我们可以发现,安托万从不怎和父母沟通(他母亲也如是说),和老师间只存在敌对关系。唯独和朋友勒内,才有很多话题,但他的心里,仍旧积聚着很多没有倾吐的话。于是,他对着一个镜头中不存在的采访者,述说了对母亲的感受,心里的苦闷以及几件不为人知的事情。这种假借客观的主观方式,非常别致,通透而且自然。它提供了一种现存的渠道,让我们直面安托万,了解他的想法与感受。特吕弗乃至许多法国导演,都擅于运用这种“跳出来”的方法来毫无断裂地继续故事的讲述。这段采访,可谓此中典范。

最后一处,当然就是末尾的伟大定格。定格之前,摄影机随着安托万一路逃跑,经过一次淡入淡出后,摄影机暂时离开安托万,开始展示大海。横摇之后,又回到安托万身上,他一路小跑,来到海边。这时,摄影机停止运动,他在海浪中踏了几步后,向摄影机走来,回望,眼睛注视着摄影机,定格!镜头拉近,安托万的脸。整个结尾可谓一气呵成,当中虽有一次淡入淡出和一次剪辑,却毫不影响其连贯性。最后的定格与推近使影片在气韵上得到了升华,它提醒了我们:“请看看这个孩子。”,于是,我们看了,继而自问,我们看到了什么?一张在大海的衬托下面无表情的脸。顿时,结合之前的故事,一种不可言传的情感弥漫整个画面。忧伤?迷惘?悲伤?希望?不可捉摸,却又显而易见。特吕弗用最返璞归真的方式结束了整部影片,那就是回到瞬间!

归结起来,特吕弗对镜头的使用和选择都独具匠心,合适恰当,简洁又不失巧妙,寥寥几笔就把情节、心理与象征一并表明,清晰准确,举重若轻,挥洒自如。

对于《四百击》的内容,我这里谈得不多,因为要谈的话恐怕就得写另一篇文章了。总而言之,我对这部电影所谓形式上的研究是非常散乱而无章法的,只是纯粹地撷取几处略作分析。在我看来,要真正研究一部电影,非得拉片不可。而且,即使拉片也很难面面俱到。一部电影,随便挑一个方面,都足够写上两三篇论文。越好的电影越是如此,所以,如果时间与精力允许的话,加之进一步积累专业知识,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真真正正,安下心来,从头到尾分析一部电影。不过,就现在来看,这太难了。多方面所限,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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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法国“新浪潮电影”的文化价值与历史局限

文转自:法国新浪潮电影”的文化价值与历史局限--祝红--当代电影 侵删

前言

一种文艺思潮能够即时在世界范围内掀起波澜,很久之后还能跨越文化、种族、宗教的隔阂,在不同地区绽放出独具魅力、更为绚烂的艺术之华,这就是法国“新浪潮电影”。现在对这一文艺运动盖棺定论仍为时尚早,它的国际影响力还在持续发酵。在电影界甚至文化界,法国“ 新浪潮电影”及周边效应堪比当年欧洲的文艺复兴运动。阶段性地评估法国“新浪潮电影”的文化价值和跨文化影响力,对深受其影响的中国电影具有借鉴价值。总结之前学界和业界对法国“ 新浪潮电影”的研究,我们可以梳理出如下共识:

(一)从文化理念上,法国“新浪潮电影”将电影与其他艺术形式进行了更为有机的融合,让电影真正进入了现代文化格局,甚至在某些方面成为了引领艺术思潮、理念的急先锋。

(二)有效提升了法国电影观众的文化层次,使法.国电影评价体系有了国际话语权,电影成为强大的国家软实力的一部分。今天,在各类电影节中,戛纳电影节的艺术威望与奥斯卡比肩,甚至可以说超越了它。

(三)构建了在世界范围内具有影响力的电影价值观体系,树立了人文主义、人道主义、国际主义理念的核心地位,提出了电影的崇高使命,要求电影揭示社会运行和人性真谛。

(四)建立了纪实美学理念在电影美学中的统领地位,提升了电影的文化品质。法国现代电影运动中出现了高品质的哲学电影,电影不再是娱乐工具,而成为思想的方法。

(五)极大丰富发展了电影叙事符号体系。它打破了当时剧情片叙事模式的僵局,引入了多元化的概念,不仅对美国电影,也是对既有法国电影格局的颠覆性冲击。就类型电影而言,它的革新创造使得类型电影不再为美国独有,而成为世界电影的共同财产和电影虛构的叙事基础。

(六)建立了作者论,从根本上撼动了法国乃至世界很多国家的电影制作和观影心理模式。在表演方面,探索了戏剧表演的极限以及非专业表演等问题,奠定了生活化表演在法国乃至欧洲电影表演技术中的主导地位。另外,“新浪潮电影”试图推翻明星制,弱化表演在电影制作和表意中的地位,这既是电影发展阶段的必然,也对应着当时摄影、录音、制景技术的发展,电影制作团队文化水平所带来的表现能力的提升。

法国“新浪潮”电影代表了法国电影发展的巅峰,但法国并没有延续曾经的辉煌,恢复早期电影传播霸主地位,是历史的遗憾。除了语言传播和电影产业规模的原因之外,笔者认为原因还可能有以下几个。

一、导演中心制为什么没有真正替代制片人制成为主导模式?

法国“ 新浪潮电影”提出和践行的作者论,就是导演兼职编剧,掌控制作资金和人事权,是剧组的唯领导。这一主张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导演能够对作品的艺术质量进行全面把握,保证了作品的艺术质量。但运行到今天,其弊端也充分暴露。

作者是一个从文学借用来的概念。特吕弗要求导演的作者身份,是与文学作者的身份进行类比的,而且这个身份成立的前提,是编、导一体,它其实凸显了编剧在整个影视创作中的重要性。在叙事理论中,与作者概念最接近的是叙事者。当初,因为缺乏科学性,文学叙事理论弃置了作者这个概念,而代之以叙事者这个概念,它将作家、作者这些概念中参与叙事的那部分抽出来进行研究,目的是为了杜绝过度解释作家个性、生活与作品内容的因果关联。叙事者是讲述故事的人。在小说这个虚构艺术类型中,他可以是作者,也可能是小说中的人物。热奈特对于小说叙事者的身份进行了详尽的划分:依据叙事者与叙事内容之间的距离,他将叙事者分为故事内叙事者和故事外叙事者,故事外叙事者又分文本外叙事者,即小说作者,或者也属于小说中的一个人物,但他不参与故事行动,比如《一千零一夜》当中讲故事的人物。根据不同媒介的特质,叙事者概念都具有自属介质的特征。在划分叙事者身份时,我们依据的标准是他(她)与文本所讲述的故事的关系。与文学叙事者不同之处在于,影视叙事者只有一个“大影像师”,而它组织叙事的方式,也因介质的不同而与文学叙事完全不同。

“大影像师”是一个功能综合体,包括编剧、导演、演员、制片在内所有为作品的最终艺术呈现作出整体或者某方面决策的人。这个概念最早来自法国从事电影叙事研究的学者阿尔贝.拉费,之后又被安德烈.戈德罗和弗朗索瓦.若斯特等叙事理论家沿用。影视叙事是集体叙事,是一个庞大产业链共同完成的结果,这种制作的特性决定了大影像师作为叙事者的两个根本特性:它是故事的局外人,它是集体叙事。这种局外性和中性解释了为什么影视剧叙事的主体构成是类型片,而小说中的类型概念,相对要宽泛得多。相应地,之前那种过分强调影片风格专属导演的观点缺乏合理性。一部影视剧文本的整体风格,可以从故事模式、造型风格、表演风格等几个大的角度来分别界定,而每个维度上的美学内涵,会因为编剧、摄影师、录音师、剪辑师、美术师、演员团队的不同而大不相同。

电影作品应该以团队而不是以导演的名义来界定。今天,在世界范围内的电影制作,也基本是导演中心制与制片人中心制平分秋色。目前在作品之前冠之以导演的名字,应该看作是对他(她)带领的整个团队的肯定,而不应该是导演个人。为了保持影视作品风格的统一,创作团队需要统一的领导,这个领导可能根据剧组的具体情况而定,有的剧组是主演在执行这个角色,有的是制片方,有的是摄影师,多数情况下是以导演为核心的名义下多种力量拉锯、妥协、折中的结果。我们需要将这种妥协和折中看作电影表达的常态,过重强调导演是不合理的。

从产业发展来看,导演中心制强调的是编、导的个性发挥、艺术理念的表达,这意味着观众需要站在欣赏和裁判的位置上,而不是需求方顾客的位置上。今天法国电影的主体部分是作者电影,而作者电影又在逐渐流变成关于电影,或者说关于艺术的电影。这种电影逐步走入小众、精英电影的范畴,它不再指涉社会、政治、现实生活。导演中心制逐渐成为导演自恋、自闭话语表达的途径,过度的思辨使得电影越来越背离它的初衷和情感沟通功能,远离了时尚、偶像,也远离了观众。因为面对作者电影,观众必须自己对影片的价值观和伦理道德立场进行判断,这就要求观众具备很高的思想和艺术判断能力。结果是,对艺术理念不关心、对个性表达不适应的观众一也就是大多数观众一拒绝作者电影。

法国理论界对作者论的质疑在上个世纪90年代就出现了。一位法国权威影评人多米尼克.雅(Dominique Jamet) 曾这样界定当下的法国电影创作:“我们,我们在做什么呢?一些为朋友圈子拍摄的电影,过于精英意识而失去大众、过于耍聪明而不明晰、过于乡土气而不国际化、过于谨慎小心而没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过于自我中心而缺乏普遍意....”.. 作者电影对交流、分享(即对市场)的忽视小而言之让自己的作品不是胎死腹中就是遭遇票房冷遇,大而言之造成整个产业的逐步萎缩。从体量上看,当一个地区或者国家的电影以作者电影为主时,它会陷入一个经济恶性循环,低票房或者无票房的电影吸入的大量资金得不到回收,枉谈资金的再循环,再投入。同时,在国际传播方面,这种电影被渴望价值观一致、伦理导向宣传的政治体制所疏远或者禁绝。

大众对虚构的消费需求却是存在的,电影不担当起来,长而久之,自然会有其他形式的媒体(电视剧、网剧,或者其它新技术载质)来满足。如果我们在艺术领域也讲民主和博爱,那就需要在承认曲高和寡这个客观艺术规律的前提下,尊重普通大众的艺术需求。

娱乐本身是需要通识的,这样才会有市场。同时,作为大众娱乐形式,电影还需将凝聚社会一体的理念传输给观众。在这点上,政治诉求(发动群众.教育群众)是合理的,符合社会学规律的。法国优质电影时期还存续的“宏大叙事”电影《巴黎在燃烧吗?》(1966)、《影子部队》(1969)基本在今天的法国电影创作中消失了。随之消失的,是电影中的英雄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而在大洋另一边,好莱坞电影的价值观输出和在文化观念上“世界一体化”的成效有目共睹。

英国学者麦克.怀纳Mike Wayne) 从文化战略上比较了美国与欧洲电影的发展格局后指出了美国电影的意识形态优势,指出了欧洲电影强调个性和差异的弊端:“过度地强调‘ 差异’的做法与强调文化特色的做法相比要更讨巧一些,但却不利于不同文化之间的比较、联系和团结。...为什么文化理论在调和文化特性与大故事、个别与一般、地方与全球、个性与共性的过程中会感到那么吃力呢?这个问题有它理论和政治的根源。当代理论界盲目崇拜差异的倾向根源于后结构主义对于索绪尔语言学理论的解读.....这样和物质利益与社会存在完全隔离的本体观念模型,根本无法支撑一个可以维系团结、团体和契约的、持久的艺术表现形式。”

长期以来,法国作者电影在追求差异和个性的同时,忽视了电影的社会凝聚和在精神上的社会号召作用,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缺憾。

二、纪实美学为什么不能是电影唯一或者主导的美学关切?

