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守门人

这是一部与弗洛伊德关于潜意识的原理密不可分的电影，《白昼美人》以梦境与现实交错以及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结局，为观众呈现了一个亦真亦幻的内心世界。有人说这部电影讽刺中产阶级的无聊生活，但我看来，这一说法似乎有些许狭隘，毕竟人性的本质和欲望与阶级并无多大关联。
影片开头导演给了一个长镜头，落叶缤纷的林间大道上，答答的马蹄声和空灵清冷的铃声先于美人而至。一段短暂的对话过后美丽的女主角被丈夫拉下马车，被车夫鞭打侵犯，随即画面切换，两张床分开的卧室，这是现实。电影开头导演就以一个怪异的梦境给观众一个下马威，似乎预示着，这部怪异迷离的电影在接下去的一个多小时不会让你有丝毫的清醒放松。
塞维利有一个体贴入微彬彬有礼的绅士丈夫，然而二人的夫妻生活并不如意，塞维利始终不愿意和丈夫睡在一起。偶然间在丈夫朋友那里听说有人卖淫，无聊的生活好像找到了出路，鬼使神差她来到卖淫处，每天下午在那里打发时光，在表面被迫与内心潜意识的驱使下开始了她的妓女生活。形形色色的顾客进入她的职业当中：喜欢角色扮演的医生、有恋尸癖的公爵等等，终于她遇上了一个似乎比较有质量的匪徒嫖客马塞尔，二人产生感情。后来事情终于按照观众预料的那样东窗事发，丈夫的好友发现了塞维利的勾当，马塞尔把塞维利丈夫射伤瘫痪。然而结局却是丈夫从轮椅上站起来，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梦，窗外铃声响起，二人甜蜜地走上阳台，影片结束。
观影过程中不可能忽视的是塞维利几次梦境的场景。第一次，即影片开头，塞维利被丈夫拉下马车，被车夫鞭打侵犯；第二次，在海边，一身白衣的看似纯洁的塞维利被捆绑着，丈夫和好友用泥浆往她身上丢；第三次，在海边，夫妻二人和谐地散步谈心。
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梦是人们潜意识的反应，是最不受拘束的欲望的体现，“梦是一种（被压抑的、被抑制的）愿望的（经过改装的）满足。”这样说来，塞维利的前两个梦境可能体现的是她潜意识里面受虐的倾向，她希望被欺负、被压迫，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她有那么体贴的丈夫和衣食无忧的生活，却还要去卖淫。因为卖淫这一贩卖自己的活动满足了她受虐的欲望，而且打发了她无聊的家庭主妇的时光，还能赚到钱，我们知道私房钱对女人来说尤其是要有优质生活品质的女人来说意义不小。老鸨和她说了一句话可谓精辟：你就是要被逼。
而另一方面，梦能够释放人们心中的情绪，塞维利的梦境中被丈夫欺负，在我看来有一定成分的负罪感和愧疚。自己不愿和丈夫同床，不愿和丈夫有和谐的夫妻生活，反而在外面做卖淫的勾当，受过教育的有一定教养的塞维利不愧疚是不可能的，她觉得对不起丈夫，但自己心中受虐的欲望却又欲壑难填，出于矜持也好面子也好觉得不够刺激好玩也好总之她就是不愿意告诉丈夫自己的需要，就这样矛盾冲突着，她在肉体上行为上满足自己受虐的欲望，而又在梦中释放自己的负罪感，让丈夫在自己梦中欺负自己凌辱自己好稍稍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影片中还有一个细节一闪而过但是却给我留下很大的疑问。有一个画面是一个小女孩被一个水管工人抚摸着下半身，这个画面不过几秒便切换了。联系影片中另一个细节：幼年的塞维利拒绝受洗，于是我想这被水管工人抚摸的小女孩是否也是幼年的塞维利。拒绝受洗也许体现了她骨子里叛逆的一面，这一面同时在身为妻子的她身上也体现出来：塞维利端庄典雅、高贵优雅，应该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夫人，然而在这冠冕堂皇的外表之下，受虐的本质欲望在卖淫上一表无疑。而幼年时被水管工人抚摸，也许这对当时幼小的她来说，是一种侵犯，一种紧张感，然而被抚摸也许一定程度上给尚未成熟懵懵懂懂的小塞维利带来些许刺激的快感，从此，快感和受虐在她的意识中便被联系在了一起。也许这便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有受虐的倾向了。
而影片后段马塞尔进入塞维利家中威胁她，塞维利不肯继续和马塞尔的关系，也许反映了她对稳定生活一成不变的习惯，骨子里的叛逆和受虐仍然不足以撼动她身为夫人、一位高贵太太的生活。
最令人费解的是影片最后塞维利丈夫突然从轮椅上若无其事站起来，一切好像都没发生，只不过是一场梦。窗外响起了铃声，和影片开头那段诡异清冷的铃声那么相似，让人不得不怀疑，难道所有的一切，包括卖淫、和马塞尔的关系以及丈夫受伤，全部都是塞维利这样一个无聊太太闲暇没事的白日梦，都是她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意淫么？不得而知。
文章开头说过，人的潜意识和欲望是不分阶级的。不可否认每个人多少都意淫过一些什么，说这部电影反映中产阶级生活的无聊，不如说是反映了现代生活人们的精神空虚和欲求不满。究竟是做梦还是现实，让我想到了庄周梦蝶。有时候梦比现实更真实，因为反映了真实的人性；有时候真实比梦更虚幻，因为太多欲望无法触摸。导演布努埃尔说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如果导演都不知道，导演都没有赋予结局一个特定的事实，作为观众的我们也不必纠结太多。艺术源于生活，电影的亦真亦幻，更令人感叹生活的真实与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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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淫了这个片子很久了。突然想起来看。Catherine Deneuve在她的美貌鼎盛时期用她的本我演出征服了几代人，这样一个非常法式的戏剧冲突，让一个典型法兰西美人演绎出了夹带畸形和癫狂的浪漫，又引发了无数观众歪歪的思绪和延伸的幻想。没有人不喜欢神秘的美丽，而这种神秘，往往来源于人性的黑暗和道德的堕落，一方面玷污着美的纯洁性，一方面又诱发着美的复杂性。我们已经看腻了无辜的公主和善良的小红帽，童话里的真相都和这《白日美人》一样，美得邪恶。

曾经在BBC上读过一篇短文，讨论邪恶作为一种生命体或者灵魂是否真的存在。看过《忧郁症》的人或许还记得，导演借女主角之口说过：地球上的一切生物都是邪恶的，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哪怕是植物。人性本身就是双面的，因为人都是欲望的奴隶：生理上的、肉体上的、精神上的、物质上的欲望…… 欲望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一个正常的人格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意识、语言，但是却往往无法控制自我的潜意识，正如弗洛伊德的种种实验和分析，我们的妄想随时随地可能侵占我们的大脑，进而被我们本有的道德感价值观所攻击。于是我们感到羞耻、惭愧、自卑，我们简直没法原谅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卑劣甚至可怕的想法；我们既不明白这些想法是如何产生的，也不知道能如何消除它们。如果我们把想法付诸行动，我们可能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怪物；如果没有，正如大多数人所为，把潜意识压制下去，或者尽情浸淫在想象中满足这种强烈的渴望，我们就是“白日美人”。

看这个电影，就好像站在镜子前脱光了看自己。每个人都有一个白日美人活在胚子里，从儿童就开始了。人性决定了我们永远不会满足，不是因为我们想成为贪婪的人，而是因为我们生就贪婪。人总是想要自己没有的东西，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贵妇会好奇妓女的人生，蓝领会垂唌富翁的酒宴，生活平静的人们从恐怖片里寻求不安全感所带来的刺激，瞎子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取三天的光明…… 没有的就是好的，得到了就是平凡的。巨大的耻辱感可以带来不可取代的快感，过度的富足可以产生极端的空虚感。我们本能地渴求犯罪，因为我们恐惧即将到来的惩罚，可是我们更陶醉于逃脱追捕的侥幸，罪恶感同时也含有兴奋感，那种随时可能被抓到的精神紧张激发我们的肾上腺素，这是一种生理和心理上双重的享受和煎熬。罪犯追求的除了利益，也有这种感受。奇怪吗？或许我们本来就是怪物。每个人都是。

人人都喜欢揭穿真相，特别是那些看似完美的事物的真相。我们从摧毁美好的过程中获得快乐。正因为此我们喜欢看故事、电影、电视剧，因为其他生活在我们身旁的人不愿意把丑陋的真相摆在我们面前展览。当一个像塞芙丽娜一般近乎仙女的人物，把她猥琐肮脏的精神世界像剥洋葱一样给我们看，我们口水流了一地，原来这份优雅端庄里面，藏的是和我们一样的龌龊不堪。她希望被辱骂、强暴、虐待、引诱、责罚、践踏…… 然后穿好衣服走出街上回到家里继续做那个淑女的中产阶级阔太。白天做婊子，晚上立牌坊。这是多数男人对女人的幻想，一个让他们又爱又恨又怕的女人，一个既圣洁又龌龊的魔鬼天使，一个他们可以得到却不能掌控的尤物。《白日美人》的经典，在于它毫不留情地把男人和女人的藏在意识深层的诡异莫名的欲望解剖了，摆放地美美地，让我们好像通过片中的孔洞一样，窥视个清楚。我们于是不得不面对自己的不堪，一面尽兴地意淫，一面深深地自责。这也正是非娱乐电影的职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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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美人》电影剧本

编剧：路易斯·布努艾尔（根据法国学士院院士约瑟夫·凯塞尔小说改编）
导演：路易斯·布努艾尔
摄影：菲利普·布龙
美术：罗伯特·克拉维尔
获奖：1967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意大利影评人奖。
翻译：张红军
校译：何振淦
题图：周铮

引言：
在这部电影中，我们试图说明塞维莉娜受虐狂的原始冲动。因此，她的故事多次中断：其间不是童年回忆，就是白日梦，这些经常在某些典型的迷乱状态中出现或重现。
尽管这些段落在影片中抑或以画面为基础，在音响中试图以幻想的形式出现，但它们与其它段落并没有区别，后者是客观地描述主要人物之间的关系和他们关系的发展。

