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你笑话过我的纯真
还好是电影里的卡比利亚,现实中若有此人,必让我极为生厌。
卡比利亚的傻劲登峰造极了。没见过谁有如此笨拙的步伐,惊叹号的眉毛,粗鄙的表情,对救她性命的农民破口大骂,不分好歹。我也曾想给她一点点的好感,努力让自己喜欢上女主角。毕竟被爱人抛弃兼谋杀还是人生一大悲剧。可是卡比利亚悲愤过后立马转回常态,照旧回到街上拉客跳舞,却又让我无言以对。路遇大帅哥,轻易就尾随回家,而且还是在目睹对方和女友吵架之后,明知对方是情场失意寻找慰藉的情况下。对于卡比利亚的智商,大概不能用正常来形容。
又蠢又丑又粗鄙的女人,谁会喜欢。
后来的我喜欢了。很喜欢很喜欢。
因为旧女友归来,卡比利亚被明星大帅哥藏在洗手间整夜,出门后,回望旧女友,旧女友躺在床上安详而幸福的表情与卡比利亚掩饰不住的羡慕和忧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人的平静却成为另一个人的幸福落差。对于卡比利亚,我突生怜悯,就快要忘记她先前的粗俗。在我内心深处,不管行为多出格,如果起因是追寻幸福,我好像都可以原谅,至少减轻责备。
在后来,喜欢上玛利亚前后居然用不到一分钟。这时候,我要叫卡比利亚为玛利亚。玛利亚被催眠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玛利亚摘下的面具,会采摘鲜花,会挽着恋人的手。真实的玛利亚还会在圣母前虔诚地许愿流泪。
只有如此,只有面对神,面对一个被催眠的世界,才能展示出纯真的自我,这样的纯真却凸显了现实的残酷,生活的真实成为真实的刽子手。
我知道,我曾笑话过的,只不过是玛利亚的纯真。
因为有了一个热情真诚的追求者,玛利亚在街边拉客时脸上洋溢着不输前女友的笑容。可是玛利亚虽然走出了魔术师的催眠,却掉进了更为残酷的关于爱情给予的催眠。这位追求者要带玛利亚去的地方,不是幸福的天堂,而是幸福的深渊。他居然也只想着玛利亚的钱财。
原来天上的滂沱大雨,掩不住最幸福的笑容;原来风景如画的竹林,也掩不住最悲怆的心情。风景和生活有着自己的步伐,却永远不懂那些喜怒哀乐。
后来的那只林中乐队,奏出优美的和弦,洋溢着那些不知忧伤的美丽。
玛利亚笑了,她的惊叹号般的双眉也趴了下来,成为了两道真正美丽的柳叶弯眉。
生活也笑话过她的纯真,所以想要她懂得,生活是现实而残酷的。
可是玛利亚的笑容却回复了生活,虽然你曾笑话过我的纯真,但我依旧不想放弃。
于是我爱她爱到无法言语……
2 ) 容易受伤的女人――《卡比利亚之夜》观感
在我看过的费里尼的片子中,《卡比利亚之夜》算是最喜欢的一部,他的妻子玛西娜在《大路》中曾经扮演过一个被抛弃的孤独的灵魂,她死后,那负心汉的哭泣曾经让我动容。而本片中,没有那么生离死别的场面,但是玛西娜扮演的卡比利亚却一下被三个男人直接或间接的伤害,这个容易受伤的女人一次次在幸福的梦幻憧憬中惊醒,这样梦碎的电影实在容易让人揪心。
我们常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怜的卡比利亚难道还有什么可恨的地方吗?难道作为一个罗马底层妓女,她的善良、纯真和对幸福的追求也是一种罪过?或许她最“可恨”的地方就在于,她一次次被伤害后,还那么天真,还要去相信一个个可恨的男人。影片一开始,卡比利亚便被男友抢夺钱财,推入水中试图淹死,但是好歹捡回条命来,却从开始就预示着她悲剧性的命运,也为后面的结尾埋下伏笔。后来,与一个大明星,与一个催眠师,与一个看似忠厚的年轻人,她一次次的去相信,一次次的被伤害。