在今天的法国甚至整个欧洲(尤其是深受法国电影文化影响的欧陆本土部分),电影仍以纪实风格为主。它反映了纪实美学理念的绝对统治,但也暴露了以法国为代表的欧洲权威影视评论对虚构本体性的忽视。笔者认为纪实美学包含两个维度: (一)以现实生活为题材;(二)以生活化、去风格化的视听语言为表达方式。

技术是为内容服务的,我们重点辨析第一个维度。从电影价值观的角度,我们需要回答:是不是电影的最高价值便是反映现实生活?现实主义与虚构的关系问题是剧情片创作的根本问题。关于虚构的社会属性,笔者曾在《影视剧的伦理学内涵》中,梳理了东、西方人文理论的观点,指出影视剧属于社会游戏。“这不单指其游戏规则的假设性,更指其游戏方式的梦幻性,即是说,影视剧的虚构是精神活动外化- -即想像外化的结果。”“从教育的层面,影视作品读解,就是逆向地勾勒出作者通过情节、人物构设出的一种社会结构,而普通观众在观影活动中被训练的,正是这种理解人生的能力。”现实主义是一种风格的标尺,纪实美学是文本风格坐标轴上的一个极点,一种状态。

拙文《电影风格说》曾在一个多元理论的框架下审视了近四十年来的电影理论在叙事方面的研究,分析了电影理论研究中对于电影风格的两种不同的研究路径,即以大卫.波德维尔为代表的美国学派的类型研究和法国《电影手册》派提出的作者论,指出作者论在界定作品风格上存在的困难。笔者也曾以巴赞的现实主义为辩题,指出纪实美学理念是电影发展的羁绊。纪实美学并不是电影唯一,甚至不应该是主导性的价值观。电影的梦幻功能需要不断地进行哲学再认识。生存的现状是丑陋的:“现实的最终基础是恐怖的东西。....弗洛伊德将现实规定为作为欲望的一种障碍起作用的那种东西:‘丑陋'最终代表存在自身,代表现实的抵抗,现实绝没有简单地将其自身毫不费力地带到我们的模型中。现实是丑陋的;它‘不应该在那儿,它妨碍了我们的欲望。”文明的发展逻辑本身就是一个人类挑战不可能,沿着“理想主义”的途径远离“丑陋的”人性现实、“丑陋的”外部世界(自然和社会)的过程。这个过程曲折,不时地经历着倒退的逆流和过于超速的跃进。从来没有绝对正确的道路,但无论东、西方哲学以什么方式来总结,历史的发展总是在不停地调整“偏左”和“偏右”的路线。就20世纪世界各国政治经济及文化的发展脉络而言,是整体上从偏左路线往右调整,但一致、过于偏右的弊端也在新世纪初以来逐渐显现,并被越来越多的知识精英,即引领世界发展的阶层意识到。

虚构反映生活的现实,也反映心灵的真实。它营造的梦幻氛围,不仅让人们忘记现实,更激发人们规,划美好未来的欲望。它与其他文化活动一起,构成了人类抗拒丑陋的屏障,是人类追求完美人格和完美社会的方式。视听语言,是继文字、图画之后人类找到的又一个能够表达和再现丰富精神活动的手段。视听语言的技术能够不断地完善,正是在“解放了思想",重视表现手法的正当性之后才成为可能的。在包含了“新浪潮电影”的法国现代电影运动中,其实出现了多种现代、后现代叙事形态。例如戈达尔的《狂人皮埃洛》(1966), 开创了后现代的叙事嘉年华,故事的逻辑性被大幅度摈弃,情节时空错位,抽象荒诞,影片的表现形式更加自由,天马行空,大量使用借用、拼贴,可以看到很多至今仍然指导着前卫电影和实验电影的创作思路和方法。

法国电影也许将纪实美学看作最能够代表法国电影精神内核的东西,有意无意地边缘化非纪实类创作。这种倾向在“ 新浪潮”几位新生代导演的创作轨迹上也可以清楚地体现出来。例如导演雅克.杜瓦庸,他早期的作品其实还有类型杂糅的尝试(科幻片、犯罪类型片,其中也有荒诞、怪诞叙事),例如《01年》, 但之后只留在了纪实美学范畴。从宏观看,这种逐渐走“窄”的趋势更加明显。20 世纪70年代中期开始电影创作的法国导演弗朗西斯.吉罗推出了几部异彩纷呈的作品:《罪恶三人帮》Le Trloinfermnal, 1974)、 《持手杖的勒内》(Rene la Canne,1976)、《野蛮状态》(L' Etat sauvage, 1978)、 《女银行家》(La Banquiere, 1980)等。 《罪恶三人帮》承接了上个时期弗朗叙电影的诡异、怪诞和黑色幽默,也充分汲取了美国黑色电影的文化元素,具有时代突破和个性特色。同样风格思路的《黑店狂想曲》(让-皮埃尔.热奈,1991)也是“墙里开花墙外香",它的怪诞风格启发了美国和东方(包括中国)电影。不过,热奈与他的前辈吕克.贝松和雅克.阿诺一样,都曾因为作品风格“美国化”而在法国评论界遭遇冷眼。我们认为,电影节、电影评论、电影教育等作为电影生态的重要环节,当它们不维护多元理念而用单一价值观垄断价值体系时,电影生态很难正常循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才是健康的电影原本的生态。

三、艺术创作的自由是否应该有度?不过,这种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否就应该是一种社会监管完全不作为、放任自流的状态呢?

以法国“新浪潮电影”为核心的现代电影运动扛起了自由的大旗,试图在政治和伦理领域打破所有禁忌,追求艺术表达的彻底解放。法国国家的电影政策在“新浪潮电影”之后的二十年间,经历了由完全监管到完全放开的过程。国家管理方式尽管社会效果明显,但反弹和监督的成本,以及风险性也比较高,因为监管制度的运作效力受多方因素制约,个别监管者的水平,个别措施的失当,都会损害监管制度的公信力,甚至对保障该制度的国家整体的稳固性形成威胁。

20世纪70年代,在遭受“红五月风暴”冲击之后,法国国家电影中心对特殊敏感题材不再禁映,而是执行电影分级制。不同级别的影片针对不同年齡层次的观众放映,其他播出平台(电视、网络)的播出政策与电影分级制是相向而行的。诚然,弗洛伊德从心理分析学的角度指出了文明的发展是对人性的禁锢。则事实上,西方“启蒙运动”以来,文化的正道似乎即是引领人类社会从文明对人性的禁锢中走出来。这种自由潮流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二三十年中达到高潮,法国“新浪潮电影”“红五月风暴”、美国的反战运动以及包括“性解放”在内的70年代文化风潮都是标志。但这种自由的追求今天走到了瓶颈,它的负面作用开始越来越多地呈现。在影视剧创作领域,完全放开意味着作品的思想内容的正确性依靠行业自律,依靠个人理性的自我制约,即个人的自觉性。题材选择和思想内容完全交由创作者决定。这时主要出现了两个问题,其一,是作者导演追求思想的深刻性,并不在意思想是否符台基本的伦理道德立场和法律法规;其二,是影视剧对人性揭露的过度自由与颓废情绪的滋蔓。

今天的西方,文化领域达到了一种历史以来少有的自由状态。但无端的反抗、叛逆,对伦理秩序的拒绝,似乎并未给人们带来更多的幸福,反而将人带入颓废与虚无。从根本上讲,这是自由本身的问题。齐泽克在分析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大家谢林的理论时指出,谢林最突出的贡献是研究了初始人类社会从完全放任自由的无政府状态转向有组织社会阶段的原因。谢林用“上帝如何诞生”这个概念解释了人类意识到社会组织的重要性,并自愿地发明、接受伦理法则的过程。这个过程,是人类从“自由的深渊”中走出,建立并接受文明法则约束的过程。“自由的深渊或自由的恐怖将人们反抛进一个伦理信仰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将实在界和象征界的恐怖挡在门外,给人们一个安稳的精神家园,这个世界才是安全的世界,是温暖和爱的世界。齐泽克指出了这个过程的心理分析学价值,他将谢林理论与拉康理论进行了链接,指出拉康“三界说”中的实在界即对应着“自由”的状态。

自由是一种理想和可望不可及的目标,一旦你真正到了这个领域,就只能感受到死亡的寒冷和虚空:“实在界的真实面目乃是死亡的幽谷,是纯粹物质的阴暗与寒冷,而追求极度享乐的人很容易遭遇到它"。今天西方以自由和享乐为核心的人生观和艺术观,可以说无限接近了为所欲为的“实在界"。沿着齐泽克的思路,从欲望的角度,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可以分为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文明前的“浑沌” 阶段,这是欲望的第 一个黄金阶段;第二个阶段,从禁忌到宗教、法制,是人类发明了社会性手段抑制欲望的阶段;自“启蒙运动”以来逐步被质疑、冲击,直至“二战”后20世纪六七十年代达致巔峰,是欲望解放的第三个阶段;随着个人自由主义发展到极致而带来各种问题,目前人类正逐渐进入一个新的、由理性引导的欲望管理阶段。前两个阶段和目前人类文明正经历过渡状态的后两个阶段,是互为因果的。

“西化”步伐快于我们的日本和韩国,似乎曾经或者正在以不同的速度滑向“自由的深渊"”。当然,不同文化地区的文化脉络不尽相同,有着自己内在的轨迹和逻辑。当此之际,我们更需要总结西方经历过的前三个阶段的经验教训,建立更为科学的欲望管理机制,让包括电影在内的文化活动能够真正起到人类精神调剂、人际关系协调的有益作用。

 4 ) 奔跑吧!少年

少年是這世上最受壓迫、也是最自由的人。他被各種各樣的體制壓迫著,大人加諸他身上的種種小懲和大戒構成了他的生活。家庭、學校,以至司法機關都企圖規範他,遏制他的叛逆,竭力使他成為一個合乎社會標準的人。可是無論所處的場所如何不自由,少年自有他的辦法,繼續反抗下去。

少年們是天生的革命者。在課堂上偷偷傳艷女照片,偷父母錢,偽造病假紙,偷電影劇照,偷牛奶,逃學,偷打字機去典當,從教導所偷走,甚至只是在正式開飯前偷吃麵包,都成為反抗的手段。也許你會說這不過是如螻蟻偷生般的偷,但不斷地使著小奸小壞的孩子就像是一株強韌的雜草般,任你怎麼踐踏尚能抬起頭來,令大人頭痛萬分。就好像我們年少時,特別喜歡在學校使壞,上課偷吃東西,偷看雜誌,光明正大趴在桌子上睡大覺,欠交功課,測驗默書時作弊,根本不需要原因,追求的只是挑戰權威的刺激,誰夠反叛誰就是英雄。這就是別人所說的反叛時期,我想每一個正常人都需要這樣的一個時期,儘管它降臨的時刻因人而異;這是因為大多數人,隨著年齡漸長,始終是會慢慢學乖,回到正軌上的,有見識、勇氣和決心反抗社會和體制的人終究是少數,可是如果一生人連反抗的記憶也沒有,就未免太可悲了。而且誰知道呢,說不定在成為一個正常的大人之後,有天也會因為某種契機,讓記憶中那張跋扈的少年的臉,喚醒被囚禁已久的叛逆靈魂而起身反抗也未可知。

我是第三次看此片了。開始看杜魯福大概是十七八歲時的事,當初之所以會看,其實也不過是造作裝文藝而已。可是這也沒甚麼不好,如果當天我沒有這種造作的心態,或者我就會錯過杜魯福和四百擊了。況且這種裝文藝的欲望其實也是叛逆心理的一種延伸,在即將成為大人的關口上,我心裡有著許多無以名狀的糾結,但歸根究底就是為了定義自己而生的痛苦、掙扎和迷惘。當時我渴望撇清自己與速食文化的糾葛,把自己和那些庸俗的芸芸眾生清晰地區別開來,為此我開始看老片。

那真是一個難熬的時期。中文裡有句成語叫不卑不亢,當時我可說是既卑且亢,我想這種心理的短暫失衡大概是常人步入成人階段前必經的一種試煉,其實也沒有太多特別之處。可是,即使在一點一點地建立起自我之後,那種想要站立在他人之上傲視同儕的欲望也不會輕易消去,人天生就是愛比較,愛比別人強,這也是世上無數動物的原始習性,在族群裡動物總是會爭奪當領袖的資格,有時甚至以放逐或死亡為代價。人類有特別多東西可以比較,比美貌、比身材,比身家、比名氣、比地位,以至比品味、比才華都可以。某程度上小眾文化也有這樣的作用。雖然說比較和炫耀心理是一種動物本性,有時候也可以鞭策我們進步,可是人也有很多惡劣的品質是由此衍生出來的,最根本的如嫉妒和貪婪,可說是很多罪惡的源頭。即使拋開極端的不說,這種心理也會造成我們盲目追求許多對我們毫無意義的東西;比方說,要不是和隔壁那個Mandy、以至充斥街上的廣大女性群較勁,我何苦透支信用卡都非要買那個LV包不可呢?