长镜头，那是秋天，马车夫和男仆快活地驱赶着马车迎面驶来，响起一阵动人的铃声。推镜头，在布劳涅森林幽僻的林中小道上，皮埃尔坐在马车上，双手拥着妻子塞维莉娜。铃声渐强，远处，小车喇叭鸣响。镜头缓慢左摇，马车向河边的林荫道驶去。镜头上摇，呈现树梢，一切显出宁静和愉快。
长镜头跟拍，马车离开林荫道，迎面驶来，铃声仍不绝于耳。
特写，从车前仰拍两匹马，车夫及男仆坐在后面车厢里。
中近景，皮埃尔和塞维莉娜坐在马车后。
皮埃尔（转向妻子）：你愿意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吗，塞维莉娜？
她看了看他点点头，没说什么。
皮埃尔（握住她的手）：我愈来愈爱你……
塞维莉娜（微微一笑）：我也是，皮埃尔……在这个世界中，我只属于你，但……
她停下，略有一点惭愧之意。
皮埃尔：但是什么？……
她没有回答。皮埃尔朝下看了看握在自己手中的塞维莉娜的手。
皮埃尔（继续温柔亲切地）：因此，我喜欢一切都完美无缺……对于你的冷漠将……（他倾向前试图亲吻她）
看来，这些话使塞维莉娜产生了反感。她恼怒地转向另一边。
塞维莉娜（辛辣地）：请不要谈其它事。（说着，猛然挣脱开他的手）
皮埃尔：我不想惹恼你……只有你明白那件事，我觉得我对你是体贴的……
塞维莉娜（迷茫地凝视前方，有些抱怨地）：你的体贴对我有什么用？
皮埃尔回避了这些。看来，他是痛苦的。
皮埃尔（瞥视路旁的车辙）：你这样感觉时，你对我可是真的冷酷了。
塞维莉娜（低垂双眼）：对不起，皮埃尔……
特写，皮埃尔注视着小道两旁逝去的树林和灌木丛，目光渐渐凝聚着某一点。看来，他对有的东西很感兴趣。
移动镜头，他看见离小道大约20码之处，有一棵大树孤立地屹立在林中空地，四周被稠密的灌木丛所包围。马车驶过林中空地；随后，皮埃尔冷冷地命令马车夫停下，马车放慢速度。
中景，马车停住。皮埃尔的面部表情完全变了。原有的温和善良荡然无存。他的嘴呼紧闭，眼中闪现出异样的光芒。他走下车，用全然不同的音调，粗暴专横地叫妻子下去。
塞维莉娜无动于衷，惑然地盯着他。看来，她对皮埃尔举止的变化并不诧异。
塞维莉娜：你要我下去干什么？
皮埃尔（大声叫道）：我让你下来！
塞维莉娜：为什么？
皮埃尔（抓住她手腕，试图要把她从马车上揪下来）：下来！
塞维莉娜（全力抵抗，突然害怕地大声疾呼）：我就在这儿！
皮埃尔：下来！
塞维莉娜：我就在这儿！
皮埃尔（不理她，转向马车夫和男仆，蛮狠地）：照我说的去干。（镜头右移、上推，推向他们切出皮埃尔）
摇摄，两位仆人从车上下来，背对我们向塞维莉娜走去。她非常恐怖地注视着他们。尽管她呼叫着，反抗的结果是，她被皮埃尔和马车夫粗暴地从车上强揪下来。
塞维莉娜（吼叫着）：你怎么敢？……放开我，你这个畜牲！放开我！
皮埃尔不管她如何挣扎，走开了。她被马车夫和男仆抓住向前走来。
中近景，跟拍，两位仆人拖曳挣扎着的塞维莉娜走过矮树丛。
塞维莉娜（拼命地）：那不是我的过失，我能解释清楚！
皮埃尔（叫道）：快！不要怕伤害她，小荡妇！赶快！
塞维莉娜（急促地喘气）：皮埃尔，那也是你的过失。我能解释一切。
他们来到一棵树旁，马车夫放开了她。
马车夫：住嘴，小姐，我将砸碎你的面容！
镜头轻微地右摇，皮埃尔站着视察前面的小路，然后从车后行李处拿出一卷绳子。马车夫对着塞维莉娜向后残忍的一掌，将她推倒在地上。
中近景，俯拍塞维莉娜的腿部和红裙子。镜头紧紧跟拍，她从地上被两位男仆拖拉着，走向林中空地。
塞维莉娜：停下，请停下！叫他们放开我！
中近景，镜头左摇，皮埃尔跟随被拖走的塞维莉娜，她嘴里堵着东西。塞维莉娜绊倒了，她从嘴里扯开东西。
塞维莉娜（拼命求救）：帮帮我！
固定镜头。皮埃尔跑回去，残忍地强用东西堵住她的嘴。
皮埃尔：住口，放荡的女人！
皮埃尔再次堵她嘴时，马车夫使劲堵紧。
皮埃尔：跟过来！
镜头左摇，他们都在画面中。
塞维莉娜此刻已在大树下。特写，俯拍，皮埃尔用绳索捆绑着她的双手。
中景，那个马车夫站在他们身后，抓住吊在树枝上的绳子的另一端。皮埃尔吩咐车夫拉绳。
马车夫遵命，塞维莉娜的双臂被绳子拉向空中，然后快速把绳子拉在树干后。皮埃尔走到她身后，扯下她嘴上的堵塞物。
皮埃尔（用恐吓、凶残的语气）：不要尖叫。如果你尖叫，我杀了你，明白吗？
他撕开妻子的衣服——首先撕开上半身服装，然后是内衣，让她的背和双肩裸露着。
塞维莉娜（拼命求饶）：皮埃尔，皮埃尔，我求求你……我求你原谅，皮埃尔，真心实意地……
皮埃尔小步后退，两位仆人背向我们，手中都持有一根赶车人用的马鞭。当他们举鞭时，皮埃尔走开。
中景，仰拍，马车夫和男仆轮换鞭挞塞维莉娜的裸背裸肩。噼啦的鞭声夹杂着塞维莉娜痛苦的喘息声。
特写；极低视点仰拍，塞维莉娜被绳索悬挂，鞭挞她的裸肩时，她大声疾呼：皮埃尔！皮埃尔，我求求你，不要放纵猫！
中近景，皮埃尔靠在树枝下，点燃一支烟，冷漠地转身观看。
特写，仰拍，马车夫津津有味地殴打着她。
中近景，塞维莉娜的侧面，她被鞭挞得痛苦地喘息着。
马车夫背向我们，继续鞭挞她。
塞维莉娜背向我们，仰首痛苦啜泣。
中近景，皮埃尔嘴上叼着一支烟观看。镜头右摇，他走向马车夫，从他手中拿过鞭子。
皮埃尔：行，够了。
马车夫仰首直立，他的额头冒着细汗，直喘着气。
皮埃尔：她现在属于你们了。（他朝塞维莉娜看了看）赶快！（说着便离去）
塞维莉娜（哀求）：皮埃尔，我爱你。（沉默，她低声啜泣）皮埃尔！皮埃尔！
马车夫慌忙脱掉上衣和帽子，随手一扔。皮埃尔从路口看着塞维莉娜，不难猜测他的动机。
中近景，仰拍，马车夫持鞭站立看着她，脸上流露出淫荡好色的表情。
中近景，塞维莉娜的双手仍然被绳索悬吊着。马车夫走到她身后，手上仍戴着白手套，将手置于她的裸肩上。
特写，仰拍，塞维莉娜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厌恶和愉快相混的情绪。她是害怕，但在这个男人用嘴唇触及她裸肩之时，似乎感到这正是她所期待的东西。她双眼紧闭，后仰着头。
皮埃尔（改变了语气，十分自然地）：塞维莉娜，你在想什么？

中近景，在他们巴黎的公寓内。皮埃尔背向我们站立在浴室镜子前准备去睡觉。透过卧室敞开的门，可以从镜中看到皮埃尔的面部。后景中，塞维莉娜躺在床上。皮埃尔转身走进卧室的门，同时重复他的问题：你在想什么？
中近景，俯拍，塞维莉娜身着睡袍躺在床上，但并未睡着。床头灯明亮，她睁着双眼。
看来，她已回到现实，想振作起来。镜头轻轻摇摄。
塞维莉娜（略微转过头对丈夫踌躇地）：我正在想……关于你……关于我们……我们一起驱赶着马车。
中近景，反拍，皮埃尔站在门边。他溺爱地微笑着走向塞维莉娜。
皮埃尔：还是那马车？
他关上吊灯，镜头左摇，他走向自己的床，旁边是塞维莉娜。
塞维莉娜（转向他）：我要吻你……
皮埃尔（倾上去轻轻地吻了她，然后整理他床上的枕头）：你明天早点起来。
塞维莉娜：为什么？
皮埃尔（坐在自己床上）：整理行李。
（镜头轻微下摇）塞维莉娜：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
皮埃尔：是的。
塞维莉娜：什么地方？
皮埃尔：为了结婚一周年，我们的幸福已经长了一岁，是昨年的太阳……
塞维莉娜：那医院怎么办？
皮埃尔：我想忘记它几天……只想到你。
摇摄，他侧身去亲切地吻塞维莉娜。
皮埃尔：幸福吗？
塞维莉娜（抚摸他的头）：幸福，尤其是你在这儿的时候……我愿每时每刻与你在一起。
她倾过去，双手拥抱着他。
中近景，俯拍，他们温柔地亲吻，彼此凝视片刻。随后皮埃尔起身，镜头上摇，他拉起旁边的床单睡到她身旁。
特写，他倾向她时，塞维莉娜用一只手避开他。
塞维莉娜：不，请……
皮埃尔（失望地转身）：好好睡。（俯拍，中景，他起床，然后吻吻她的前额）晚安！
他关掉床头灯，不安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中近景，俯拍）塞维莉娜（转过头，左右摇摆）：皮埃尔。
皮埃尔：什么？
塞维莉娜：原谅我。你这么好……如此谅解，但我……
（摇摄）皮埃尔（粗暴地）：行了，睡吧。（他转向一边）