卡比利亚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每天晚上站街求生,在她的年龄,有着她的梦想,她的虚荣。虽然在红尘中艰难生活,但是她难得的保持着一份纯真,这是一种矛盾的情况,在她身处的环境和阶层,本来就是复杂,甚至险象环生的,本来是需要多些心计,为自己套上一层防护罩的,然而她没有,这使得她一再被欺骗,一再被伤害。但,同时也正是因为她的天真,她可以从一次次伤害中迅速恢复过来,可以继续憧憬明天。所以,尽管刚刚被负心男友险些杀害,她却没见陷入多么大的痛苦,而是很快继续带笑工作;她遇上了一个跟女友吵架的大明星,进了他的豪宅,让她天真的以为生活会发生转变,而实际上,大明星只不过把她当作解闷倾吐的对象,当作一次间歇性的“尝鲜”,这让她有些受伤,成为姐妹们的笑柄,但是她仍然会无所谓的斗嘴还击;在表演现场,她很认真的参加一场催眠,但是却成为催眠师的工具,观众的笑柄;当一次次挫折后,她向神求助,向神祷告,却也换不来她的幸福。而故事进展到后面,卡比利亚突然又看到希望,一个男人居然主动追求她,对于一个屡次受伤的她来说,这是多么大的幸福,她带着辛苦攒下的钱,离开居住的小屋(还将小屋留给一个流浪的家庭),要去与男友结婚,准备幸福的生活。但是,她却从起点回到起点,再次碰上了一个罪恶的骗子,试图将她淹死,当她几乎豁出一切,以为幸福来临时,面对的却是更大的打击。
生活是一场冒险,卡比利亚正是在一次次的冒险中去面对生活,费里尼让她有些没有方向感的在一次次偶然中看到希望,又转瞬间跌入失望。本片有种公路片的效果,卡比利亚与不同男人的故事,也反应着不同阶层人的精神面貌,最终,上面的阶层看不起她,只是把她当作解闷对象;下面的阶层嘲讽她,甚至将她当作生财的工具。可怜的卡比利亚尽管显的有些“粗线条”,但是也有细腻的情感,片中我们时时可见她对爱情的渴望,费里尼让她的每一次悲剧都充满的喜剧色彩,让人觉的好笑,然后是一阵心酸,喜剧的糖衣最终包裹不住内在的苦痛。本片有个意味深长的结尾,卡比利亚歇斯底里的哭诉,让她终于还是再次捡回一条性命,她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迷茫的在路上行走,一群载歌载舞的年轻人出现了,他们围绕着卡比利亚歌唱,舞蹈,那么欢快,而卡比利亚被这些欢快的人群围绕,却无法快乐,只能含着眼泪,苦涩的对快乐微笑,这正是卡比利亚的人生境遇的写照,快乐看上去离她近在咫尺,但她却无法触及。当再一次死里逃生后,看着这个受惊的女人,观众恐怕已经很难再伴随她对幸福充满期望。
本片的成功不能不提玛西娜的出色表演,她本身体形就比较矮小,表情也比较滑稽,正好以一种可笑的神态,烘托她悲剧般的经历。同时,她的表演没有《大路》那么夸张,却更加立体,卡比利亚那外在的大大咧咧和内心的细腻都演绎的非常精彩,如被催眠的桥段都是非常出色的表演范例。
http://hi.baidu.com/doglovecat/blog/item/4701fbd392042fd7a8ec9a6d.html 3 ) 「假如流水换成我,也要泪儿流」
一首残酷而厚重的女性哀歌,也是底层人的无神时代曲。
它突显了父权和经济社会对幸福最单一的衡量标准,就连神父都认为女性要嫁人并养育孩子才能获得幸福的世界里,男性争相竞逐成功,最好都成为矗于顶端的Amedeo Nazzari。在某个卡比莉亚如寻常般被羞辱和抛弃的夜晚,底层的妓女进入了顶端的Amedeo Nazzari家中,那是虚幻的卡比利亚之夜,一个无忧梦,梦是美好短暂并与现实生活无关的。
讽刺的是,Amedeo Nazzari这位演员,最受好评的作品就是《卡比利亚之夜》,在其中饰演一个趋近本色的明星符号。
而「妓」作为可支配的女性,在词义上就深陷这套社会体系,但同时又是贴在幸福之门上的一则封条。因此渴望得到认可从而进入「正常」生活的性工作者会被认为天真,在朱丽叶塔自成一体的傻子式演绎下就具备了双重天真。
卡比利亚也非不能自觉在鸡蛋撞高墙式的天真,而是在追随祈福的队伍,直至暗夜里望见车灯,也只能将她带往穴居的未来——「妳也住在洞穴里吗?」——向下为洞穴里的人抹泪,向上万福玛利亚。众人朝拜戏对人与神像的高度差进行夸大,似乎在人与神像间做POV的正反打;再不停地叠加人物即将崩溃的近景,尤其那位强奸犯叔叔——「我是人世间的蛆虫」!或许这也将是Oscar晚年的忏悔。
这则贴在幸福之门的封条不只在女性这一边,它也贴在所有性别的门上。
今天看以上这些表达也许是陈旧的,包括让阶级的两端相遇的片段。但费里尼饱含深情的悲天悯人却很难被复刻,短暂的相遇也被从故事线上脱离出来,成为虚幻的存在,而只有结局走入舞蹈和微笑包裹着的不加粉饰的人群时,才是真实的卡比利亚之夜。
4 ) 巴赞:《卡比利亚之夜》——新现实主义历程的终结
非原创声明:
该文由法国影评人巴赞发表于《电影手册》76期,1957年11月,可以作为理解本片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一个参考。
中文版收录于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的《电影是什么?》一书中,译者为崔君衍,1987年版P155-P165,以供查阅,本文电子数据来源于网络,仅供参考。据称《卡比利亚之夜》曾在我国放映,片名为《她在黑暗中》。
当我提笔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还不知道费里尼(Federico Fellini)最近这部影片将会受到怎样的欢迎。我由衷地预祝他成功。但是,我并不讳言,会有两类观众对影片有所保留。首先是一部分普通的观众,影片的怪诞风格和通俗剧一般的幼稚内容混在一起,仅此一点就会使这些观众感到茫然莫解,对他们来说,心地坦荡的妓女似乎只有配上黑色系列片的内容才值得一看。另一类人属於勉强支持费里尼的一些「精英观众」。这些人不得不对《大路》(La Strada)和《骗子》(Il Bidone)表示赞赏,就因为它们格调冷峻受到大众的冷落,可以预料,这些精英观众会指责《卡比莉亚之夜》(Nuits de Cabiria)拍得过於精细,几乎一切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是一部狡黠和巧饰的影片。前一种反对态度可以暂且不论,它只会影响票房收入。後一种反对意见需要认真加以批驳。
费里尼编排出如此精巧的故事这还是第一次,情节丝丝入扣无懈可击,但在观看《卡比莉亚之夜》时,确实并不感到意外。恐怕他在剪接时不会再像对《大路》和《骗子》那样进行可悲的删减和改动了。当然,《白色酋长》(Le Sheik blanc),甚至《流浪汉》(Les Vitelloni)的结构都不粗拙,但是,它们主要还是经由比较传统的剧作结构来表现费里尼式的独特主题。费里尼在《大路》中甩掉了最後这双拐棍,影片故事仅仅服从主题和人物,这类故事与通常所说的情节全然无关,我甚至怀疑是否还算得上「动作」!《骗子》亦如是。
费里尼并没有打算重新采用他最初几部影片中的那种戏剧性做依托。完全相反,《卡比莉亚之夜》甚至比《骗子》走得更远,但是,在这部影片中,我称之为作者的「垂直性」主题与「水平性」叙事要求之间的矛盾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这是在费里尼的体系内,也仅仅是在这个体系内找到的解决方法。但是,仍会有人产生误解,把这一惊人的完美视为取巧,甚至会视为背叛。我也认为,费里尼至少在一点上有些悖离自己的风格:他不是特意利用佛杭索瓦.贝利埃(Fran ois Pe rier)扮演的人物制造出人意外的效果吗(况且,我认为,由他扮演这个角色并不合适)?显然,一切「悬念」效果,甚至仅仅是「戏剧性」效果,本质上都是与费里尼的风格体系格格不入的。因为在他的体系中,不可能把时间顺序做为抽象的动力支承,当做叙事结构的先验的框架。在《大路》和《骗子》中,时间只是做为偶然事件的非定很遗憾,事实与我的估计相反:在巴黎放映的原版影片比在坎城放映时至少删去了一大段,这就是我在下文提到的「圣文生.德.保罗的探访者」(visiteur de Saint Vincent de Paul),「圣文生.德.保罗的探访者」原指1833年创办於法国的「圣文,生.德.保罗会」的成员。他们的宗旨是关心病残、老弱、穷人和所谓的「沦入风尘的女人」。这里指影片中原有描写贫民区的一场戏译注)。不过,我们看到,如果由费里尼负责删剪,他也会心甘情愿地认为那些往往很出色的段落确实「无用」。
这些偶然事件不断改变着主角的命运,表面上没有什麽必然性。事件不是「发生」在费里尼的世界中,而是「突降」在他的世界中,或者说是遽然出现的。至於片中人物,他们仅仅随纯粹的内心时间过程而存在,而变化。我并不认为这种内心时间过程符合柏格森(Henri Bergson)的概念,因为柏格森的《试论意识的直接材料》(Donne es imme diates de la conscience)中的内在时间过程理论毕竟浸透着心理主义(psychologism)。让我们避开精神至上论者的词汇中那些含义模糊的术语吧。我们不认为主角的变化是在灵魂层次上实现的,不过,它至少应该发生在意识很少触及到的内心深处,这决不意味人物的变化产生於无意识或潜意识的深处,而是说这种变化发生在沙特称之为「基本筹划」(projet fondamental)起作用的地方,即本体论的层次上。所以说,费里尼影片中的人物不是在逐渐演变:他是成熟起来的,或者极而言之,他是不断变形的(因此而有天使双翼的隐喻,我下面还要谈到这个问题)。