好像扯得很遠了,我想說的是,如果不小心控制這種心理的話,最終只會喪失自我,淪為旁人目光的奴隸。不過,即使以造作為始,也可以把文藝活動變成比較誠實的、屬於你自己的東西,關鍵是把焦點放在你自己在過程中得到的樂趣和啟發,而不是告知別人你得到些甚麼。比較或許多多少少總是會存在的,炫耀卻可以戒掉。把電影或書本當作踩扁別人、抬高自己的工具,只能說是辜負了這些美好的事物了。

為甚麼說這些呢,因為我自我剖析了一下,剛才開始放影片的時候,心裡在在留意著電影的細節,想要看完之後寫篇分析甚麼的,也許別人不一樣,但就我自己來說,帶著這樣的心情是無法好好看電影的。好在看這部電影根本不用分析太多。這不是說它經不起分析和解讀,戀母/仇母情意結、對家庭和學校等社會制度的批判、青少年的性覺醒、父權社會的壓迫……可以輕易拿來造文章的題旨俯拾皆是,可是我覺得拋開這些(某程度上用於炫耀智慧的)大道理來觀看肯定更有趣,說不定也更有意思。畢竟要說它是對xxxx的批判或者剖析,是把它說得太沉重、太冷漠了,好像詆毀了它。前兩次觀看後,在我腦裡留下的餘韻是哀愁和荒涼的,可是今次再看,卻驚訝於它的輕盈,電影把焦點放在以主角為首的一眾反叛男生,他們挽著公事包走路的姿態看起來已經是半個大人了,主角還和好友計劃好了怎樣靠自己營生,說得頭頭是道,分明是個早慧少年;可是一轉身卻又在課堂上扮鬼扮馬,稚拙的行徑又令人發笑。主角的身世也不是一味的悲慘,他跟繼父和母親也有一起開懷大笑的片段。

四百擊,也就是對主角的連番打擊,最先是被老師不公地責罰、老是被母親叱喝,接著看到母親在街上和男子擁吻,當晚聽到父母爭吵,母親負氣地說要是繼父受不了他便乾脆送他去孤兒院,第二天上學時謊稱母親已死被揭穿而給繼父當眾掌摑,然後因為在家「供奉」巴爾札克導致失火而給父親責罵,接下來作文又被指抄襲,因為害怕被父親送去軍事學校而離家出走,為了過新生活而去偷父親公司的打字機,最終事敗被關進教導所。有趣的是,承受這一連串打擊的主角從頭到尾都不曾崩潰,竭斯底里的倒是責罰他的成年人,你甚至不能說他在默默忍受,事情發生時他會害怕,會難過,可是一覺醒來又如沒事人一樣了。這是因為他自始至終,雖然受著壓迫,但到底是自由的,在教導所中逃跑後被抓回來的少年是主角的「分身」,其他少年說他早說過他會被抓,逃跑的少年回答:「我才不在乎,反正這五天很好玩。」也就是,根本沒有太大目的,「我反抗,所以我存在」。而主角從來沒有和成人硬碰,甚至也沒有甚麼計劃,他最有力的反抗,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你不斷規範,我不斷逃跑,就看看誰先累。

片子其實拍得十分平實,尤其如果你不懂新浪潮為何物,那麼在敍事結構以至拍攝技法上,也不會有特別引人注意的地方,但卻有著感動人心的力量,以至當年純為裝逼的我,縱然迷迷糊糊說不上為什麼,也是喜歡這部片子的。我覺得這種不賣弄,不堆砌的風格,就是此片最吸引人之處,在這部他最早的長片中,他要表達的不是戲劇化的激烈情感,而是更貼近生活的甚麼,因此片中的情緒時輕時重,在鬱悶之間有輕喜,並用壓抑來表現自由,如是也現實的矛盾背反、曖昧不明都淡淡但確切地描劃了出來。

 5 ) 《四百下》电影剧本

《四百下》电影剧本

文/弗朗索瓦·特吕弗
译/曹洸、南虞

一天,男子中学的一个教室里正在上古代历史课。
初看起来,学生们正在埋头学习:有的不断地在咬钢笔;有的认真得不觉伸出了舌头。就在这时,一张课桌的台板被微微揿起。一个男孩从台板里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位身穿游泳衣的二流电影明星。他把照片传给了前座同学,于是这张明星照片在教室里开始了它的旅游历程。
男教师一声不响地监视着孩子们那不守纪的行为。
(画外音):“‘我们告别童年时代,却失去了“极乐生活”’,这是老人们所虚构出来的。要是对亳无乐趣的学生时代的回忆,使我们如坐针毡的话,那末他们所说的‘极乐生活’,怎么能使我们这些十八岁的小伙子信得了呢?……多少次我们受责备,说我们象魔鬼缠身,在座位上坐不住呀!”
这个学生时代,安托万·里昂纳记得很清楚,这个时代对他来说呀,是完全不公道的……”
照片传到了安托万手中,他在照片上画小胡子。
教师:里昂纳!你手里拿着什么?……交上来!
孩子很不乐意地站起来,把照片交给了老师。
教师:好得很,没说的了!(继续细看相片)站到角落里去!(把照片塞进口袋)您懂吗,里昂纳,这足够可以剝夺你上光荣榜的权利。
他看了一下手表,向全班说:“还有一分钟!”
全班:啊!
教师:安静!
(画外音):“面对着自己那张测验小卷子,我感到苦恼。我恨世界古代史,不过对其它时代的历史我还是有好感的。”
勒南向安托万打了个表示亳无办法的手势。
(画外音):“对这个很难得到教学效果的课程,老师也是不喜欢上的。他除了教法语以外,还迫不得已教上了这门世界古代史。对此,他大为不满,于是拿我们来出气,要我们在一张张小卷子上完成没完没了的书面作业。由此,他得了个外号‘小卷子’。”
教师:(看了看手表)再过三十秒收小卷子。
全班发出轻微的抗议声。
教师:安静!
他在教室里来回走动,偶尔向安托万投以警惕的眼光。
(画外音):(低声地)“‘在这所学校里你被赶出校门,决不会把你看成是英雄。’安托万每天都听得到校歌中这一句重唱词。”
教师:各排组长,准备收!
学生们的话音:老师!——呀,老师!——不,老师!
教师:我数到十,全都交上来!一……二……三……四……五……六……
勒南突然灵感一来,迅速地写了起来。
教师:七……八……九……十!收!
各排组长匆匆忙忙地收作业。
(画外音):“别尔特朗·姆丽斯是个有名气的用功学生,他象一只饿狼扑向羊羔似地向我猛扑过来。”
勒南:先收别人的!
姆丽斯:不,交吧!
勒南:等一等!……
教师:那儿怎么啦?
姆丽斯:他不想交作业,老师!
教师:对任何人都毫不宽纵!
姆丽斯:喂,交吧!
他从勒南手中夺过小卷子,卷子上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墨水迹。
勒南:(故意含糊地骂)畜生!马屁精!
勒南和安托万相互用面部表情和手势交换着意见,很明显,他们对弄到“品德完全堕落”地步的姆丽斯毫不在乎。
教师:都交了吗?
各排组长:是,老师,都交了!
教师:好吧,可以休息了。
学生们拥向门外,安托万也想跟着往外走。
教师:不,对不起,同学!……我不知道你们学校是怎样规定的,而我认为课间休息是一种奖励。谁作业没完成,谁就别想休息。
教师走出教室,随身锁上门,安托万气坏了,又走回角落。
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头,在墙上写了起来,偶尔停下来,考虑用词。
“用卷子对我进行不公平处罚,
虽然它不说一句话……”
废话少说……——安托万轻声说。他检査了诗歌的韵律后继续写:
可怜的安托万在这里受苦呀,
现在他要无情地发誓:
以牙还牙,以眼……
他勾去了“以牙还牙”,把最后一句改作: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他走到窗前,向外看望着校园。

校园。放散出来的学生们自由自在地玩着,交谈着,笑着,争论着。
一枚五十法朗面值的硬币边朝下插在靠近墙壁的地上,谁把它击倒,就归谁所有……
喂,五十枚硬币就明天给我吧。——一个做游戏的孩子说。
你倒该给我七十枚硬币,不是吗?——另一个孩子回答说。
有个孩子把鸭舌帽拉下,遮上眼睛,刺耳地尖声叫道:“救救我,同学们,我眼睛瞎了。”
听见断断续续的谈话声、讲故事声以及笑闹声。
——……听我说,老兄,我已经跟你说过,我姑妈在家时你最好就别上我家来。要不,她又要骂我了。
——那么,她在家时,你就在窗台上挂出一面旗子。
一段很有趣的对话:
——……那是奥列夫在对玛里马斯讲话:“我可不想在家里养一个私生子……”(笑声)
——……你把他扔了吧,我随时会给你生的。
——在你没给我生以前,我该怎么办呢,咬牙切齿吗?
两位教师在校园里一边散步,一边讨论着罢课的可能性。
——只要这次罢课跟政治无关,我就同意参加。
——得啦,亲爱的,不带政治色彩的罢课是不大有的。
——怎么……不大有?在安德烈·马利时期,不就……
——是呀,可那时您也没参加呀……
——因为罢工给他们破坏了……
在校园的一角,孩子们在比赛吐唾沫。
——现在你来!
轮到的孩子吐了一口。
——嘿,没本事!
响起一阵取笑声。
我可没生肺病!没什么可吐的!——被奚落的那个孩子反唇相讥。
一位教师走了过来。他看见学生们在做这种游戏,于是蔑视地说:“嘿,你们想出这一玩意儿,没说的了。”
教师离去,他的脸上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一群孩子正兴致勃勃地听别人讲故事。
那儿站着两个同学。其中一个正津津有味地对另一个讲道:“那时有几个人从马尔泽尔大街走来,其中一个家伙离开自己的伙伴走过来对我说:‘好好地数一数自己的牙齿吧。你得立刻老老实实地把自已的牙齿从沟里给捞出来。’于是,老兄,我就揍起他来……一下子……再一下子!……那家伙狼狈地逃回自己的伙伴那儿去了。这一来,你瞧,他们都给吓跑了。他们拐入纳瓦莱恩大街,各自都逃跑了!……皮加尔大街的这些家伙都是痞种。”
另一群孩子在听别人讲话。
——父亲答应,要是我考第一名的话给我一架自动记录器。我就对他说:“要是我有一个自动记录器的话,早就考第一名啦!”
一个学生学着印第安人的样子,微微地俯下身子,偷偷地走近自己的一位同学。就在这时,给一位老师抓住了,这位老师挺着身子,隆起了胸膛,倒背着双手。他要孩子挺起腰来,把两手搭在背后走路,孩子模仿着老师的样子,走开了。
哨子声传来。课间休息结束了。学生们在排队。