长镜头，冬日，在一个运动场，阳光照耀着街道，旁边有商店和酒吧，人们在来回滑雪。摇摄，皮埃尔和塞维莉娜身着便装，在塞维莉娜的一位朋友雷内陪同下走来。皮埃尔滑倒在冰上。他们都笑了。
塞维莉娜：你们参加大饭店的宴会吗？
雷内：我不知道。赫森总是睡到日落西山。
皮埃尔：让他来和我们一起睡。他们说今晚要下雪。
塞维莉娜摘下墨镜。
雷内：我宁愿去看催眠师。据说他能表演奇迹。
皮埃尔拥抱塞维莉娜。
塞维莉娜：好，我宁愿不去睡觉。
皮埃尔：亲爱的，一个催眠术师与一个催眠师不同，他使太阳升起。催眠师将你投入黑暗。
雷内：好，我该走了。回头见。再见。
皮埃尔和塞维莉娜：再见。
雷内离去。（他们从左出画）
长镜头，白昼，冬日运动场酒吧内。气氛温暖.活泼，香烟缭绕。跟拍，几个人穿过酒吧，停留在一张餐桌前，那里坐着一对夫妇。妻子是文静典雅、大约30岁的雷内。男人亨利·赫森大约35~40岁。他是一位不甘寂寞的花花公子，穿着考究。他注视眼前走过的每一个女人。
赫森（没有看雷内，问道）：现在是几点钟？
雷内（看看她的表）：五点钟。（片刻）如果你宽容我，我不会干涉你……
赫森〔举起他的茶杯，冷淡轻蔑地）：无论是谁绝不要在酒吧打扰人……它不同于教堂，在那儿，你和你的灵魂是孤独的……（他放下茶杯）我告诉你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我爱你。（这一切完全缺乏说服力，他拿起她的手吻了吻）
雷内（厌烦地）：谢谢你。
赫森：随你怎么样。
雷内（收回他的手转移目光）：喔，你讨厌我！
中景，摇摄，皮埃尔夫妇向相反的方向离去，进入酒吧的另一部分。
塞维莉娜：不，别走！（她向身后一瞥）她和赫森……
皮埃尔：太晚了，他已看见了我们。你为什么要回避他？他不是那种有趣的家伙吗？
塞维莉娜（敌意地）：你这么看？可是，我不喜欢他看我时的模样。
皮埃尔：过来。
他让塞维莉娜来到面前，然后带她向他们朋友的长桌走去。
俯拍，雷内和赫森坐在餐桌前。当皮埃尔和塞维莉娜来到时，两位男人握手，而两位女人象老朋友般亲吻，然后，皮埃尔握住雷内的手。
雷内：喂，是你们两位。
塞维莉娜：喂，雷内，过得好吗？
雷内：不坏。
新来者坐下。
中近景，雷内和皮埃尔侧面在前景，赫森和塞维莉娜在后景面向着我们。
赫森（坐下，略带嘲弄地）：我看你们手挽手提前走了，相互愉快地注视着，象一对新婚夫妇。（他对塞维莉娜付之一笑）
塞维莉娜（反唇相讥）：我想我们看上去有点荒谬吧？
赫森：喔，不，看上去很美……欣慰，仿佛天天如此。（他又招呼皮埃尔，镜头推近，切出两位女人）然而你，皮埃尔，有时我担忧的是……使我良心不安。我们是如此不同。没有真正遇到很多象你这样的男人，我说完了。
皮埃尔（惊奇地）：好……谢谢……
中景，仰拍，跟镜头，两位修饰雅致的女人穿过酒吧。
赫森（注视两位女人后，对皮埃尔叹气道）：我的上帝……到别处去了，失去这机会，多痛苦……
皮埃尔（对赫森诧异地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你认识她们吗？
赫森：不。
皮埃尔（嘲笑地）：你真的对她们都感兴趣？
赫森（点燃一支香烟）：是的。其它一切都是无益的，完全不值得浪费时间。
皮埃尔：有那么一天，你应该把你的迷乱心情同一位专家谈谈。
（特写）雷内：有钱和懒惰是他身上的两种主要疾病。
（中近景）赫森（对皮埃尔）：那是一种追求……除此外我也爱好贫穷，我是指工人阶级。下雪时，我特别想着他们……没有什么取暖……没有希望，什么也没有。
赫森（注视着塞维莉娜，用同样轻松愉快的语气对她说）：你很有魅力，塞维莉娜。
塞维莉娜（盯着他讥讽地）：你的恭维对我是太微妙了。因此请不要再说了。
镜头摇回雷内和皮埃尔。
雷内：你是要他去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赫森显然不顾皮埃尔在场，继续凝视着塞维莉娜。突然，他又完全改变了他的语气，站起来说道。
赫森：好，我现在要走。离开这儿三小时，我感觉偏头痛要发作了。（对皮埃尔）外面太冷吧？
皮埃尔：不，不。相当暖和。
赫森：天黑前，我要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待会儿见，雷内。
雷内（愠怒地）：待会儿见。
皮埃尔：你好走……
赫森起身走了，另外三位从后注视着他。
皮埃尔：我喜欢他。他很有意思。
塞维莉娜：他很怪。
雷内：比什么都坏。
中景，仰拍，赫森从酒吧外的人行道下来。看来天气很冷，他用围巾把脸蒙起来。镜头跟拍，他从一角落走出来消逝在远处，过路行人滑倒在冰上，看来是碰上相当温和的天气了。
长镜头，高视点俯拍，摇摄沿巴黎街道穿行的小车。这是一条嘈杂的街道。
透过出租车司机的挡风玻璃，可见到公路，塞维莉娜和雷内在车的后座交谈。
塞维莉娜：我还没问你赫森怎么样。
雷内：他不错。
塞维莉娜：你常见到他吗？
雷内：是，可惜……我们不谈此事，谈点儿别的。
中近景，在行驶着的出租车中，雷内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转向塞维莉娜。
雷内：你记得亨里埃特吗？
塞维莉娜：记得，记得……
她压低声调，以便出租车司机不能听见她说的什么，推镜头，切出司机。
雷内：显然，她当上妓女正是一个大转弯。
塞维莉娜对她的反应缺少想法，几乎是漠不关心，好象她根本没听见或很好地理解一样。
塞维莉娜：什么？
雷内（仍然低声地）：没有错，在一个妓院里……（相当激动地）我想这是真的！显然，她每礼拜去几次！
塞维莉娜微微摇头，仿佛她只是半听着，毫不感兴趣地冷漠沉思。
塞维莉娜：真的……
然而，她的注意力走神了；显然她不重视雷内的悄悄话。雷内不能引起塞维莉娜的兴趣，有点失望，对她的冷淡很不理解。
雷内：但她并不出色！亨里埃特！
塞维莉娜转向雷内，略带嘲弄地、微笑地注视她。
雷内：当然，我知道，那在你的世界中几乎不存在……
塞维莉娜（朝她看看，辩解地）：不，但……
特写，雷内看着塞维莉娜。
雷内（打断她）：塞维莉娜，你对此能想象？一个女人象你我……（她用激动的语气迅速说着）……你能象她，无论接待什么样的男人？……当然，一旦你是如此，就没有选择——无论是老人或小伙子，无论是漂亮的或丑陋的——你都得去接待他们……（她做了一个厌恶的动作停止谈话）
中近景，她们透过出租车边窗观看着。雷内讲话时，塞维莉娜的面部表情彻底变了，变得很殷勤，但随后似乎对雷内产生了厌恶。
雷内：即使你喜欢一个男人，也有不高兴的时候……
塞维莉娜：那一定是个可怕的怪人。（又自我控制地）但这种人还存在吗？
中近景，雷内做了一个暖昧的手势。
司机（打断她俩的谈话）：请原谅，太太……（跟拍，他带着狡黔的微笑）他们的确存在。我保证。
稍停。两位女人相当惊奇地注视司机，然后她们俩交换了一下眼色。现在司机加入他们的谈话，没有什么比继续交谈更好。
司机：也许，他们不能胜任战前结合。当然，没有更多的红灯了。
特写，当司机继续发表议论时，塞维莉娜继续沉思着。
司机：他们没有闲着的，你们能从我这里获得他们。我可以给你们亮出差不多半打。
出租车司机的特写，正如通过两位妇女的视点所看到的那样。
（稍倾）司机：那是我的部分工作，你看……我驾驶小车20年了，都见过……
重现特写，塞维莉娜默默无语，显然她头脑里是一片空白。
司机：我曾被攻击过两次，但我还不是……最糟糕的。
他终于住嘴了。片刻，塞维莉娜呆住了。
雷内（突然打断她的思路）：嘿，与你有什么关系……
塞维莉娜似乎振作起来。她转向雷内，然后才转移目光。
长镜头，街道。出租车拐弯驶来后，停在街沿前。塞维莉娜拎着一些包裹下车，向仍在出租车里的雷内挥手道别。出租车启动，雷内透过车窗向她回以友好的手势。塞维莉娜对这种表情没有回谢。她站在自己居住的公寓前走道上，这是在第六或第十四街区一幢中档的、看起来舒适的大楼。公寓楼位于寂静的街旁；街道颇短，面临一条更重要的街道或林荫道。雷内的经历和出租车司机的谈话给塞维莉娜栩栩如生的印象。她停留片刻，提着手提包，然后改变方向，穿过马路走进公寓。当她走进去时，镜头跟随迅速上摇，呈现出公寓楼的正面。常规镜头，在塞维莉娜和皮埃尔公寓客厅里有雅致的家具。在两把芥末色沙发之间的矮桌几上，红色的玫瑰插在花瓶中。镜头右摇，一个女仆跟随塞维莉娜出现在前景。
女仆：这些花是送给你的，夫人。
塞维莉娜：很好，谁送的？
女仆：赫森先生，夫人。（她走了）
镜头左摇，塞维莉娜穿过房间，显然在想其它的事。她将手提包放在沙发上，随即转向花瓶。她伸手拿起送花者的明信片，看一下扔在桌上。
塞维莉娜（对着画外女仆）：你为什么把它放在这儿？
镜头右摇，她说着拿起花瓶，走向正在旁边卧室擦玻璃杯的女仆。塞维莉娜在光滑的地板上滑了一跤，把花瓶摔破了。
女仆（转过来）：我来收拾……（她蹲下把花放进破花瓶）没关系……用水擦干净。
塞维莉娜迎面走来，从右侧出画。（注1）
中近景，镜头右摇，塞维莉娜脱去外套，走进卧室站在镜前。她把头发向后一推，注视着自己。她后退一步，然后再次拿起发刷和一个细颈香水瓶。香水瓶倒下摔碎在地板上时，镜头下摇，她坐下，镜头再次上摇跟拍。塞维莉娜将肘部靠在脸盆上自言自语：今天与我有什么关系？
白日梦，她听见母亲在叫她：塞维莉娜，快来。（注2）
〔白天，走道内。走道颇长且十分幽暗，消失在弯曲处。一位8岁的小姑娘沿走道奔跑，追逐她扔出的一个球。她跑到尽头为止，然后返回。听见一位妇女的声音在叫她：塞维莉娜，快到这儿来！
小姑娘：我就来，妈妈！
她跑掉后，球还在走道上。
一位管道工从半开的门走出，他是一个正值盛年的男人，充满生气，但相当油腻肮脏、不修边幅。他有兽性般的面孔，象开始段落中在布劳涅森林的男仆。他将工具箱放进包里。走入过道，关上他刚装修过的身后的卧室门。此刻，小姑娘在过道里跑近他。当她跑过瞬间，一把被攫住，他一只膝盖跪在地板上，用双臂紧握她。〕
中近景，俯拍，开始只见小姑娘的腿部跪在她身边地板上一个穿蓝色工装服的人体前。镜头上摇，管道工用双手抓住她亲吻。小姑娘闭上双眼屏住呼吸。她的母亲再次叫她：好，塞维莉娜，你来还是不来？
〔管道工突然放开小姑娘，站起来走了。她双眼紧闭，倚墙而立。管道工走出过道门消失了。小姑娘滑倒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塞维莉娜的母亲：你在地板上做什么？
小姑娘突然扬起头睁开双眼。随后尽可能快地爬起来回答她的母亲。
小姑娘：我滑倒了，妈妈。我滑倒了。
她低垂双眼讲这些话，其流言有点儿使人迷惑。她的脸十分苍白。〕
（注3）常规镜头，夜间，皮埃尔的书房。他坐在远处角落办公桌前台灯旁仔细检查一篇文章和一些演讲笔记。他走过房间，从他旁边的书橱里取出一本书。然后立在办公桌边阅览。塞维莉娜在睡衣裤外穿一件粉红色的晨衣，坐在离皮埃尔大约两码远的沙发上。她正在绣一些未完成的刺绣品。我们注意到，每晚，皮埃尔和塞维莉娜都在这儿。开始时，塞维莉娜仍然是全神贯注。不久她停止干活问皮埃尔。
塞维莉娜：你还干多长时间？
皮埃尔（并不看她）：我快完成了。
他在办公桌前坐下，塞维莉娜站起来，走到皮埃尔旁边的另一扶手椅前坐下。
中近景，塞维莉娜坐在扶手椅上。她注视丈夫片刻。
塞维莉娜：我能问你一个愚蠢的问题吗？
皮埃尔：说吧。
塞维莉娜坐在扶手椅中，将两肘部撑在办公桌上。镜头拉开，皮埃尔位于前景、坐在她的对面。
塞维莉娜：我认识你以前，你常去那些……（她犹像一下，好象要运用一个粗鄙的字眼，然后说出）……地方吗？
皮埃尔（十分诧异，停下写作，仰视她）：那种地方……不，不经常。为什么？你对这个感兴趣？
塞维莉娜（隐瞒自己真正的兴趣，肯定地）：有关你的一切对我都有兴趣……（片刻，她又补充道）它是奇异的，我想他们都被隐瞒着……
皮埃尔（重新开始写作，同时回答）：他们现在都有掩护。
塞维莉娜：我不能想象……这种地方象什么……
皮埃尔：听着，必须工作了。
塞维莉娜：请吧……
皮埃尔再次停下写作，对妻子强调的这个不寻常的主题十分诧异。当皮埃尔说话时，镜头缓慢摇摄，直到他们位置相反，塞维莉娜置于前景。
皮埃尔：你进去，在那儿你会见到许多女人……你在她们中选择一人，花半小时与她……（塞维莉娜几乎热情地听着；他继续说）你离开的时候，便会感到其它日子都没有意思，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他强制一笑）蛔虫总是长在肠道里的……
塞维莉娜（突然挺起身，冷静地）：住口！
皮埃尔对这种反应十分诧异，看看她。
塞维莉娜（起身压低了声调）：住口……请不要再谈这方面的事了……（说罢便离去）
中近景，俯拍，皮埃尔坐在办公桌前。
皮埃尔（向前倾着，不解地）：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镜头上摇、右移，他说着放弃工作，起身走向妻子，用双臂亲切地抓着她。
皮埃尔：我决不能看见你象这样。出了什么问题？
塞维莉娜：没什么……我有点疲倦……紧张……
皮埃尔：去休息吧。
塞维莉娜：好，你是对的。（她亲吻他）晚安。
镜头左摇，她走向卧室。
皮埃尔（开始跟随她）：你要我和你在一起吗？
塞维莉娜（走进门口）：不，不……（她改变她的想法，几乎象一个小孩，无力地补充）对，直到睡着前，我喜欢你和我待在一起……
跟拍，皮埃尔走过去，用双臂拥抱她。
皮埃尔：你甚至不想长大吗？（说着，两人走进卧室）