孩子们走进教室。勒南走在头里,他首先看到了安托万写在墙上的诗并读了起来。
——哎呀,一个学生写出这首诗,真不错!
安托万:(着急地)给我一块橡皮,我把它擦了。
勒南:你把这些涂了吧,最好还是用刀子把它们刮掉。
勒南迅速翻动一张张课桌寻找刀子。
一个学生向勒南奔来:“哎呀,你呀!……在我桌子里翻什么?”
勒南:找一把刀子。
这时其他孩子都围住了安托万。安托万心里十分着急,他小声地请求同学们:“唉,滚开!要不我又要挨罚了。”
姆丽斯:(不让步地学着说)真不错!对吗,同学们。
安托万:住嘴!
墙上一首诗的旁边围着一群人,发出一片笑声。
勒南终于给安托万拿来了一把铅笔刀。可是已经来不及交给安托万了。教师走进教室,跑到安托万旁边站住。他的脸上流露出猜疑的神情。姆丽斯窃笑着,随其他同学一起走开了。安托万想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墙上的诗句,但一切都是徒劳。教师推开了安托万,默默地读起诗句,然后转过身子面向全班,大声地,带着讽刺的口吻凶狠地说:“好,写得好!我们班又有了个尤费纳尔,他是位刮刮叫的中学高材生呀!他能很熟练地使用谐韵的凌辱语言,然而就是不能把亚历山大诗跟十韵脚诗区别出来。(抑低嗓音)我要给你看几份‘卷子’……给你看看!做错的地方,比黑利斯特养活难民的面包还多呢!(又提高嗓门)首先,您把句子变成最近将来时间……——抑低嗓音命令安托万,——坐到位子上去,把叙述式、假定式,条件式的各个时态都写下来。……”
安托万赶忙打开练习本,做作业。
教师:其余的同学,请你们拿出诗歌练习本……(再迫使安托万写下)“我毁坏了教室的墙壁……教室的墙壁都给我弄得不成样子了……我歪曲了法国的……法国的写诗方法……”写诗方法是一个词汇……(向全班)既然我们已经开始研究写诗,那末我们就继续上这方面的课吧。《兔子》……
学生:老师,要写上日期吗?
教师:日期我们一向要求写的,没什么可问的。第二……里昂纳,我告诉你……你马上到看门人那儿去,把工具拿来,擦掉这些荒谬的句子!
他指着安托万写的诗句。
安托万:要拿些什么工具来,老师?
教师:抹布,肥皂,随便什么都行。要不,我的朋友,你就用舌头把所有的字都舔个干净!
里昂纳没精打采地走出教室。老师走到黑板跟前,拿起粉笔,先写上诗歌的标题,然后写头几句诗。他一边写,一边大声地读着。
教师:《兔子》,“灌木林里红花盛开,绿色的麦田里露出了我那黑色的耳尖,我啃着麦杆,跑呀,跳呀,玩得真痛快。累了,我睡在自己的洞穴内。一个名叫马尔加的小孩把我逮。我真想挣脱开……”
这时,学生们。一个名叫希莫纳的学生拿出了一本新练习本。他费力地把封面上的“诗歌练习本”几个字擦去。就在第一页上他弄上了一滴墨点。他毫不犹豫地撕下了这一页。他重新开始写了起来,写错了,又一页从练习本上撕了下来。他就这样撕呀写的。周围响起了同学们轻微的嘲笑声。希莫纳环顾周围……随后他吃惊地对着自己那本变得很“瘦”的练习本看来看去。教师已经注意到了希莫纳并凝视了他一会儿。教师打断了希莫纳的沉思。
教师:(带着讽刺的口吻)怎么啦,希莫纳,小卷子原来不光为我一个人所爱好?
希莫纳:我没错,老师!是这么一回事……
教师:(讽刺地)当然啰,象往日那样,你是不会有错的,你又不知道的啰……
老师又转过身子,背对学生,继续在黑板上写。安托万双手拿着抹布和肥皂进来,他轻手轻脚地尽量不让别人发现。他动手清洗墙壁。
教室里又响起轻微的说话声。
教师:又怎么啦?
勒南:老师,老师,“还”这个词的词尾难道不要写上“e”吗?
教师:(转回身)你怎么,在讥笑我,勒南?
勒南:您说什么来着,老师,第三行这个词的词尾你没写上“e”。
教师:(声音变温和了)是的……真是这样……你说得对。但这不是我漏写的,是诗人扎恩·利兹佩恩把这个不发音的“e”给省略了。他就是有权这样做。在这一诗行的中间,如果你要让这个词由两个音节组成,那么你可以这样写。(继续写)这一手法称之为诗中的不合规律。
勒南:(口是心非地)很感谢您,老师!
他象在搞阴谋似地向正在仔细清洗墙壁的安托万使着眼色。
教师:“……我想逃脱,但不能,我是那样的无力虚弱,那样的惊恐害怕。她把我抱在手中:我当了俘虏……”
教室里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好象恋人在喃喃细语。一些孩子,模仿着富有表情的演员,把双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装出拥抱的样子。
教师:“……当然,我那可爱的女主人非常喜欢我”。
学生:老师,“当然”这个词词尾少了个“s”。
勒南:(讥笑着)这也是诗中的不合规律吧?是吗,老师?
教师:(仍然背对全班站着)完全正确。
勒南打了个嘲笑的手势。
教师:“……她是那么善良,那么慈祥。她把我抱在自己的小膝上,轻轻地抚摸端详……”
教室里,学生们不爱听教师朗读这样的诗。他们那喃喃的谈话声越来越响。
教师:“……她吻了吻我……”
两次响起十分清晰的哨声。
教师怒气冲冲地转过身:
哪个傻瓜在吹口哨?
得到的回答是死一般的静寂。
教师:我可要警告你们,如果你们不认识错误,可别怪我不讲道理。谁都会吃苦头的!……是这样吗,希莫纳?
希莫纳:老师,我问您发誓,我……
教师:住嘴,别再错上加错啦!
安托万擦完了。尽管他费了好大功夫,但结果却令人失望。他非常不安地看着墙壁,不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教师:嘿,还是个胆小鬼呢!……无赖汉,胆小鬼!……我的天啊!这是什么班级,什么班级呀!我一生中遇到过一些蠢货,不过那班蠢货至少还是谦虚的,有礼貌的。……他们只顾坐着,一声不吭!
老师向安托万走去。
教师:喂,你为什么还在这儿站着?
安托万:可是,老师……
教师:(看了看墙)咳,这算“擦”吗?你不过是多涂了几笔,我的傻瓜!……你呀,更糟的是你父母还得付刷墙费呢。回到座位上去,把诗抄下来……啊,上帝,可怜的弗拉恩泽亚,再过十年左右你会怎样呢!
安托万坐下,并与勒南彼此对看了一眼。
(画外音):“那天放学前,课堂气氛十分紧张。”
放学了。学生们各自回家。安托万是跟勒南一起走的。他们继续交谈着。
勒南:那还用说……都是从家长那儿偷的。
安托万:这并不一定那么容易!
勒南:我敢打赌,连姆丽斯也偷过。
两人向姆丽斯走去,姆丽斯戴着一副潜水眼镜。他看到两人向他走来,心中忐忑不安。
勒南:别怕,姆丽斯,我们只不过是想问你打听一件事。
听了这句话,姆丽斯心里不免感到满意。
勒南:这种高级眼镜你是在哪儿买的?
姆丽斯:是在市政管理局附近的一家商店里买的。
勒南:那么钱是从父亲那儿偷来的,还是从母亲那儿偷来的?
姆丽斯受了很大委屈,他耸了耸肩,走开了。
勒南:嘿,你呀,两面派!……也许你会说,你从来没摸过家长的口袋,是吗?
安托万:就是因为你这个卑郾的家伙,我今天才受了处罚!
勒南:(叫喊)坏蛋!
安托万:马屁精!
两个孩子骂着姆丽斯,脸上同时显露出卑视的神情。
安托万:姆丽斯卑鄙!
勒南:(很响)姆丽斯你快要死啦!
姆丽斯吓得溜走了。

一天的课堂生活结束了。勒南和安托万沿着马尔泽尔大街往前走。
安托万:看起来,今天的作业我是对付不了了。
勒南:没关系……我帮你做。动词假定式我可能精通着呢。
安托万:行啦,我知道!这是你的看家本领!……可这个“小卷子”还是很卑鄙的。
勒南:为了这个还要给他钱呢。
安托万:是的,不过第一次我可没错。
勒南:你做了替罪羊了。
安托万:这不公平。
两个孩子向里昂纳住的那幢房子走去。安托万提心吊胆地说:“楼梯上别作声,要不女看守会骂的。”

里昂纳家。
安托万和勒南走进前厅。
勒南:你们这儿可不太宽敞。
安托万:我们一直打算搬家……只是……这是老是说了又说的一套老话。就是那件事麻烦,我的息肉要动手术。
勒南:我可也没割过息肉呢。
安托万:让我看一下,张开嘴。
勒南:蠢货,息肉是看不见的。你把息肉跟扁桃体看作一回事了。
安托万感到在这一方面自己一窍不通,于是就转了个话题。
——让我们坐在桌子边安排一下座位坐下吧。

里昂纳家里的餐厅。
孩子们走进餐厅第一眼看到的是放在桌子上的钱和一张字条。
勒南:这真的是钱呢。
安托万:别高兴,这是买东西的钱。
读完字条,他没有指望地一挥手,厌倦地说:“你看,这不就要把你累死。”

克洛泽尔大街上的一家食品杂货小铺。
安托万心急火燎地在各个口袋里乱翻。勒南看着旁边,竭力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安托万:见鬼,字条我遗失了!
勒南:你会挨骂吗?
安托万:我倒该买些什么呢?……我认不出货呀。
勒南:绿色的莴苣你认得出吗?沙丁鱼呢?
安托万:认得出!

晚上。里昂纳家里的厨房。孩子们刚买了东西回来。勒南在帮安托万把买来的东西从袋里取出来。除了面包和莴苣,他们还买了许多罐头食品。
勒南:(冷冷一笑)嘿,这些东西现在够她吃到死了。
安托万十分惊讶地看着这些罐头。他说:——没想到,我们买了那么多!
勒南:别担心,女人家喜欢藏着点。
安托万:看来,我得找一个地方把它们藏起来。要不,她会骂我的!
勒南:大概你母亲是很严厉的吧?!
他把一只只罐头从袋里拿出来,并把它们递给安托万。安托万催促朋友:“快点!……再过半小时她要回来了,最好还是你别呆在这里。”

里昂纳家的餐厅。坐在桌子边的是安托万。他正急匆匆地做着老师布置给他的作业,把所给的动词按所有时态进行变位。勒南就在他旁边。
安托万:(骂了一句)“小卷子”现在一定高兴着呢!
勒南:是呀!……他正在批改我们的作业。
安托万:我参军临出发前肯定要打他个嘴巴子。
勒南:你会犯罪,被送往军事感化营的。
安托万:这会怎么样呢?……我肯定会当一名伞兵的!
勒南十分满意地照着镜子,不同意道:“你身材太小了。”
安托万:我毁坏……这过去时态的条件式怎么变?
勒南:如果我毁坏了。
安托万:如果我毁坏了教室里的墙壁……
勒南站在镜子前,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勒南:喂,我的头好象比你的大?
安托万:(不太感兴趣)大不了多少。
勒南:头的大小对脑重量来说很重要,这一点我在一本书中读到过。所有伟大人物的脑比普通人的都大。
安托万:(颇感兴趣)要是他们已经死了,那末怎么来确定这一点呢?
勒南:可以根据他们的肖像、颅骨来计算出他们的脑容量……拿破仑和伽里略他们的脑是最大的了。
安托万:我的脑要比你的大。
勒南:而女人家的脑向来就比较小。
传来开门声,接着又是锁门声。
安托万:真见鬼!妈妈回来了。快躲一躲。
他急忙把补充作业藏进皮包内。里昂纳太太走进来,不知什么使她很生气。她以鄙视的眼光朝勒南看了一眼。
安托万:晚……安……妈……
儿子在向母亲问好时,把每个字的最后一个音节都给吞没了。
里昂纳太太:晚安。
她到厨房去。安托万急忙请走了自己的朋友。
勒南:(低声地)敬礼!
安托万:敬礼!
响起了里昂纳太太生气的声音:面粉呢?
安托万:什么面粉,妈妈?
里昂纳太太:(生气地)怎么啦?……我叫你买的你没买呀?
安托万很不乐意地走进厨房。

厨房,里昂纳太太在一件件地查看买来的东西。
——我留给你的字条呢?
安托万:我给丟了。
里昂纳太太:真聪明,没说的啦!(继续査看买来的东西)莴苣,我可不需要莴苣呀!
安托万:那是勒南要我买的……
里昂纳太太:这家伙看去令人怀疑。
安托万:这是勒南,你认得他是吗?
里昂纳太太:管他是不是勒南,不过他的面容看上去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家伙。以后买东西你一个人去。
安托万:他在帮助我做功课。
里昂纳太太:你成绩那么差,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了……我就等着用面粉煎鱼,快去买来。
安托万:好的,妈妈。