场景切换，白日网球俱乐部。它由几个场所构成，周围有花园，一幢建筑物顶端，已改变成房间和酒吧。
中景，俯拍，塞维莉娜离开网球场，从台阶走向俱乐部，跟拍，在台阶上，她偶然遇见也穿着网球服的雷内。
塞维莉娜：你替我打。我今天有事不能打球。
雷内：你要离开？
塞维莉娜：不，我在一边等你。待会儿见。
雷内走出网球场。镜头左摇，塞维莉娜走进俱乐部。
跟拍，俱乐部一侧，一位相当漂亮的年轻女人，走下楼梯穿过玻璃门碰上塞维莉娜。她正是亨里埃特。
亨里埃特（友好地一笑）：喂……你好！
塞维莉娜（被她认出来了，相当惊讶）：你好，谢谢。
亨里埃特（依次给她开门）：这些日子，我很少在这儿见到你。
塞维莉娜：是，那是真的。
亨里埃特：待会儿见。（她走出门）
摇摄，塞维莉娜走进俱乐部，停下看着离去的年轻女人。此刻，听到赫森的声音在耳旁响着，使她吓了一跳。
赫森：啊，这神秘的亨里埃特……
摇摄，她转身走向他。
赫森（笑着在她面前四处踱步），两副面孔的女人，双重生活……很有趣……雷内告诉你有关的一切吗？
塞维莉娜意识到赫森总是用亨里埃特的奇遇，激起她的兴趣和厌恶，使其不得安宁。
塞维莉娜（无兴趣地）：是的，但……为什么？
赫森：为了钱。十分简单。大多数女人出卖她们自己，我害怕，为了钱，干那种事。
赫森（绕到她身后，转身面对她）：今天我见到你很高兴。
镜头下摇，塞维莉娜避开他，坐在一沙发上。
塞维莉娜：象那样的女人我不理解。
中近景，俯拍，赫森上前，自豪地炫耀显示他这方面的知识。
赫森：喔，你知道，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专业。至今，主要通过电话进行……无论怎样，女人很少远离家就进行这买卖。
中近景，俯拍，透过赫森看塞维莉娜，她意识到，当他讲得很有兴趣时，极力去隐藏她的慌乱。
塞维莉娜（拨弄她的手表轻蔑地）：你一定知道很满意的家庭……
赫森：是的，我去过很多，并十分喜欢。关于他们有一种相当特殊的气氛……女人完全被当作奴隶。
镜头拉开，难以猜测，塞维莉娜是否被他的学识迷惑住了。
赫森：我记得……特别是在歌剧院周围……喔，对了，在阿娜的让·德·索米尔城11号。我有一些很好的记忆……
突然，他上前吻她的脖子。
塞维莉娜（愤慨地跳起来，盯着他）：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发疯了吗？
赫森（用一种随意的表情，毫无羞耻地）：喔，没有什么事。“娇小可爱的冲动”，用英文说……一种无价值的小冲动……
塞维莉娜相当厌恶地盯着他。
赫森（冷漠地补充）：塞维莉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看到你……当然，没有你的丈夫……我很钦佩他，但我宁愿他没在这……（他转了一圈又走向她）
中近景，他们四目相对。赫森用双臂抱住她，但她用愤怒的表情耸耸肩。塞维莉娜最后一次注视他，镜头拉开，赫森反方向出画。当她走路的时候，看来是在全神贯注的深思。
塞维莉娜沉思片刻。