里昂纳太太走进自己的房间,脱下大衣,在镜子前久久地细看自己的脸,并按摩着眼睛下面的皮肤。

安托万向克洛泽尔大街上的一家面包店奔去。面包店已经打烊了。

里昂纳太太在厨房里的泄水盆上面洗鱼。安托万走进来。他显出一副抱歉的样子。
里昂纳太太:面粉呢?
安托万:面包店打烊了。
里昂纳太太:去,到看门的那儿借点来。
安托万不高兴地站在那儿不动。
里昂纳太太:又怎么啦?
安托万:看门人那儿气味不好闻。
里昂纳太太:你想过吗,我就乐意洗鱼?要会做你根本不乐意做的事情,我的孩子。特别在你犯了错误的时候。
孩子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里昂纳太太厌恶地从鱼肚里拉出内脏。

楼梯上安托万遇上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双手捧着一包东西。他吻了吻孩子的头。
里昂纳:怎么啦,儿子?
安托万:由于面粉,我刚挨了骂。
里昂纳:我希望你今天尽量不让你母亲再发火!……因为你知道,应该爱护母亲。
安托万:反正我已经搞到了该死的面粉。
里昂纳:行啦!没事,一切会好的。
安托万:(指着一包东西)那是什么?
里昂纳:汽车的防雾前灯。
安托万:星期日带我去吗?
里昂纳:你也很清楚,这些不是小孩去游玩的地方。你会感到无聊的。另外,这辆汽车只能乘坐四个人。

在打开家门之前,父亲把手指朝面粉里插了一下,然后把面粉涂在安托万的鼻子上。他走进前厅向妻子高声叫道:“你来看自己的儿子呀!他浑身都是面粉。”
里昂纳太太生气地从厨房走出来站在门坎上。
里昂纳太太:请你相信,我一点没兴致开玩笑。
里昂纳:原来这样!我倒想……
里昂纳太太不听丈夫说下去,而问儿子道:买这么多罐头做什么?
安托万:(难为情地)我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里昂纳太太:哪来钱买这些罐头?
安托万:是赊买的。
里昂纳:我真羡慕你呀!在我们这儿的商店里你还能用上信贷!
里昂纳太太:要是你乐意的话,你去付这笔账吧。(对安托万)多下来的钱给我。
安托万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里昂纳太太把钱包拿了过去,并从里面把所有钱都取了出来。
安托万:可是……早饭钱我还得要。
里昂纳太太:这个问题,你可以请你父亲解决!
她回厨房去。
里昂纳:哎呀!……要来暴风雨啦!
安托万:(固执地)这个星期我还要一千法朗!
里昂纳:有怠思,一天你在学校里要吃几次早饭?
安托万没回答,只是耸了耸肩,他受了委屈。里昂纳看了一眼小伙子,很不乐意地掏出皮夹子数钱。
里昂纳:你开口要一千法朗,其实你希望拿到五百法朗。给,拿三百去!不过,早饭钱原则上应由你母亲付。
安托万:谢谢,爸爸。
里昂纳:我这样做,只不过是想晚上能安静些。
安托万又在桌边坐下,然后很快地看了一眼背朝他站着的父亲,并拿出那本作业尚未做好的练习本。
里昂纳太太从厨房里走出来,向柜子走去。她先打开一个抽屉,后来又打开另一只。
里昂纳太太:剪刀搁到哪儿去啦?
里昂纳:(低声哼唱)我的剪刀在哪里?
里昂纳太太:安托万,你拿过剪刀了吗?
安托万:没拿过,妈妈。
里昂纳太太:(转过身)你赖在这儿啦!要是你把桌子收拾好,放上餐具,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哩。
她急步走出。安托万一边不满地说着怨话,一边收起练习本。
里昂纳:她没错。大家都有自己要按排的时间,自己所处的地位,自己……(模仿着演员扎恩·利萨尔)应该在规定时间里做自己的事情。
安托万没理父亲,急急忙忙地把餐具放在桌上。
里昂纳:(闻了闻空气)怎么啦?……你闻出了吗?
厨房里冲出一股焦毛味。
安托万:在煎鱼。
里昂纳:哎呀,怎么搞的!(调皮而秘密地对安托万说)去,问问你妈,她的抹布没烧着吧。
安托万:(不领会)为什么?
里昂纳:笑笑呗!
焦毛味更浓了。

晚上。晚饭吃好了。
里昂纳夫妇俩从桌边站起来,继续讨论着暑假问题。
里昂纳太太:我们把小家伙送到哪儿去好呢?
里昂纳:送他去夏令营吧。
孩子在收拾餐具。他听了父亲的话,发愣了,并且目不转睛地看着父母。
里昂纳:这种年龄的孩子,他们最高兴的是相互混在一起。
里昂纳太太:好吧,还有八个月……来得及再考虑考虑。
里昂纳:考虑孩子暑假的安排,从来不会感到为时过早。你知道吗,你的表哥打了个电话给我。他的妻子再想生一个孩子。
里昂纳太太:三年中生第四胎……象家兔在繁殖,依我看,这太不象样了。
安托万到厨房去抖桌布,一会儿他回来,看见父亲在桌子上铺开一张大地图。安托万胆怯地问:“你要用桌子吗,爸爸?”
里昂纳:嗯,当然要用!我得制定星期天的行程。你功课还没做好吗?要是做数学作业的话,我能帮助你……不过要快点。
安托万:不,我要写复述。
里昂纳:好吧,去请妈妈教吧!
安托万:不急,明天不交的。
他在角落里坐了下来专心地看着画报。
里昂纳:今天妈妈的心情可不好呢……(叫喊)泽泽!
里昂纳太太进来。她斥责自己的丈夫:我不许你这么叫我。这太粗俗,又不时兴。
里昂纳:实在吓人。
里昂纳太太:可别惹我生气。
里昂纳:我倒想听你说说,星期天你喜欢上哪儿?是去瓦里斯,还是去瓦兹岸边?这次行程由我选择。
里昂纳太太:星期天我要休息。
里昂纳:哪儿休息?
里昂纳太太:在家呗。
里昂纳:真不错!要知道我是旅游的组织者!
里昂纳太太:我再也不能这样过日子了。每天早晨我要料理家务,而晚上……
里昂纳:而晚上嘛——要侍候丈夫。
里昂纳太太:去你的……
里昂纳:(模仿着打字机的击键声)嗒,嗒,嗒……随你便吧。
里昂纳太太:安托万,你等什么?还不去睡。(对丈夫高傲地说)你总是那么傻里傻气的!
里昂纳:什么时候你能学会听懂笑话……
安托万:晚安,爸爸……晚安妈妈……
离开前安托万吻了父母。母亲漫不经心地吻了吻他的两腮。

安托万在前室铺床。从饭厅里传来一阵难以听清的讲话声,突然清楚地听到不知何故而受了委屈的妈妈的话音:
——为这种事,你白费时间。
母亲的讲话声接近了,就象在旁边讲话似的。
——安托万,别忘了倒垃圾。睡觉的时候,把灯关了。
响起了锁的咔嚓声——母亲把门锁上了。
安托万在厨房里拎起一桶脏水,非常费力地走到门口……
早晨九点钟。安托万向克洛泽尔和马尔泽尔两条大街的转角处奔去。勒南在这儿遇上了安托万。
勒南:(不客气地)喂,老兄,别跑那么快。这对心脏没好处。
安托万:要不,会迟到的。边门也要关上的。只好去找校长。可我作业还没做好呢。
勒南:那就更用不着奔了。
安托万:为什么?
勒南:因为“小卷子”说过,他是不会让你进教室的。
安托万:你以为他会这样做吗?
勒南:肯定会。他可不会原谅你。
安托万:可今天我们还有库利克的课呢。
勒南:你喜欢英语吗?(注1)
安托万:(模仿拉马莱尔和哈尔齐(注2))哎呀,他的语音呀,叫我一句话也听不懂。
勒南:今天我的心情不好,不想去上课……你有(注3)钱吗?
安托万:有,用来(注4)吃饭的。
勒南:那么,看我的。我有办法。
他们把自己的书包藏在马戏院对面一幢房子门外台阶下面。孩子们御下了令人厌恶的负担,向林萌大道奔去。

里塞尔耶·德吕奥路口。
(画外音):“自远古以来,那些荒废了学业贪玩的巴黎中学生,起初都是在电影院那黑暗的大厅里虚度时间。林荫大道上有两家电影院,这两家电影院开门时间都是在上午十点。好在两家电影院面对面。上午九点钟,一群群学生已经在奔跑着、在大道两边象小鸟一样飞来飞去了。当然罗,开门较早的那家电影院来的学生就会多些。这儿空气中还留存着夜间的凉意和散发着滴滴涕的气味,令人感到清新,我们要讲的那个复杂而有趣的故事开始了。”
中午。
安托万和勒南走出电影院。他们俩停下来看了一阵子电影广告。安托万在一张广告上看到了一个有诱惑力的裸体女人就说:“你看,下星期上映。”
勒南用手指指着“16岁以下儿童不准入场”几行字,嘲笑着问:“这你看见了吗?”
安托万:(不满地)哪能看不见……唱老调……
(画外音):“我们还剩下安托万从父亲那儿要来的吃早点的钱。于是决定花一部分去买生活必需品……”
安托万和勒南从面包铺里走出来。他们俩亲如兄弟地共享着一只长面包和一长条巧克力。
(画外音):“……而剩下来的那些钱要花在生活的刀口上!”
安托万和勒南被电子台球游戏吸引住了……
(画外音):“离放学还早着,在巴黎可以消遣娱乐的地方可多呢!”
安托万和勒南来到了集市上。他们混入了各种身份的游手好闲的人群之中。
不一会儿他们朝着一个转桶走去。这个桶是用木板钉起来的。木桶的转速很快。那些胆子够大的人走到里面,紧靠在木桶的侧壁上,靠离心力,他会双脚离地,隐隐地支在侧壁上。
安托万跨桶底的一扇小门走了进去,而勒南却走上了从上面围绕着木桶的观众席。勒南自上看下去,他看着四肢伸开躺在木桶侧壁上的安托万。安托万活象个钉在十字架上的小圣徒。他的头发在飘摆着,每隔五秒钟闪过勒南的脸。
孩子们在集市上又闲逛了一阵子。他们看了一会儿吞火的把戏,于是就离开了集市。
在克里瑟广场上勒南扯着安托万的袖子。
——往左边看……就那儿……这不是你父母吗?……
勒南指着的一对情人在接吻。安托万脸部在变化。
里昂纳太太也看见了孩子。这突如其来的相遇,使她惊恐万分。她对自己的情夫说:“天呀,这是安托万!他肯定看见我了。”
男人:他们哪个是安托万?
里昂纳太太:那个长得小一点的……黑头发的……我真不懂。他不是该在学校里吗?
男人:再好也没有了……既然他做错了,那他什么也不敢对你丈夫说的!
里昂纳太太:我还是回家的好。
男人:别傻了……你回去倒会令人怀疑。你不是已经预先说过要迟一点回家的吗?
孩子们走远了。他们一声不响地走了一段路。最后勒南打破沉默说:“你以为他们看见我们了吗?”
安托万:好象看见了……
勒南:那你晚上可要挨骂啦!
安托万:绝对不会!她怎么也不敢告诉父亲的。
勒南:不过这家伙……
安托万:我第一次看到他……
勒南:嘿,不要紧……,那么一切都平安无事,你得救了。
安托万:(心不在焉地)是的。
安托万沉思着,他内心感到十分忧郁。勒南心里正为朋友的不幸遭遇而担忧。他们俩默不作声地继续走着。
(画外音):“安托万一声不响……我们去拿了书包。我找不到一句话来安慰自己的朋友。
“安托万对我说,他打算把‘小卷子’惩罚他的作业完成了,明天就上学去。可是他没有家长写的请假条。我表示愿意把我那没用上的一张请假条给他用一下。”
勒南把假条送给朋友并指着说:
我只要把这儿裁掉,写上今天的日期。而你得抄写一份……拿着!
安托万:那末笔迹怎么办?
勒南:模仿你母亲的。
安托万:她的笔迹好怪,写的都是些老式字母。
勒南:别怕,对付得了!
安托万:敬礼!
勒南:敬礼!
贝尔特拉恩·姆丽斯在放学回家路上看见了背着书包的安托万,于是他很感兴趣地跟踪着安托万,想看一看里昂纳家住在哪里。