中近景，仰拍，巴黎的让·德·索米你城。镜头下摇，塞维莉娜正从一角走来，停下。她身着一件时髦的军用式样的炭灰色外套，头上侧戴着一顶钟形女帽。
让·德·索米尔街，长镜头，右摇，塞维莉娜站在路角仰视路牌号。让·德·索米尔城是位于广场三面的毗连的公寓群。摇摄，她穿过广场尽头的栏杆，继续径直前往，仿佛恐惧和害羞，随后，在街角落对面、离一个理发馆约20呎远的地方停下。她偷偷地四下看了看，镜头摇回，她重新穿过广场，走向乳品店旁边的11号。
中景，乳品店。塞维莉娜从左侧出现，站在窗口观看，仿佛对那儿陈列的所有物品都感兴趣。她转过头，眼角注视着建筑物之外。然后，向另一个方向观看。
中近景，仰拍，跟摄一个显然是娼妓的年轻女人，她轻快地走下街道，一个烟蒂叼在嘴角。她停下，拿下最后阻碍物，扔掉烟蒂，再行走。
切回乳品店前，塞维莉娜背向我们站在前景中。一个妓女走过塞维莉娜和商店窗户之间，仔细察看着她，妓女扭动臀部走进毗邻的公寓时，镜头上摇，出现门上侧的11号。
中近景，塞维莉娜目送她；摇摄，她转身匆忙穿过广场。
长镜头，公园的一条林荫大道，背景中是一幢高大的公寓。小学生们在奔跑玩耍，使劲叫喊。右摇，塞维莉娜走来，在前景中的一条长凳上坐下。远处，铃声鸣响。
中近景，塞维莉娜从手提包里掏出手绢，上摇其面部，她擦去一滴泪水。显然她很悲伤。她看看表，然后起身。
中近景，俯拍，塞维莉娜戴着墨镜，在让·德·索米尔城广场。左摇，她穿过广场走进11号，犹豫地察看了门边的一个金属板，偷偷地四下瞧瞧，随后按了按蜂音器走进去。摇至门边的金属板号名，上面写着：阿娜夫人——服装设计。
进门后，塞维莉娜就回避左边门房，径直上楼寻找阿娜夫人的房间。中近景，高角度俯拍，塞维莉娜走上楼梯，看来，她十分焦急，缺少自信心。她停步四下看看，镜头推特写。传来用拉丁文唱赞美诗的声音。
中近景，俯拍，神父戴着红帽在一旁辅祭。推手的中近景，他在金色的圣餐杯里成起水，说着宗教式的用语：我们的耶稣基督主管着我们的肉体，让我们的灵魂得救获得生命……
中近景，仰反拍，神父拿出圣饼给小姑娘，但她倔强地紧闭双唇摇着头。神父低声催促：塞维莉娜，塞维莉娜，怎么啦？
塞维莉娜重现在楼梯上，神父的声音仍在她耳边鸣响。摇摄，她来到公寓第一层楼平台，并没有碰见任何人。再走上第二和第三层楼平台，同样无人。她走进一个门，毫无动静。她四处看看离开了。跟拍，她经过第二个门后，在第三个门前止步。
中近景，固定镜头，门上有一个极小的金属牌，上面写着：阿娜夫人——服装设计。
塞维莉娜刚准备去按门铃时，听见公寓中有一个门打开了。左摇，她从门前迅速闪到左侧，扣紧钮扣，似乎在她刚要离开时叫门。她站在那儿未动。传来下楼梯的脚步声，一位中年妇女携带着一个购物包走过，她没注意塞维莉娜继续下楼。塞维莉娜等了片刻。中年妇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左边来人了，但塞维莉娜没理睬。摇摄，她返回阿娜夫人的门边。这时，才按了门铃。
中近景，室内。阿娜夫人走到门边，通过门镜看了看，塞维莉娜第二次按门铃时，门开了，她站在门边，胆怯地朝四周看了看。
阿娜夫人（低声问她）：什么事？
塞维莉娜（犹豫地）：我要同你谈谈……
阿娜夫人：进来。
她打开一点儿门，塞维莉娜进来，摘下墨镜。她和阿娜夫人面对面站在门厅入口处。后者是位约40岁的女人，身着居家便服，她严肃地看了看，亲切地微笑。她的装束没有什么可挑剔，也没有任何粗鲁的举止。门厅前，一切东西是匀称的，具有一定的鉴赏价值。这不是一套豪华的公离，由四五个房间构成，陈设着普通的现代家具。墙上有一些复制的版画。阿娜夫人关上身后的门，非常有兴趣地注视着新来者。
塞维莉娜：早上好，夫人……
阿娜夫人（笑着）：早上好……
塞维莉娜：你是谁……是关于……？
阿娜：我是阿娜夫人。
塞维莉娜（极端不安，难以找到恰当的语言，结结巴巴地）：我想问……知道……
阿娜（向另一个房间点点头）：过来……让我们私下谈谈……（注4）
塞维莉娜向右走去，镜头向右弧线移摄，阿娜用一双审视的目光追随她。她们走进起居室，那是一个很小的、象大厅同样方式布置的房间（近似随后所见的休息厅）。这不是接待顾客的房间，除阿娜和她女儿的一个休息间，还包括沙发、一张能沏茶或玩牌的小圆桌，一个手推饮料车。此刻，电视机打开着，还有杂志和几本书——一切事物存在过去时间。在花瓶里有纸花和一些相当精致的灯。另外还有一个小衣柜，虽然这不同于两位女人站在房间当中谈话时第一次所见到的那样。
阿娜（对塞维莉娜）：坐下。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
塞维莉娜（很有兴趣、但又局促不安地）：不，谢谢你。
阿娜（掏出一盒烟）：抽烟吗？
塞维莉娜：不，谢谢你，我不抽烟。
阿娜（微笑着安慰她）：不要紧张。只当是你自己的家。我愿帮助你……请坐。
塞维莉娜坐在一个沙发上。
中近景，阿娜坐在她对面，注视着塞维莉娜，并不隐瞒她的赞许。
阿娜：你年轻水灵，正是我们这儿喜欢的类型……（又同情地）我知道，开始干这行有点儿困难，但谁不需要钱呢？说不准哪天。（镜头轻轻移动。稍倾，她托着塞维莉娜的下额，微笑着说）你拿一半，我拿一半……
中近景，高视点俯拍塞维莉娜，阿娜太太置于前景中。
阿娜：……我花了一定的代价。（她收回托住塞维莉娜下颏的手）
塞维莉娜（不痛决地）：很感谢你，夫人……但我得走……
她突然起身，走向门边，好象要离去。镜头上摇跟拍。阿娜同时起身尾随，抓住她的双肩，但没强行阻止她。
阿娜：来，来，现在，你有一点不安……（她随意地吻了吻塞维莉娜，十分挚爱温和地）我打赌，你是第一次干这行吧？……并非如此可怕，你会了解……当然一开始是有一点的，作为女孩，不愿到这里来工作……（她拉了拉塞维莉娜肩上的外套，突然说）你掉了一顺钮扣。（然后，将双手放在塞维莉娜肩上）你愿什么时候开始？
塞维莉娜（出乎意料地表示）：我不知道……
阿娜（温和地）：今天？
塞维莉娜：是，也许……但仅仅是……下午……到五点……（坚决地）我必须。
镜头轻轻摇摄，阿娜用手转过塞维莉娜的肩，退到门前。
阿娜：两点到五点……这是一个好时间。但你必须准时，不然，我会恼火的……但在五点后你就自由了，我说话算数……（她打开门）
塞维莉娜（走出去，但又转身道）：再见……原谅我。
阿娜：今天下午我等你……两点钟。
她紧接关上门，塞维莉娜转身点燃了一支烟，迎面走来，看来十分满意。

中近景，仰拍，跟，皮埃尔身着白罩衫，肩上披着时髦的长大衣，当他和另外两名医生（注5）走过院子时，一辆救护车鸣着警报驶走。皮埃尔看到画外的塞维莉娜，显得吃惊，甚至有些焦虑，好象他听到坏消息一般。以往，他从未在医院见到过妻子。皮埃尔离开同事向她走去，跟拍。他看到她有点不安和气喘吁吁，好像她奔跑过。
皮埃尔：有什么事？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塞维莉娜：不……我……在这儿附近买东西，突然想见见你……
皮埃尔（笑着安慰她）：我想你不喜欢医院……
塞维莉娜：不，我不喜欢他们。
她焦虑地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前，求助诊断恐惧病。
塞维莉娜：我不想单独走。（她匆忙地补充道）我和你出去吃午饭时谈一谈。
皮埃尔（有点窘迫地用手护住她）：我不能去，我要和主治医生一起用午餐……（他向身后的同事做了一个谨慎的手势）我今天早上告诉过你……
塞维莉娜：对，我知道，但……
皮埃尔：我抱歉……但你知道我们今天晚上要和费夫莱一家出去吗？
塞维莉娜：是，是……（她竭力装出微笑补充道）我抱歉打扰了你……
皮埃尔（一笑）：打扰我，……晚上见。我尽可能早点回家。
突然，她再次焦虑地把手放在他胸脯，好象请求他的帮助。
塞维莉娜（痛苦地）：皮埃尔！
他注视她片刻，然后带她走向医院门口，镜头轻微摇摄。他亲吻她的双颊，目送她走上街道，然后离去。
中近景，俯拍，阿娜家的楼梯。只见塞维莉娜双脚犹豫地走上楼梯，在第一楼平台止步，转身，再改变方向走着，镜头上摇，跟踪双脚走向另一段楼梯。
中近景，阿娜门外的姓名牌和门铃键。塞维莉娜的手伸进画面按门铃。镜头拉开、左摇，她从门边走开时，同时摘下太阳镜。画外门开了。摇镜头，塞维莉娜走进门去。阿娜太太站在那儿。
阿娜（脸上顿时显出笑容）：好，我没想到能再见到你！你今天早上离开如此突然……我以为你害怕了……（她挥手点头示意）进来。
塞维莉娜走进去，阿娜关上身后的门。
中近景，阿娜起居室衣柜。
阿娜（入画，打开门对画外的塞维莉娜）：你可以把东西放在这儿……
摇摄，她取出衣架，走回到塞维莉娜身旁。塞维莉娜脱下外套，阿娜把它挂在衣架上。她身着一件缝制的衬裙，阿娜继续说话时，她取下手套。
阿娜：你马上会见到你的同事。目前有马蒂尔德和夏洛特，她们都很漂亮。总之，我只喜欢我带的人……（她向塞维莉娜摆动了一下手）……她们一定高兴！（边说边走向衣柜，挂上塞维莉娜的外套。跟拍）你肯定会喜欢你的工作……（她关上衣柜门，再次走向塞维莉娜）下礼拜，我要解雇梅蒂，虽然她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但实在太粗鲁……太可惜了……
此刻，两位女人站在卧室门边。
阿娜（指着房间）：进来。（她们走出画面）
中近景，塞维莉娜已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她面前桌上是一瓶香槟和几个玻璃杯。
阿娜：你叫什么？
塞维莉娜（窘迫地看了看）：我不喜欢……
饮料车特写。阿娜向塞维莉娜招呼时，从贮存箱里取出一瓶樱桃白兰地。
阿娜（笑着）：我不问你的真实姓名！你也别真以为我叫阿娜！……我准备一点东西祝贺你的到来。
塞维莉娜：不，谢谢你，夫人。
阿娜：喔，你必须……来一点儿樱桃白兰地。
镜头上摇，阿娜走向房间一侧的桌子，为自己拿起一杯白兰地。
阿娜：我一定为你选一个朴素漂亮的名字，容易记住……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选择……
塞维莉娜仍坐在沙发上。此刻，从另一套间房中传来女人的笑声，她们被粗鲁响亮的男人的笑声压倒了。塞维莉娜脱下大帽子听着。
阿娜（审视塞维莉娜的反应，微笑着安慰她）：我叫他阿道夫先生。他是我们最好的一个顾客。你会发现，他很有趣……
摇镜头，她回到塞维莉娜身旁。
阿娜：我有一个想法，叫你“白日美人”如何？
塞维莉娜（茫然地）：白日美人？
阿娜：因为你仅仅下午来……
塞维莉娜：如果你喜欢，行……
中近景，俯拍，阿娜几乎背对我们，放下手中的白兰地酒杯，探身转向塞维莉娜。镜头慢慢弧线摇摄，呈现她俩的侧面形象。塞维莉娜神经紧张地握着樱桃白兰地酒杯。
阿娜：看起来你有点紧张。松弛，松弛。你一直到五点，不要担心……（她压低声音，爱抚着塞维莉娜的手指）有一个人等着你？……男朋友？……丈夫？……
塞维莉娜紧张地收回手。阿娜即刻使她平静下来。
阿娜：不要认为我试图让你放弃各种事……给我一个吻……
她倾向塞维莉娜，温和地吻了她的嘴唇。塞维莉娜有些震惊，开始后退。此时，听见对面的埔墙壁被敲了几下，伴随着传来姑娘和阿道夫先生的沙哑笑声。
阿娜：啊哈，那姑娘是渴望……（她起身对塞维莉娜说）别走，我马上回来。
她出去了。塞维莉娜孤独地坐着，看来她十分迷茫。她放下几乎还是满杯的酒，解开头发，摇松它，并揪了一把头。
卧室打开的门通向休息间，塞维莉娜背对我们坐在前景中，听见从另一套间房中传来吵闹声：阿娜的脚步声，一扇门开了，阿娜的声音（太低不能听见说什么），女人的叫喊充斥着一切。
阿道夫先生（大声道）：新来了一个，你们瞒着我！
他继续说话时，塞维莉娜起身慢慢走向门边。
阿道夫：赶快带她来，否则我自己去请她！
听到这些话，塞维莉娜停住，匆忙返回沙发，拿起她的帽子和手提包，随后走向衣拒，打开门，似乎要取出服装离开。镜头缓慢摇摄。此刻，传来了阿娜的声音：美人！
塞维莉娜匆忙地关上衣柜。摇摄，她返身向门口走去，手里仍然抓着帽子和手提包。阿娜出现在门口，平静地从塞维莉娜手上拿过东西，放在一旁的五屉橱上。
阿娜：你会发现这是一位很有趣的人，他是一位讨人喜欢的制造商。在波尔多有葡萄酒厂，很富有……来……（她抓住塞维莉娜的手，带她走出房间）
中景，妓女马蒂尔德在蓝色房间屏风后穿着衣服。她是塞维莉娜在街上见过的那位，一个十分温和、比夏洛特年龄大一点的、浅黑色毛发的白人姑娘，十分顺从寡言。镜头左摇，呈现出阿道夫先生和夏洛特。他大约40或45岁，是位小气粗俗的男子，总是准备发一些愚蠢的评论，穿着衬衫和背带裤。他略有醉意，抽着烟，把夏洛特抱在自己膝盖上爱抚着。她是一位年轻、活泼、漂亮的女孩，身着黑色和肉色饰边紧身搭。阿道夫搔胳肢窝时她笑着。
阿道夫先生：如果这几晚上不做什么，我总是有足够的精力去睡觉。（夏洛特快活地笑着捏他的鼻子）在布鲁塞尔，要和一个黑人妇女过另一夜……我多么轻闲啊！
中景，阿娜出现在门口，把塞维莉娜带进房间。跟拍，她们来到阿道夫和夏洛特面前。
阿娜：我要介绍“白日美人”！
塞维莉娜几乎不敢正面去看另外两位女人和阿道夫先生，她极度窘迫。
夏洛特和马蒂尔德（友好地）：喂……
塞维莉娜（温和地）：喂……
阿娜：我给你关上窗帘。
她从正面走出。阿道夫先生看看他的表，十分高兴。
阿道夫先生：白日美人，我向你表示三分之一的敬意……你我来一杯香槟酒……（对阿娜）阿娜，亲爱的，来一瓶，快点。
特写，塞维莉娜茫然地看着他。她完全被吓呆了。
夏洛特：你运气好。他们总是为一个新来的姑娘开一瓶酒……
马蒂尔德（对阿道夫先生）：好象你总是用鼻孔嗅得出声音！
中景，仰拍，阿娜拉上窗帘。摇摄，她从左边返回走进房间。
阿娜：你们谈吧，我这就走。
她走过阿道夫面前，夏洛特仍然坐在他的膝盖上，他捏她的屁股……阿道夫先生淫荡地凝视她时，我们听见她招呼女仆离开。（事实上，阿娜仍然还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
阿娜：帕拉兹！
阿道夫先生：一个漂亮的女人！……没有任何毛病……什么都是真货。
夏洛特（猜测他的动机）：别说了。我告诉你……她是太高级了。
阿道夫先生：那正是为什么叫宝贝。（他走上去搂抱她，亲吻她丰满的乳房，然后拍拍她的屁股）
夏洛特：就听他的，千万不能放弃！
夏洛特从阿道夫先生的膝盖上下来，镜头上摇，左移，她走向塞维莉娜，后者正在观看变幻莫测的行动过程。
夏洛特（注视着塞维莉娜高贵的女时装）：很美，那……但应该穿一些你能迅速脱下的衣服。（她转向阿道夫先生）不是这样吗，阿道夫先生？
中近景，阿道夫先生一边咀嚼着他的雪茄，一边亲密地观察着塞维莉娜。
阿道夫：喔，不，没关系！我想她应该穿上一件漂亮的小连衣裙。看起来文雅，我喜欢那样。
马蒂尔德（身着蓝色晨衣，纵深走来，在阿道夫先生身边跪下）：我一度受到你的赞美，上帝知道有多久……好，我几乎象喜欢其它一些东西一样喜欢你！（她向塞维莉娜的服装点头）
阿道夫先生：我不是大银行老板罗斯恰尔德，亲爱的！
马蒂尔德：坏运气。
镜头上摇，左移，马蒂尔德走向塞维莉娜，更接近地察看裙子。
马蒂尔德：式样很美……做工也好。
夏洛特（拉起她的紧身褡）：喔哈！你有钱的时候，穿好是容易的。
阿道夫先生：那么气质如何？你能买到吗？
阿娜回来，用冰桶带了一瓶香槟酒，帕拉兹跟随带了一盘玻璃杯。
阿娜：这是香槟酒。
她用令人满意的普通称呼致以同候。镜头右移、下摇，她们把香槟酒和玻璃杯放在阿道夫先生面前。
阿道夫先生：喔哈！我感到口渴了……
中景，高视点俯拍。阿娜转身，与塞维莉娜和夏洛特谈话时，帕拉兹开始拆软木塞周围的金属线。阿道夫先生起身，从她手中拿过酒瓶。
阿道夫先生（对帕拉兹）：给我吧，那是男人的活儿。我是世界上开香槟酒金属木塞扣的人，你不知道吗？
帕拉兹走开，阿道夫先生笑着动手开瓶，并开始狂欢地歌唱：
我喜欢火腿和香肠，
是好事时我喜欢火腿，
但有一对令人愉快的
大腿还是更妙……
软木塞正对着他唱歌的脸蹦起来。泡沫四处飞溅。夏洛特和马蒂尔德尖叫起来。夏洛特起身用双臂抱着塞维莉娜，当他斟满酒时，转身举起酒杯。
阿道夫先生（大声抱怨）：这是因为它冷藏不足……8度以上香槟酒象茶。
阿娜：很抱歉。如果我知道，我要把酒瓶放在冰箱里。
夏洛特依次分发玻璃杯。
阿道夫先生：但你完全知道，我照常要来。
阿娜（注视塞维莉娜）：我不知道白日美人来了。
阿道夫先生（举起玻璃杯，很高兴地大声欢呼）：为大家最亲爱的人健康干杯！
全体举杯。
阿娜（注视着塞维莉娜）：为“白日美人”的健康干杯！
大家都干了。塞维莉娜把目睹的一切同惊讶恐惧混合一起。
阿道夫（降下他的酒杯）：这酒除了有点温热，还是不错的，阿哈？
阿道夫先生的短上衣挂在沙发背后，下面放着他整洁的鞋。前景中，是塞维莉娜和夏洛特的双腿。
阿道夫先生：啊哈，马蒂尔德！差点忘了！我带给你一点小礼物！
镜头上摇，他入画，马蒂尔德跟过来。他在上衣袋里翻找，拿出一个小盒递给马蒂尔德。
阿道夫先生：这是你的……
马蒂尔德：这是什么？
阿道夫先生：看一看……
除塞维莉娜外，每个人都好奇地旁观。她退去站在他们身后。阿道夫先生会意地笑着。
马蒂尔德：谢谢你。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玩偶，一条长关节蛇在她面前跳跃。她被吓得尖叫，其他人都猛笑起来，阿道夫先生双臂搂着两位姑娘，亲吻着马蒂尔德。
阿娜（放纵地）：他总是这么有趣……每次总有新花样……
唯有塞维莉娜没笑。在她看来，一切东西都是陌生新鲜的。
阿道夫先生：这是开玩笑！
（中近景）阿道夫先生（用双臂搂着两位姑娘）：那我是怎么了，我爱生活，我要大家都乐。
姑娘们笑着，阿道夫先生朝画外的塞维莉娜看时，突然沉默下来。镜头右摇，他走向她。阿娜在背后察看着，细心察看着塞维莉娜的反应。
阿道夫先生：哦！白日美人！（他轻抚她的下巴）你为什么绷着脸？（他从一边绕向她另一边，镜头右摇，阿娜插嘴问她：你出了什么事？）
他把她的香槟酒玻璃杯放在自己肩上，杯子掉落在地砸碎了。镜头下摇，他坐在她的床上，开始扯开她的裙子拉链。
阿道夫先生：你看……我希望我们渡过这个愉快的日子。
他扯开裙子，强迫她倒在床上。塞维莉娜叫了一声，挣脱出来冲到一边。镜头上摇，阿道夫先生伸开双脚站起来。
阿道夫先生（惊讶地问阿娜）：她是怎么回事？
阿娜（走到阿道夫先生面前，压低嗓子）：我把她带出去一会儿。你一定不要强来……她这是第一次。
阿道夫先生（怀疑地）：我以前听说过第一次。
阿娜：那是真的。我发誓。
她拿杯子给阿道夫先生，镜头左移，她走出去，此刻站娘沉默地进入走廊。
中景，阿娜继续向着塞维莉娜迈入走廊，镜头轻摇。她背对我们站着。
阿道夫先生：她是个疯子。谁让她自以为了不起的，这婆娘！
马蒂尔德：喔，她是新手。
阿娜用手扶着塞维莉娜的肩膀，慢慢返回。
阿娜（笑着）：那很好。你已经成功了。阿道夫先生是位直来直去的人，不要对自己过不去。他要干什么，就照着做。
塞维莉娜（不安地听着，突然向门厅入口处走去）：不，我想离开。让我走。
阿娜：什么？
阿娜挡住塞维莉娜的去路，强迫她留下。
阿娜（改变了语气，生硬轻蔑地）：好，你过来。你玩这种把戏还要玩多久？你想过你是在什么地方吗？（镜头轻摇，阿娜把她朝房间推去）去吧！
塞维莉娜带有一种奇怪的表情，仿佛对一切都恐惧，希望逃脱，突然消失。看起来，她似乎希望如此对待她，似乎她想这样去做。
塞维莉娜（顺从地）：是，我去，夫人，……我去。
阿道夫先生：我要单独和她在一起。
阿娜：你需要什么可稳定下来。行吗？
镜头拉开，夏洛特和马蒂尔德从门口出来，走过塞维莉娜面前没说一个字。塞维莉娜走向前，在门口犹豫时，镜头轻轻右摇，阿娜出现。
阿娜：去吧！（她走进房间）
中景，房间内。阿道夫先生在角落脸盆边用毛巾洗脸。窗帘紧闭，灯亮着。
阿道夫先生：啊哈……喂。（他关上了盆顶上的灯和房门）
塞维莉娜紧挨着身后的门。镜头左摇，阿道夫先生绕过双人床一端，向塞维莉娜走去。
阿道夫先生（解开她的连衣裙）：我把另外一些人赶走了……那样更亲密一些……
他拉开她连衣裙前面时，她不自然地呆着。
阿道夫先生：看来你这是第一次。（镜头横摇，阿道夫坐在床上把她拉向自己）仔细关照！（他用手指抚摸着她）我管了一点闲事。不要跟我说任何谎话。（他剥去她的连衣裙，察看品评她的身躯）你记住，如果是真的，不必感到害臊。
他拉她亲近时，塞维莉娜开始绝望而迷惑地四下看着。
阿道夫先生：你别告诉我，你这个年龄还是一个处女，……嗯，总之，我待会儿就能发现的。
他想亲吻她，但她抵抗着。她注视着他，好象这个男人真的使她感到恐惧。摇摄，她挣脱出来坐在床的一侧。阿道夫先生跟着她，她惊讶地看着他。
阿道夫先生（温和地）：怎样？你怕我？你不喜欢我的面孔？（再说话时，语气变硬了）你要习惯，宝贝。
他把她推倒在床上亲吻。她喘息着，然后挣开，向房门冲去，阿道夫先生追随着。
中景，房门下半部位。只见塞维莉娜的双腿奔向门边，猛地拉开。阿道夫先生抓住她，她愤怒地反抗。镜头上摇，右移，他抓住她的双臂，从门边推开。
阿道夫先生（愤怒地）：喔不！你别想那样逃掉。
塞维莉娜仍在挣扎，他把她推向床边。
阿道夫先生（辱骂着）：你想你是什么人，小娼妇？（他用巴掌拍她的脸）你勾引我，然后又拒绝我……你能傲慢地演一会儿戏……我受够了。
他残忍地把她扔在床上。镜头下摇，她一动不动地躺倒。上摇，阿道夫先生停下，有点喘气。他胜利地微笑着注视她。
阿道夫先生：好啦，那更好……（他不屑一顾地松下他的背带，脱去裤子）你需要一点什么样的粗暴行为，嗯？
随后，他伏在她身上，镜头下摇。他开始粗暴地狂吻她。她没有任何反抗。
卧室（常规镜头）。我们先看见马蒂尔德和夏洛特，然后镜头跟拍，出现阿娜。她们都围着桌子坐着。纵深处，电视在播放。夏洛特和阿娜在玩杜松子酒兰米牌戏（注6），马蒂尔德在缝制东西。夏洛特扔下一张牌。
夏洛特：梅花J。
阿娜（开始出牌）：梅花J……我的杜松子酒牌。
阿娜（置于前景，从手推饮料车中倒了一杯白兰地，举起酒杯）：阿道夫……这会儿是得手了。
马蒂尔德：他总是这样。
她们都笑了。
阿娜（放下酒杯，拾起一张牌，然后放在手上洋洋得意地）：杜松子酒！
夏洛特在嘲笑中失望地大叫。
中景，塞维莉娜离开阿娜的楼房套间。此刻差不多五点钟。她出来时在门口停了片刻，急忙左右一看。然后，戴上太阳镜，迅速沿人行道远去，镜头跟拍，最后她消失在乳品店。
同一天，在家里，塞维莉娜脱衣淋浴，我们透过磨砂玻璃看到她在浴室。她使劲地擦洗着脖子和双肩，然后弯腰洗身体其余部分。镜头跟随她下摇。她费劲地精心擦洗，好象要洗掉她躯休任何可疑的气味一般。摇摄，镜头移过浴室上悬挂的毛巾，停留在洗脸盆和细颈香水瓶上。另一个类似的浴室，镜头上摇，塞维莉娜身着粉红色浴衣、头缠粉红色毛巾从浴室出来。她站在梳妆台前拿起口红，镜头横摇，从镜中反映她擦口红。随后转身，从身后沙发上拿起她的胸罩，仍然在镜中。下摇，在前景中，她再从凳子上拿起她其余的内衣。
中景，塞维莉娜带着内衣，离开房间。镜头右摇，她转入客厅，那儿有柴火在燃烧。她在壁炉前坐下时，镜头跟拍，她把内衣和长袜扔进火中，燃烧时，她用拨火铁棒把衣物推下去，随后，听见房间前门打开了。摇摄，她惊愕地离开客厅冲进卧室。
高视点俯拍她的床。镜头上摇，她进房间后，迅速躺下拉毛毯盖上，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地屏住呼吸，假装睡着了。客厅传来皮埃尔的声音。他刚走进来寻找他的妻子。
皮埃尔：塞维莉娜，你在哪儿？……你准备好了吗？
她丝毫未动，也不回答。皮埃尔走进卧室，打开灯，吃惊地发现妻子躺在床上。
皮埃尔（压低声音）：啊哈！你在这儿，是你吗？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焦急地走近她坐在床沿）你病了？
中近景，皮埃尔坐在塞维莉娜床上。把手放在她前额。她睁开双眼，仿佛刚醒来。
皮埃尔：你不量量温度……不要我派人去找医生吗？
塞维莉娜：不，不，没有什么毛病……我在睡觉。有点头痛，不知为什么……我服了阿斯匹林和进行了热水浴。我感觉明天会好的……几点了？
皮埃尔（看看手表）：晚了。我打电话给费夫莱家，要他们不要等我们。
塞维莉娜：你自己去吧……
皮埃尔：当然不。我在这儿要好得多。何况，我还有一些事要做。（他吻她的额头，温和地）休息吧，晚安。
他离去。塞维莉娜闭上双眼，仿佛又睡着了。皮埃尔关上灯，静静地走出，关上卧室门。推特写，塞维莉娜的面部。她睁开双眼，把手按在额头。我们听到牛铃声。