晚上。安托万正在专心致志地模仿着母亲的笔迹,抄写着勒南借给他的那张请假条。为了以防万一,他把一本本书和练习本摊在桌上。要是父亲或是母亲进来的话,他可以装出一副做功课的样子。
他写错了一次,把“安托万”写成了“勒南”。小伙子心里忐忑不安,老是写不好,手在发抖,字写得龙飞凤舞。安托万非常害怕。他一听到楼梯上传来轻微的声音和地板的吱吜声,就吓得停下了笔。最后他把自己所写的都焚烧了,正巧这时父亲回来了。
里昂纳:真不得了,现在还有焦毛味。
安托万:是下面传上来的。
里昂纳:那么关窗吧……摆桌准备开饭,就咱俩吃。
安托万:妈妈不回来吃吗?
里昂纳:哼……从泽尔贝尔塔打电话给我说,今天她要迟一点儿回家。上司要她下班后留下来写一份季度报告。我跟你一起做晚饭,我们俩一块儿吃。这么说,是和尚庙喏!
里昂纳脱了上衣,围起了围裙,到厨房去。安托万跟在后面。
里昂纳:妈妈说过,鸡蛋放在哪里?
安托万:我知道放在哪里。
他拿了鸡蛋,交给了父亲。
里昂纳先生一边跟安托万说话,一边把鸡蛋打入煎锅。父亲看到安托万要把盘子搬到餐厅去,于是就阻止说:不必都搬出去。我们在这儿吃,不是很好嘛!
安托万和父亲背靠着背站着,讲着话。
里昂纳:你今天用功了吗?
安托万:用功了。
里昂纳:学了些什么?
安托万:“兔子”。
里昂纳:什么兔子?
安托万:一首诗呗。
里昂纳:啊,不错!“兔子和乌龟”。
安托万:不,只有“兔子”……老师解释给我们听了。
里昂纳:问题你能回答吗?
安托万:老师没叫我回答。
里昂纳:应该主动请求老师让你回答。要有好胜心,我的朋友,要不你会赶不上的。生活中重要的是把主动权拿到自己手中。
安托万眼前又浮现出一幅在转桶里飞行的诱人的场面。
里昂纳:安托万,妈妈就快过生日了,这个你想到了吗?……我希望你送给她些什么礼物?……安托万,我的话你听吗?……
安托万还没从诱惑力很强的幻觉中完全清醒过来。他以心不在焉的眼神望着父亲,不自觉地答应着说:“是,爸爸。”
里昂纳: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近来她对你严了些,这是明摆着的事。她很暴躁。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吧,她的事情太多了。工作了半天,还要忙家务……她一看到家里实在太挤,脾气就更坏了。知道吗,我们快搬家啦,我心中已经有底了。妈妈还在上班。女人呀,都一样,她们不会保护自己,因而总是受人支配……不过,她倒是喜欢你的……知道吗,她是爱你的……呀,该死!讨厌!
父亲打蛋不顺手,鸡蛋流了一手。
安托万笑得喘不过气来……

里昂纳家里的餐厅。
晚饭后,里昂纳先生象往常一样坐到桌旁。他摊开了自己的那些地图、工作手册、画规、罗盘仪……他笑着自言自语:哈哈,你们没我就是不行!……没一个人能把汽车开到克里斯特一泽一萨克莱去。
他在桌上找着什么。他站起来,向书架走去。他一本书一本书翻着。他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书,于是就问儿子道:安托万!
专心看着画报的孩子回答说:“是,爸爸,什么事?”
里昂纳:我那本《米施莱恩指南手册》你给放到哪儿去了?
安托万:我没碰过。
里昂纳:安托万,你可知道,说谎我是不会容许的。
安托万:这可是实话,爸爸!
里昂纳:我记得很清楚,昨天我是把这本手册放好了的。
安托万:(差一点哭出来)我发誓,我没拿过。
里昂纳:那我倒弄不明白。这屋子里的东西都长腿啦!
安托万:这不是我拿的。
里昂纳:行,行了……我会问妈妈的。
他看了看手表,他忍不住了,现出一副十分焦急生气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稍为温和地对安托万说:“你该睡了。”
里昂纳家的前室。安托万躺到床上睡觉。黑暗中他的两只眼睛张得大大的。
父亲在隔壁房间里正焦急不安。他一会儿开灯,一会儿关灯,从街上传来轿车声和开门声。
里昂纳来到前室。安托万装出睡着了的样子。里昂纳透过百叶窗窗缝向大街望去。轿车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接着听见大门的碰撞声。里昂纳退回自己的房间。传来一阵楼梯的脚步声。房门突然打开。在灯光呈现出的一个明亮的正方形中显示了里昂纳太太的倒影。她绕过安托万的床头,脱下鞋,把鞋拿在一只手中,打开卧室房门。
门下射出一道光。一阵暴躁的声音传到安托万的耳边。他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吵闹声。
里昂纳:(叫喊着)……上司,上司!
里昂纳太太:既然他提出要开车送我回家,我也就不能拒绝了。
里昂纳:尤其是夜班,要加倍付工资呢。
里昂纳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
里昂纳:我说,现在已经是夜里两点了。
里昂纳太太:月底你会满意的。
里昂纳:这种加班费是当场付的。
里昂纳太太:好吧,你听我说,够啦!别再说啦!
里昂纳:现在我懂了,为什么星期天太太需要休息……顺便问一句,你把我那本《米施莱恩指南手册》放到哪儿啦?
里昂纳太太:我怎么知道?去问孩子吧。
里昂纳:他说没碰过。
里昂纳太太:他无时无刻不在撒谎。
母亲讲这些话时,安托万皱起了鼻子。
里昂纳:他是从谁那儿学来的?
安托万笑了。
里昂纳太太:要是你好好教育教育他的话……
里昂纳:太岂有此理啦!我给他起了名字,我给他吃穿……
父亲的话使安托万感到惊叹,又十分不安。
里昂纳太太:你的责备我听够了,太过分了吧!要是你厌恶他的话,你就说吧。我们把他送到修道院或者是孤儿院去吧。我现在能安安心心过日子吗?
第二天,安托万象往常一样,早晨九点钟走出家门,向学校走去。姆丽斯躲在一个角落等着安托万,一看见安托万离家上学去了,立即走进安托万住的那幢房子,并按响了里昂纳家的门铃。

里昂纳夫妇还在那儿争论不休。
里昂纳太太:……好极了。月底前你就上饭店吃饭去吧。
里昂纳:上饭店吃饭要穿一件干净衬衫……要是你没多时间洗整件衬衫的话,那末就洗洗衣领也好……说老实话,真是莫名其妙。你也很清楚,我干的这一行,人们总是看穿着来判断一个人的。
里昂纳太太:给我些钱,你的外貌自然会换个样子的。
里昂你:要知道,他们应该给我奖励金!
里昂纳太太:要是你不买这只防雾灯就好了……你呀,要了这只仃,就为了星期日好吹牛。
里昂纳:这只灯我是碰巧买的。
里昂纳太太:你自以为自己是生活在新的地球上。
里昂纳:请原谅,你就看一下不幸的交通事故的统计吧。
里昂纳太太:怎么,我没事干啦?……星期日你会打着自己的灯笼卖弄自己的。
前室响起铃声。
里昂纳太太:喂,够了,去开门吧。
里昂纳:要是收煤气帐的来?
里昂纳太太:他们会预先通知的,我们好作准备。

姆丽斯站在门口。他表现得比平时更为虚假。
姆丽斯:您好,先生。我是安托万的同班同学。请问,他今天好多了吗?
里昂纳:好多?这是什么意思?
姆丽斯:他昨天没来上课。
里昂纳:(转向妻子)你听说了吗?
他不由自主地把一只手插入口袋。姆丽斯注意地看着里昂纳,然而没得到所期望的奖励。里昂纳看了看姆丽斯,冷冷地说:谢谢,孩子!
他关上了小孩身旁的那扇门,问妻子道:“我觉得你对这件事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里昂纳太太:(忽然想起)可这件事为什么要我感到奇怪呢?……他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里昂纳:最好……我发誓,要是没有工作约会的话就好了……
里昂纳太太:那么怎么办好呢?
里昂纳:我就去找校长,把一切弄清楚。(看表)可你做点计么呢,我反正已经迟到了。
里昂纳太太对此十分不满,她得亲自到学校里去,于是打断丈夫的话:”你不必去……我一切都清楚。”

马尔泽尔大街。安托万和勒南两位朋友像往常一样又在这儿碰面了。
安托万把前一天从勒南那儿借来的假条还给了他:拿着!我没写成。
勒南:真是个笨蛋。
安托万:我心里慌透了。
勒南:(傲慢地)随机应变,见机行事嘛!(转为平常的口气)我该改一下日期。
他在一扇窗前止步,把假条放在窗台上,从假条上撕下一条,然后在假条下方写上个日期。
安托万:我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自己的旷课。
勒南:(边说边写)要动个脑筋,编出个非常事件,那末大家就会很快相信你的。去年我母亲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断了腿,我来到学校,当然除了她在摔下前喝醉了以外,我都说了,于是什么假条都不需要交了。
安托万:这样的事我能再说吗?……
勒南:是呀,最好别再这样说。等会儿我们不必一起到学校,你说呢?
安托万:嗯。
勒南:好吧,再见!
安托万继续向的走,勒南停了下来。大街尽头出现姆丽斯,他显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安托万穿过校园,走进走廊。他见到了法语老师,踌躇了一下,对老师说:您好,老师。
教师:啊,是你呀!……刚给你布置了补充习题,你就生起病来了……又用欺骗手段使家长上当。有趣的是你会从家长手里求得一张证明。把假条给我看看。
安托万:我没假条。
教师:噢!不,我的朋友,这样不行。
安托万:可是,老师……
教师:什么,老师?
安托万:我想说……我母亲……
教师:你母亲她怎么啦?
安托万出乎意外地一口气为自己解脱说:她死了。
教师:你看,真没想到!原谅我,孩子……我怎么会知道呢。……她生病了吗?
安托万肯定地点了点头。
教师: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我。对老师该是毫不隐瞒的。
铃声中断了他们的谈话,教师拍了拍安托万的肩膀以表同情、然后向路过的校长走去。他轻声地对校长说:“校长先生……”
校长:有什么事呀,亲爱的同仁?
教师:我刚才才知道,里昂纳这孩子的妈妈死了。
校长:可怜的孩子……您跟他妈熟吗?
教师:(窘住了)不,可惜没机会了。
校长:你不加考虑就这么断定。她,我记得很清楚,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女人,正在壮年!……(声音响亮地对学生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没听见上课铃?

上课前安托万的班级在走廊里整好了队。安托万和勒南排成一对。
你对老师说了些什么谎话?他说了些什么?怎么放过了你?——勒南问朋友。
安托万什么也没回答。
文学课。一个叫齐约费尔泽的学生站在课桌边。
他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地读着诗。
齐约费尔泽:“比森林中带刺的植物好,比森林中带刺的植物……”
学生:(故意说不清楚)带刺植物,我不知道哪里……
教师:要是你洗耳恭听的话,齐约费尔泽,也许从后面传来的,偷偷向你提示的内容,你会听得更清楚些。
学生:(继续轻轻地)带刺植物在后面。
齐约费尔泽:他没给我提示,老师。他在作弄我。
教师:别再顶嘴啦,继续读。
齐约费尔泽:“比牲口槽里的花美。最好独立……独立……”
勒南深深地叹着气。安托万很认真。
教师:“长期的危险……”
齐约费尔泽:“比奴役……”
勒南又在叹气。
教师:“永恒的春天……”而你是个永恒的懒汉,齐约费尔泽,坐下,两分!
齐约费尔泽:我在家里已经背出来了,老师!
齐约费尔泽坐了下来,并向坐在后而的那个学生挥着拳头。
教师不自觉地很快浏览了一下名单,叫道:“里昂纳!唉,原谅我,孩子!……梅利恩盖!”
梅利恩盖站起来。他一声不响,终于背了起来:“《兔子》……(长时间沉默)……扎恩·利兹佩恩诗。”
静寂无声。学生们紧张地等待着。
突然门被打开。走进教室来的是一位年轻姑娘,她是校长秘书。她的出现使学生们很高兴,大家迅速地站了起来。姑娘跟教师轻轻说了几句。
教师:里昂纳,请你跟我上校长先生那儿去……其他同学请坐。
姆丽斯:老师,要我管班级吗?
教师:不,不要你!……加洛姆贝尔,我回来前由你负责班级纪律。