长镜头，摇摄，卡玛格牧场。牛群奔驰而过，响起一阵牛铃声和隆隆雷声。它们被三个骑在马背上的牧民带领。固定镜头，画框另一侧听到急促的奔驰声。
特写，高视点俯拍，几块大石之间，旺盛的火光闪耀着，煮锅中的汤水沸腾不息。赫森说话时，皮埃尔双腿出现。
赫森：汤好了吗？
皮埃尔持一调羹蹲下。他尝汤时，镜头上摇至面部。远处，公牛群在唔哦吼叫。
皮埃尔：汤是凉的。没法加热。（注7）
摇摄，皮埃尔走过去拾起一把铁铲，返回伸向火中。此刻，我们看到赫森坐在一边喝着一碗汤。皮埃尔倚靠铁铲，指向公牛群。
皮埃尔：他们给那群牛取的名字，是把它们当作淫妇吗？
赫森：是的，大多数被叫做“悔恨”（Remorse）……（他看了一下牛群后又去喝汤）……最后一只叫“赎罪”（Expiation）。
远处，教堂钟声在鸣响。皮埃尔将下巴倚在铁柄上凝视地面。同时，赫森起身，扔掉汤碗，摘下帽子直立着俯首鞠躬。
中近景，仰拍，赫森低垂双眼。牛群大声吼叫时，教堂钟声继续在鸣响。
（注8）〔赫森唱一段他喜爱的歌：
我喜欢火腿和腊肠，
在美好的时刻我喜欢火腿……
赫森：要下雨。
头顶上聚集大片乌云，雷鸣随着闪电轰响。
皮埃尔（伸出手，落下第一滴雨）：开始“赎罪”……
赫森：上帝，原谅他们，因为他们不知道干了什么……来吧，快一点，趁还没真正开始下雨之前……帮我一把。
他们放下餐盘，快速起来，用脖子上的围巾包手，然后抓着沉重的热汤锅退了几步。大雨倾盆，闪电雷鸣频繁出现。此时，在同一地方，塞维莉娜被捆在一裸树上，穿着与影片开始在布劳涅森林相同（她的服装此刻被扯下部分）。两位男人毫不费力地举起汤锅，倾倒在塞维莉娜头上和肩上，他们显得十分得意。
赫森：塞维莉娜，你看多好，他想照顾你的时候就能照顾你。
年轻女人的肉体被烫伤，呈红色，并散发出蒸汽。塞维莉娜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声。但在她的脸上，却明显地呈现出某种快感。〕
中景，高视点俯拍，两位男人的腿，赫森又铲起稠密的黑泥放进吊桶。
赫森：几点了？
皮埃尔：两点到五点之间，但不会晚于五点。
赫森：你的妻子怎么样？
皮埃你：很好，谢谢你。
赫森：她在哪儿？
皮埃尔：也许在那边，你想叫她？
赫森：我随便间问。
中景，塞维莉娜站在一个敞开的废牲口棚里。她的双手象在布劳涅森林那样被缚着。身着白长袖礼服。当听到赫森侮辱她的声音时，镜头摇至她。
赫森：你怎么样，你这个烂货……（镜头更推近她）……你舒服吗，不要脸的女人？（他用一铲污泥扔向她洁白的礼服，并大声漫骂）……下贱！……（更多污泥击中她）……骚水！……垃圾！……淫妇！……（她的面部和脖子逐渐被污泥覆盖）
中景，赫森投掷污泥之时，皮埃尔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观看。
赫森：不要脸。
特写，塞维莉娜此刻已完全被污泥敷住。污泥扔向她时，她被动地站着，可以听到她大声疾呼的声音（尽管她的双唇未动）：皮埃尔！皮埃尔！别扔了。我爱你！

中近景，门铃响了，阿娜起身拉开门，塞维莉娜戴着墨镜出现在门阶上。
阿娜（冷漠地）：你有什么事？
塞维莉娜（摘下墨镜，犹豫地）：我……我要……
阿娜：……要回来工作？然后再失踪一个礼拜？一声不吭？
塞维莉娜：对不起，我……
阿娜（生硬地打断她）：我不要任何业余爱好者在这儿工作。街上有的是。
她想关上门。塞维莉娜把她的手伸在门上，仿佛让阿娜关上。
阿娜软弱下来了。
阿娜：你与我打交道是幸运的。我知道是谁抛弃了你，而且毫无悔意……
她叹了一口气，让塞维莉娜进来，关上身后的房门。摇摄，塞维莉娜先进入大厅。
阿娜：我的心肠是太好了……（再摇，她转向塞维莉娜）……不过你要是回来，就得规规矩矩地干。
塞维莉娜：是……
阿娜：我每天都能指望你来吗？
塞维莉娜：但只能到五点钟……
阿娜：好吧……去吧。
她向客厅扭了一下头。左摇，塞维莉娜顺从地按她说的去做。
常规镜头，客厅。夏洛特坐在前景玩纸牌，马蒂尔德在她身边。背景中，帕拉兹打开客厅门，塞维莉娜随阿娜进来。
帕拉兹：下午好，太太。很高兴再见到你。
塞维莉娜：你好。
她走向桌子。看来，夏洛特和马蒂尔德非常乐意再次见到塞维莉娜。阿娜在后景中严峻地看着她。
马格尔德：喂，你好！
夏洛特（没有停止她的游戏，微仰起脑袋）：好，是“白日美人”，你好吗？
塞维莉娜：很好，谢谢你。
夏洛特：你抛弃了我们。
马蒂尔德：你为什么不早回来？
塞维莉娜（边脱外套边说）：我不能。
马蒂尔德（起身帮塞维莉娜脱外套）：把你的外套给我吧。
塞维莉娜：谢谢你。
镜头推近，切出里洛特，阿娜在马蒂尔德椅子的扶手上坐下。
马蒂尔德（察看塞维莉娜的外套）：多么漂亮！礼拜天能借我穿吗？礼拜一还给你。
塞维莉娜（脱下她的帽子放在桌上，为难地）：好，我原不想拒绝??

   只睡了5个小时就起床想看一场精彩的球赛,结果没有转播。窗外雨势比昨夜初起时沉重了许.抽完烟后，睡不着了。看电影吧。

 

     布努埃尔，《白昼美人》。想到再看这片子，是刚好最近收了它的数码修复珍藏版，否则以我最近的心绪，是没有可能去探索这个佛罗伊德的故事的。效果的确比以前好很多，至少看上去分辨率大幅度提高。
 
     此片在艺术电影史上地位极高，噱头无数。例如，这是凯瑟琳-德纳芙最美丽的时光，是真真正正的“法兰西的象征”，说实话，第一次看这部片子是在看《八美千娇》之后，我完全不能想象这是凯瑟琳。美得如此眩目，法国女子的优雅里面透露出一些盎格鲁萨克逊人的英气。大而传神的眼睛，一头波浪起伏的金发，高颧骨，瘦削脸庞，娇小但是曼妙的身材，其实也非常符合东方人的审美指标。这是布努埃尔票房最佳的一部电影，并且叫好又叫座，布导凭借此片拿下了32届金狮，然而讽刺的是，叫座却是因为它诱惑的题材。平心而论，相对于《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和《一条安达努狗》，此片确实更加“平易近人”。
 
     影片以一个固定机位的长镜头开篇，一辆马车由远而近驶来，构图精美，如同一张明信片。然后发现，这是一个性梦。一对住在巴黎的中产阶级夫妻，男的是年轻有为的帅哥医生，且性格温和，有教养，至少影片中看来，也不吃喝嫖毒。但是布努埃尔在一开始就交代，两人分床睡。这其实是个非常辛辣的讽刺，鬼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当然，更多的大概是资产阶级的缺乏人性和虚伪。女的优雅漂亮，从衣着来看，非常有品位。影片中段一个关于填字游戏的细节还显示她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但是开场女主人做的这个性梦却是有关被虐待，被侮辱的。情节就此展开。讲述女人无意间从丈夫的好友处得知一个隐秘的卖淫场所，于是被心中的欲念折磨无法自拔，变为每天固定在那里卖淫，碰到了形形色色的男人：粗俗的虐待狂糖酒商、蜚声国际的妇科医生是个玩SM的被虐待狂、拥有城堡庄园的恋尸癖公爵，以及最后疯狂爱上她的还带者牙齿矫正器的年轻匪徒。女人在窑子撞到丈夫的好友，担心秘密被说破。这时爱上她的匪徒枪击了丈夫，丈夫打成了白痴，匪徒被警察击毙。于是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以往对此片的解说，执著于阶级分析。当然，也许导演的本意确是要狠狠鞭笞资产阶级的虚伪空虚，但我想，在当下恐怕也不只资产阶级才那么虚伪空虚。人性的东西，应该是不分阶级的。是否可以说，当下中国千千万万的富裕阶层，也有类似问题。我相信导演是想跟我们探讨点梦的解析的。女人在片中的梦境均是一种受压抑的心理状态在梦中的释放。例如她渴望被侮辱，被强暴，来源于现实生活中对丈夫过分体贴的厌倦，来源于现实中为了维持形象而被过分压抑的性意识——虽然这种压抑可能来自自身也可能来自社会，甚至很可能来源于对她在片中一直仇视的丈夫的好友的爱慕。那男人与丈夫截然不同，懂礼貌但是粗鲁，从来不掩饰自己赤裸裸的登徒子本色，花言巧语甚至威逼利诱但是却又总是点到为止。于是，他完全可能已经成为女主角潜意识里的性幻想对象，因为潜意识懊恼为什么这个男人不对她用强而产生了那些梦境，甚至对于她去窑子卖淫的行为也是一个推动。欧洲电影有的批判现实尖锐，有的哲学思辩强烈，应该说，本片兼而有之。
 
     布努埃尔的构图相当出色，同时镜头非常节制，干净。留下无数旁白让你去慢慢回味遐想。绝对没有任何一点直接对性爱的表达，而是充塞大量意象、隐喻。我印象最深的，是年轻匪徒在女主角度假归来后，二人重温鸳梦时的一双袜子。年轻匪徒将女主角压在床上，镜头开始缓缓移动，最后只有两人的脚。二人开始拖掉鞋子，这时，匪徒露出他那脚跟破了一个大洞的红色袜子，在德纳芙的玉腿上蹭来蹭去。然后，镜头切换。带洞的大红色破袜子和美人的腿之间形成的巨大反差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其中隐含的深意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色情——光是写出来我就觉得无比色情；可以理解为阶级冲突，甚至可以理解为女主人性意识的一部分。
 
     对于导演技法的批判我恐怕力有未逮。倒不是迷信权威，而是欧洲艺术片有的内在的风格，甚至是格式。你只能在它的体系里去对它评价，不能拿其他标准对它进行要求。至于喜欢不喜欢，那是个人口味的问题了。在艺术片里，尤其是大名鼎鼎的艺术片里，它算是叙述较流畅的了，当然，你也还是会觉得镜头切得有些生硬，要努力让自己长时间保持集中的注意力。
 
     如果抛开阶级批判，我会觉得，这是部绝佳的心理描写片子，不管是导演的手法，还是我们大美女的演技，都可称一绝。甚至我在其中去探索属于我自己的想象。例如片尾最后一个镜头，同样是片头第一个镜头的场景，只是换了一个方向，机位掉转，马车从另一个方向驶来，同样是个固定的长镜头，到最后甚至完全没有变化。你怎么理解？这个来自梦境的镜头与片子的叙事逻辑是毫无关系的，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电影的对称美？而我则想象，这或许是导演的暗示，暗示这一切是个梦境，暗示这一切其实也是导演本人的性幻想？
 
     再解构下去，就是过度诠释了。我也累了，觉没睡够是很痛苦的事情。窗外雨没有停的意思。我又沉如梦乡。同样做了一个梦，不，应该说是多个。或者说我被魇住了。各个不同的短片交替在梦境中出现，全是我自编自导。有时你会发现，这样的梦中有无比精彩的安排，一个是这样的：
 
     一个肥胖的父亲问他同样肥胖的女儿：“听说你把内衣裤放进了老师的衣柜里？”
    “我不记得了。”
    “我这是在采用模糊的语句问你。”
    “I don't know.”
 
     我之所以喜欢这段对话，是因为我发现当父亲说他用的是模糊的语句时，我梦境中女儿的回答竟然自动生成了英语——这是否也是女儿的模糊回答？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窗外昏暗，飘摇。难以分清梦境，或是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