女秘书在走廊里走,教师跟在后面,两眼盯住她那又匀称又美丽的双腿。走在最后面的是安托万。他低着头。预感到灾难临头,难以迈步地慢慢走着。
他们三人走进校长办公室。
教师:(害怕地)太太!
校长:克莱拉恩德恩先生,我愉快地向您介绍的绝对不是鬼魂,而是有血有肉的真止的里昂纳太太。(转向安托万母亲)要是您允许这样说的话。
教师恭敬地向里昂纳太太点了点头。
教师:真是的!……您好,太太。
里昂纳太太:(装腔作势地)您好,教师先生!
校长:一位多好的母亲呀!
里昂纳太太:(装腔作势)啊,校长先生!
校长:要承认,她理应有个比这骗子好的儿子。我知道,人说谎也是有的(对安托万),可这个谎言是说人死了,我承认,这有点新鲜。
教师:我认为,处分应该跟整个行为一致。
校长:但,我亲爱的,这已经超乎正常范围!在我们大量规定之中没有对这种特殊行为的处分,只有家长有权提出处分意见。
里昂纳太太:(很生气)晚上父亲要找他谈。

从学校回家路上,勒南和安托万讨论着所发生的事情。
勒南:现在你怎么办呢?
安托万:不管愿意不愿意,发生了这件事后,我不能跟父母一起过日子了,应该逃跑,懂吗?
勒南:能再忍耐吗?
安托万:不,够啦!我要独立生活。我要写信把一切都向他们解释清楚。
勒南:现在就写?
安托万:对,最好就写!趁母亲没回来,我就把信送去。
勒南:那么今天你在哪里过夜?
安托万:我们找个地方住。
勒南:我倒有个主意。过一小时你到比加尔广场喷水泉那儿来。

过了一小时,安托万和勒南在比加尔广场又会面了。勒南双手捧着一包枣子和一件防寒的绒线衣。
勒南:给你,拿着……
安托万:你母亲会说什么呢?
勒南:你想,她会知道厨房里有些什么吗?
安托万把一包枣子打开,请勒南吃。
勒南: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

晚上。克卢阿萨恩大街上的一家印刷厂。
勒南:这家印刷厂过去是属于我叔杈的。后来他破产了……等一等,现在过来……
他把安托万带到大楼一个坍塌了的角落。他做了个手势装爬进破口。黑洞洞的窟窿,安托万看了心里感到害怕。但,他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心,跟随着自己的同伴钻进了大楼。那儿的地板完全腐烂了,在沉重机器压力下已塌了下去。
勒南:老兄,你呆在这里不会有危险的。谁也找不到你。
安托万:(不太相信)你说地板会全坍塌吗?
勒南:看你说的!……把板搁到什么地方去……它不会塌到地下室去的。你看到吗,车床给搬走了……你在这里是不会冻坏的。你看,有多少纸呀……

夜里。印刷厂。
安托万睡在一大堆纸袋上。他突然醒来。来了几个人吵醒了他。孩子起来躲到几大卷纸的后面,他感到很冷。

夜里。里昂纳家。
里昂纳:让我看看这篇小杰作。(读)“亲爱的父母!我懂得,我的欺骗行为是严重的……”
里昂纳太太:真难以想象!……我看出你那儿子要害死你呢,我心里非常高兴。
里昂纳:你说什么?
里昂纳太太:请别装傻了,其实你是个道道地地的傻瓜!
里昂纳:谢谢,很感谢!真的是家长威风扫地。
里昂纳太太:可他为什么还是说,死的是我,而不是你呢?
里昂纳:就是因为他认为我比较好。这一点是明摆着的。(读)“……这件事发生后,我们一起生活是不可能的了。我一个人要在巴黎或随便哪里碰碰运气。也许我的日子真的不会好过,但我要证明,我能自立。到那时我们会见面的。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们。我离开你们走了。吻你们。安托万。”
里昂纳太太又开始说话:那么,你认为他恨我是不奇怪的?
里昂纳:不过你最近对他的态度是越来越严厉了。
里昂纳太太:他长大了,变得越来越讨厌了,这一点他自己也承认。
里昂纳:这很自然,他正需要一个自己能尽力的地方。
里昂纳太太:住房还没准备好给他使力的设备。这种住房还没造出来呢!
里昂纳:你家里老呆不炷,就会东游西逛的……我娶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只传信鸽……
里昂纳太太:要是你有一个相当好的工作,那末我可以守在家里了。但你不去找一个好工作,宁肯在那讨厌的俱乐部里消磨光阴。
里昂纳:在汽车旅行中我结交了好些有用的朋友。当我选上做俱乐部副主席时,你就会理解这一点了。
里昂纳太太:你呀,永远不会当副主席的。他们要你当秘书,把所有费力的活都干掉。至于头面人物,你甭想见到他们!
里昂纳:换句话说,我是不中用啦?!那你倒为什么要嫁给我呢?……要我帮你培养孩子吗?孩子呀,顺便说说,开始懂事了。
里昂纳太太: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里昂纳:没说什么,不过他在字条上“关于一切”下面划上了着重线。
里昂纳太太:一般喜欢保守各种秘密的孩子都是这样写的!
里昂纳:他既然在这几个字下面划上了着重线,就是说,他心中有话要说。
里昂纳太太:可想而知,你对他是那么了解!他有种癖好,不管在练习本中还是在信中,都会不加分析地划上着重线。
她站起来向柜子走去。她拿了封信指给丈夫看。
里昂纳太太:给,你瞧瞧,这是暑假中他在你姐姐那儿写的:“给我买半磅(划了两条着重线)香蕉干”,还有“给我寄二百法朗来,我不会再要了。”、“我不再”下面划上了着重线。这说明什么呢?
里昂纳:他在我姐姐那儿怎么会饿得发慌呢?……你就想说这些吗?
里昂纳太太:好吧,难道你不想知道……
里昂纳: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话,那么你该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里昂纳太太:有可能在奶奶那儿。“在巴黎或不管什么地方”也许他想暗示,他要到那儿去……你应该到奶奶那儿去找找。
里昂纳:我无论如何不去。如果他在奶奶那儿,那一切都好。要是在露天睡着,那他就快回来啦。
里昂纳太太:总之,你没事啦……你在摆脱责任!
里昂纳:我当然没有你所具备的警察的嗅觉,可是我就会看信,还有信尾的再见。
里昂纳太太:哪里有再见二字?我可没注意。
里昂纳:(翻转信)在反面。“无论如何,我郑重允诺,我会继续学业的。”现在你可放心了吧。他会继续在原来的学校里读书的……我算得上是个滑头吧!

夜里。安托万在蒙马尔特尔大街漫步走着。
一个姑娘从咖啡馆里奔出来。她要捉住一只小狗。
她看见安托万,于是对他说:“您能帮我捉住它吗?”
安托万:(顺从地)是,太太。
姑娘:这只狗很小。
两人追着小狗。一位青年人也来帮助他们追小狗。这位年轻人边奔边问安托万:这是你姐姐?
安托万:不,我不认识她。她请我帮忙捉小狗。
年轻人:是野狗还是她的?
安托万:不知道。
年轻人:小狗、小狗!(对姑娘说)我可以帮助你吗?
姑娘:当然可以!人越多,就越容易逮住它。这条狗实在太小了。
年轻人:这条狗叫什么名字?
姑娘:不知道。
年轻人:追,小狗,追!
他转向安托万,小声地说:滚开,小孩。
安托万:我比你先来……我是第一个。
年轻人:(威吓着)你走不走?

还是这天夜里。
塞·拉扎尔大街。大街深处看得见特洛伊教堂。
一家商店门前正在卸牛奶箱。安托万站在旁边。汽车开走了。安托万动作敏捷地抓起一瓶消毒牛奶,赶紧把牛奶箱推到门边,于是就急匆匆地把一瓶牛奶藏进短外衣里面,慌慌忙忙走了。
在另一条较为僻静的街上。安托万终于拿定主意喝牛奶。恐惧心迫使他显出一副狼狈相,何况他还听到了有人走来的脚步声。匆忙之中他的短外衣上洒上了几滴牛奶。喝完牛奶,安托万就躲进一座台阶。脚步声远去了。他心情也安宁多了,于是把空瓶向排水道丟去并注意地听着排水道深处传来的牛奶瓶的破碎声。

黎明。特洛伊泽广场。安托万偷偷地溜进教堂花园。他在那喷氷池边马马虎虎地洗了把脸。是啊,早晨就该洗洗脸!就在安托万从花园里出来时,一辆警车从另一边驰进教堂花园。

安托万夹在第一批学生中走进校园。他的衣服满是皱纹。刚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教师关心地问:“怎么样,昨天在家里受罚可厉害了吧?”
安托万:(自尊地)没有的事,一切都顾利地对付过去了。
教师感到惊讶,不满地对同事说:“可不是,家长把我们的学生都给教坏啦!”

早晨。里昂纳家。卧室。里昂纳先生正睡着。
妻子摇摇他肩膀想叫醒他。
里昂纳:什么事?
里昂纳太太:孩子他……
里昂纳:(埋怨地)回来了?
里昂纳太太:这就太好了!
里昂纳先生吃力地翻了个身,想再睡会儿,可是他太太猛一下把他身上的被子给拉了下来并说:“我提醒你,你应该以防万一,到学校里去找一找他。”
里昂纳:(嘶哑地)有谁这样叫醒人的!……(坐在床上)太岂有此理了,我把他找回来,他会怨我的。

英语课。勒南站在黑板边回答问题。
墙上挂着一幅图。图上画着坐在火炉边的一家人。外号叫“鹬”的教师,他说话有毛病,因此读英语单词很吃力,发音很有趣。
鹬:最后一个问题比较简单。(用英文吃力地说)父亲在哪儿?
勒南:(模仿着用英文吃力地回答)法亲……
鹬:不,不是法亲,是父亲。
勒南:法亲……
鹬:不是这样念的。舌尖应放在上下唇之间……
可是这个单词教师自己无论怎样都不能读清楚。
勒南:法亲……
鹬:不对。
勒南:我不会读,老师……不会读!您指点我们用舌头做的动作,不是都会做的。您有特殊才能,老师!
教室里一片笑声。
鹬:(急忙地)安静!坐下……勒南。
玻璃门外出现校长的头。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门外。
校长打了个手势把老师请到走廊里。过了几分钟,教室门略微打开。安托万被叫了出去。他走到门前,发现自己的父亲站在校长旁边。
孩子们的眼光都盯住安托万。通过半开着的大门,大家看到里昂纳先生给了儿子两下响亮的耳光。接着他说:如果您允许的话,校长先生,我就把他带回家去。我已经答应了他的母亲。
校长:啊,可怜的里昂纳太太!是呀,孩子多叫太太操心呀!

中午。里昂纳家。里昂纳粗暴地推着安托万走进来。
里昂纳:好吧,这就是你的流浪儿。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里昂纳太太,她穿着一件飘摆着的宽大罩衫,向儿子扑去,热烈地吻着儿子。
里昂纳太太:安托万,我亲爱的,我的孩子……我的宝贝!……你的样子多么可怕!你可没事吧?
里昂纳:(默然地)你就多看上几眼吧!
里昂纳太太:你是在哪里过夜的,亲爱的?
安托万:(声音轻得勉强能听见)在印刷厂。
里昂纳太太:我的天啊,但愿他没着凉,那才好呢!
她急忙向厨房走去,边走边说:“炉灶上还留着点咖啡。你喝上一杯,然后我帮你躺到床上睡觉。”
里昂纳:这可做过头了吧!(对厨房叫)这就是你所谓的教育原则吗?
里昂纳太太:(回来)他的健康最重要。(对安托万)趁热喝吧……喝了再谈来得及……就我们俩好好谈谈。
里昂纳:啊……好呀……我总算明白啦!
他突然砰的一声关上门走了出去。

里昂纳家卧室。
里昂纳太太替刚从澡盆里跳出来的安托万擦干身子,又给他披上了一件睡衣。
里昂纳太太:快躺到床上去。
安托万:我不想睡。
里昂纳太太:你暖和暖和就会要睡的。你得恢复一下体力。
她替儿子把被子裹了个结实,吻了儿子,于是就在旁边坐了下来。
里昂纳太太:你知道,我不也曾经有过你这年龄吗?你呀,孩子,这一点总是要忘掉……十三岁时,我象你一样,也是固执得很,还不信任父母,就喜欢把一切写在日记上。日记至今我还保存着,从来没给人看过,找个时候我给你看看……可不,有一次,那时我和你一样大,暑假里我跟一个男孩逃跑了,我们步行走了五公里,就为了去乘旋转木马。我可肯定说,你昨天晚上去逛了集市,是吗?
安托万:不,昨天我没去。
里昂纳太太:那么,不管哪一天,反正你总是去过那儿,是吗?
安托万:是。
里昂纳太太:乘转马了吗?
安托万:乘了转桶。
里昂纳太太:看,十三岁我们都一样……别怕,我什么也不告诉你父亲……他不凶,本来就不凶……吃早饭的钱可还是给你了……刚才他路上跟你说了些什么?
安托万:什么也没说。他很生气。他说:“咱们家里谈吧。”
里昂纳太太:再没说过什么?
安托万:没说什么。
里昂纳太太:你我之间或许有些自己的小秘密……你在信中写道,一切我们以后说,这你想说什么?
安托万:(不好意思)这……没什么……谈谈我自己的事……就是谈谈我为什么不好好读书呗……
里昂纳太太:那就告诉我吧,为什么……
安托万:因为……我听不进……我要离开学校,自己挣钱。
里昂纳太太:啊,不行!这简直是胡说。你还什么都不懂……但愿你知道,我正懊悔自己当时中断了学业,而你父亲呢?要知道他也没有大学毕业证书呀。这有碍于他职务上的提升。你要能了解这一点,那才好呢!……我知道……在学校里要学一大堆谁都会感到没有用的东西……什么代数啦,还有其它一些学科。所有这一些,生活中几乎都用不上……而只有法语另当别论,因为你经常要写信。你想过吗,你我之间还会有一个小小的秘密?……仅仅是你我之间的。
尽管安托万没有回答,她还是继续说下去,似乎安托万已经说了“是”。
里昂纳太太:这样吧,要是最近你写的法文作文被列入五个优秀作文之中,我奖你一千法朗……不过,父亲面前,当然啰,只字不提……听到了吗?

文学课。教师“小卷子”怒容满面,很是可怕。
(画外音):“学校里近况越来越糟。教师们喋喋不休地说,建校以来,比我们班级再差的是没有的了,最终他们使我们相信了这一点。我们尽可能地想保持这一坏名声。安托万自然受到了注意。虽然他竭尽了努力,但还是难免会听到从教师讲台上传来责骂他的咆哮声。姆丽斯给取了个‘大坏蛋’的外号,由于他那卑鄙的行为而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画面上是教室。学生们带着强烈的快感折坏姆丽斯那副漂亮的潜水眼镜。
(画外音):“几堂唱歌课使我们逞能斗勇的情绪炽烈起来。”
画面上是好多学生。他们渐渐地围住了唱歌教师,现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并带着威胁口吻起劲地唱:
“英勇的法国人,
大自然的支配俯首听从,
以刚强的嗓音,
把自由歌颂。”
(画外音):“每逢星期六的体育课,一开学就无法进行,因为……虽然有一大群孩子,但渐渐地一个个都溜走了,到体育场的?

 6 ) 我看“四百击”

在即将到来的青春期前的那个时段,每个人都敏感与迷惘共存。这部无论是题目叫四百击还是叫无因的反叛的电影,始终都在审视这个问题。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并不赞同托翁这句名言,我是觉得,不幸的家庭其实都是相似的,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幸福。一个在动荡的家庭关系中无法避免地受到逼仄的少年,无法安心于学校的课程,但他在这个年纪又能做什么,无非就是躲避与周而复始的迷惘。
  
  在平铺直叙中以自然主义的手法展现出我们似曾遇到过的一连串无法在其时解决甚至思考就是这个电影的视角。显而易见新浪潮对于电影的理解在这部电影中表现出了它的一系列特征,比方说将摄影机放到大街上,比如说大量的采用自然光线,再比如说随意性很大的长镜头,等等。我不能说这些手法有多么大的意义,而这些表现手法亦非新浪潮所独创,我更愿意认为相比较与传统的电影,新浪潮不过是集合了上述的特征,糅合出比传统电影更接近于纪录片性质的那种电影。这部明显带有特吕弗自传性质的回忆录与其说是他献给恩师,到不如说是建立于非常个人化的思考上、结合了自身经历,同时也是向自己的老师教上的一份试卷。
  
  然而我对这部电影始终没有亲近感。这种感觉就如我读博尔赫斯,无论它的主题是怎样贴近人性,它都无法给我以一种亲切感。在这部有意回避了传统电影技法的电影里,有某些因素不得不说给电影注入了一种相比较比下的生气,但它于整体结构上松散与某些处理镜头上的随意我认为太过写意化。一个学生不停地撕去作业本我不知道是有何用意,电影开头长长的摇晃的巴黎街头的镜头让我感觉到不舒服也显得过于随意。将主人公置于接二连三的类似事件中接受打击的这种手法明显地没能很好地掌握出令人愉快的节奏感。我能很容易地易会冬尼在那个不停地转动的桶般的游戏中绽放的笑脸与其他百分之九十八时候的哭丧着脸,意味着所谓的自由与约束对峙的意向,这种通过单纯的对比的手法以我喜欢精细的美感来说,显得还是幼稚。而通过一连串的事件来展现主题的手法,其实并不比传统电影手法中制造一种矛盾的做法更明智。我们没有与演员有过眼睛对视的那种交流带来的情感上的升华,即便在最后的那个定格镜头,显示出一种较为活泼而实际上也非常令人难忘的闪亮的瞬间,但这个灵光一现的经典(确实可以算是经典了)镜头,却更为进一步地显现出整部电影绝大多数时候的平淡无奇。而被人一再称颂的那个沿着大海长跑的镜头,我不认为它算上得出色。
  
  我没能从这部电影中象许多人感到了强烈的冲击。它固然有自然与清新的这种特点,但是在电影中表现的准纪录性质上的偏向而同时又无法避免地流于明显地缺乏节奏感,使得它显现出一种电影创新与继承上的矛盾感。它于电影表现手法上的探索意图极为明显,但我认为它并没有取得艺术成就上怎样大的突破。归为那种实验电影比较恰当。
  
  电影语言需要不断地探索中丰富,完全摒弃传统,必然陷入根基不稳的泥沼。如果说这部电影成功在什么地方,我认为最突出的一是特吕弗本人动荡的童年经历(这种感觉在电影中表现得还是比较充分)所造成的对于周围环境的迷惘,再是最后那个光芒一现的特写镜头,非常恰当地定格与面部表情的捕捉,极为迅速地表现了主题。而其他绝大部分的地方,都平淡无奇。
  

 短评

当我们无法去尝试了解孩子的内心,“教育”就是一种伤害。

5分钟前
  • 思考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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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吕弗用这个叛逆的问题少年(也基本上是他自己)的故事开启新浪潮。16岁的我对这个故事还是很有共鸣。从电影方面说,拍得沉稳简洁,纪实性很强,长镜头运用很棒,但我觉得突破性不如戈达尔,因此带来的颠覆感也不如戈达尔来得重,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问题?8/10

7分钟前
  • TW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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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特吕弗。观感像清水一样干净澄澈,回味却浓烈如醇酒。中国问题少年闯的祸不会比这少,受的委屈也更加普遍和残酷,而有趣的是,他们之中也没有人在成长过后像特吕弗一样,为曾经的自己、更多重蹈自己经历的人,书写一个释放的故事。没有任何一件叛逆之事,是为了叛逆。→20.1.18 时隔五年重温。年前在北京的最后一天,告别资料馆的旧椅。记忆里留存的一直都是面向大海的他,这一次才把最后被定格的彷徨刻入脑海。可能因为那时我还没远走,而如今远走的我依旧彷徨吧。©资料馆。

11分钟前
  • Oc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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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的质感不像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反而靠近二十一世纪(想知道原因)。藏着太多令人感叹的细节。配乐用得极其巧妙。除了那个奔逃的结尾还被一家三口一起去看电影的段落打动。故事在开头的铁塔就已说清,我们远望、我们靠近、然后逃离。青春片的世界实在是比自己想象中大太多。

14分钟前
  • 寒枝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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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电影新浪潮开山之作,这片真的不文艺。

16分钟前
  • 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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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吕弗的13岁,一段不得不撑过的艰苦岁月。最后大海边的一个回眸,就开启了法国电影的新浪潮时代。好久没看到这样泪流满面的作品了,就像被一根尖锐的针扎出了成长痛...

18分钟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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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厉害的少年电影。逃课路上看到妈妈和陌生男子接吻,对老师谎称妈妈重病将死,偷打字机跑过鸽群,在囚车上无声泪流,供述自己的经历是神来之笔,逃出少管所跑过一个又一个场景,在从没有见过的大海面前止步,露出茫然神情。电影不去讲少年成长,它只是真实地再现最顽强少年的不被理解的最孤独的时光。

21分钟前
  • 泽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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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要有本事来讲自己少年时的故事,才能美化成这个样子。你要是没本事自己讲,让别人来讲很可能就是某期法制节目的失足少年忏悔心声了

26分钟前
  • 修复的薄码.A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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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过分探讨它所传递的内涵时,实际上它真的只是特吕弗的自白。当教育无法了解到孩子的内心世界,那么教育就是一种伤害。没有哪一种叛逆是无缘无故的,家庭和学校,当这里的教育变了味儿,叛逆是显而易见的。法国谚语说:孩子要打四百下才会变乖。而奔向大海是不愿变乖的特吕弗最后的归宿。

31分钟前
  • 康报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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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巴赞、簿本弄脏撕了又撕的孩子、多面镜子前模仿母亲化妆的动作、离心转轴游乐场、体育课上越来越短的队伍、巴尔扎克、明明已经注意到他脚的好友父亲、小红帽与大灰狼、幼童们的笑声、牢笼、泪水、自卷烟、被囚禁的孩子们、奔跑的长镜头、大海……

33分钟前
  • 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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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诗人的生命中总有一刻,他挣脱了他的母亲,开始逃亡

38分钟前
  • 袁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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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见涂鸦的白墙看不见墙上的文字,他们看见失火看不见献祭给巴尔扎克的蜡烛,他们看见偷窃看不见归还,他们看见顽劣的孩子看不见孩子哭泣的脸庞。他们可以击打孩子四百下,却连一个拥抱也不肯施舍。

40分钟前
  • 馥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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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跑、偷牛奶、奔向大海,几段跟踪长镜都令人记忆深刻。个体淹没于群体,个性屈服于强权,毫不留情揭露了当时僵化保守的社会环境。挨过四百击的孩子不一定会成为健康听话的儿童,但一定会埋下阴影的种子。

41分钟前
  • 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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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不了那撕纸的娃

46分钟前
  • 七 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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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苦闷不被理解的孩童电影从来就容易打动我,何况是特吕弗如此细致体察。一次次逃离与被抓的循环是困兽之斗,每一个体都不被理解,每一个体都追逐自由,而他者的自由是自己的桎梏。特吕弗的半自传体电影,可以看到他对电影的热爱,片中出现多次安托万看电影、木偶戏的场景。

48分钟前
  • 帕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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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一组的长镜头,简洁干净。巴黎街景。小孩子在抄写,写错了撕掉一页,墨水污了再撕掉,越焦虑越出错。罚站,撒谎,逃课,偷东西,Antoine。孤独或者迷惘。要命的长跑,摆脱掉追他的人,一路奔跑,朝着大海的方向。浪潮来袭,但除了海再看不到其他的了。也许,争取自由的代价,就是失去自由。

51分钟前
  • Adiósard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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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逃向大海,也没有出路。/200118AF 只记得那两场戏,再看也是只有那两场戏

55分钟前
  • 唐小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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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谚语说,一个淘气顽皮的孩子要挨四百下打才能消除灾难,怯除恶魔,变成健康听话的儿童。

58分钟前
  • 握不住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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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的少年,禁锢不住的自由心。面朝大海,背后才是更无边无际的困牢。巴黎美景、接连长镜、悦动配乐,新浪潮...

1小时前
  • 有心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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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长镜头才是高潮

1小时前
  • mumudanc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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