貌似通俗剧
我们暂时仅仅论及剧作结构。因此,我在这里避而不谈《卡比莉亚之夜》中经由最後揭穿骗子奥斯卡(Oscar)真面目的做法造成的戏剧性效果。况且,费里尼也一定意识到了这点,因为他准备让奥斯卡成为「坏蛋」时,索性让演员佛杭索瓦.贝利埃戴上了墨镜,尽管这麽做是一种根本性的错误。不过,这算什麽!这只是一种小小的妥协,存在主义认为,由於人有无数细微的意识和动作,人就成了一个「每时在筹划、每时又在抹掉的存在计划」。这种以变动不居的可能性为依据的个人的「存在计划」使人生充满了偶然性。并且,我是完全谅解导演的,因为他关心的是这次千万要避免《骗子》所采用的那种复杂和过於散漫的分镜方式造成的极端弊害。
况且,影片中也只有这一处妥协,除了这一处之外,费里尼成功地赋予影片以悲剧的张力与严谨,摒弃了与他的世界不相容的手法。卡比莉亚是个心地单纯、充满憧憬的年轻妓女,她不是通俗剧中的那种人物,因为她希望「摆脱现况」的动机与布尔乔亚的道德或社会学理想无关,至少与流行的一套理想无关。她一点也不蔑视自己的职业。假设真有一些靠妓女为生、却心地纯洁又能理解她的男人,那麽,即使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只是生活的信心,而不是爱情,她也就不会认为自己内心的期望与夜间的皮肉生涯互不相容。有一次,她与一位着名影星邂逅相遇,当这位明星由於醉後朦胧和情场失意,要把她带回自己豪华的寓所时,她不是因此感到过莫大的欢乐吗(随後是更痛苦的失望)?这次艳遇使所有的女伴嫉妒得要命!但是,它的结局注定是悲剧;正因为以卖身为职业只会给她带来失望,所以,她才有心或无心地盼望遇见正直的、无求於她的小伙子,寄望於那不可能实现的爱情,以摆脱妓女生活的现状。因此,固然表面上这还是布尔乔亚通俗剧的结局,它毕竟是循着完全不同的线索发展的。
《卡比莉亚之夜》如同《大路》、《骗子》一样(实际上也如同《流浪汉》一样),是苦行禁欲、是克己、是拯救(不论你从哪个含义上去理解这个词)的故事。这部影片结构的严谨和完美在於各段插曲的精当布局。如前所述,每段插曲都是自在和自为的,保持着事件的独特性和生动性。但是,在这里,每一段插曲又是安排成序的,这种秩序总是在事後才能显示出自己的绝对必然性。卡比莉亚有过希望和憧憬,後来尝尽了被遗弃、蒙辱和贫困的痛苦,在她的生活道路上,每段历程都是为她的下一段历程做准备。经由认真的分析我们会发现,直到遇见向流浪者施舍的那位恩人之前(他的突然出现初看上去似乎只是典型费里尼式的精采一笔),一切都是为了表现卡比莉亚最後因轻信而上当受骗做准备,没有一处不是为全剧所需的:因为,如果确有这种男人,那麽,任何奇迹都有可能发生,而当贝利埃出现的时候,我们也会像卡比莉亚一样不怀芥蒂。
我无意重复过去对费里尼创作特点所做的分析。况且,从《流浪汉》起,他的创作特点显然始终如一,这种重复自然并不意味创造力的枯竭。相反,花样翻新只是普通「导演」的打算,而保持创作灵感的统一是真正「作者」的标志。不过,我也许可以经由这部新问世的杰作进一步阐明费里尼风格的本质究竟是什麽。
表象的真实
首先应该指出,把费里尼开除出新写实主义的企图是荒唐可笑的。实际上,这种判决的依据恐怕只是纯粹意识型态标准,的确,虽说费里尼的写实主义的出发点是社会性的,它的目的不是社会性的。他的写实主义始终是个人化的,就像契诃夫或杜思妥也夫斯基的作品一样。我再重复一句,写实主义的特性不是由目的而是由表现的手法确定的,而新写实主义的特性则是由这些表现手法与创作目的的特定关系来确定。狄.西嘉与罗塞里尼或费里尼的共同之处显然不在於他们影片中的深刻含义(即使他们作品中的含义常常有多少一致的地方),而在於他们的作品特别注重现实的再现,而不是戏剧性的结构。说得更确切些,就是义大利电影用一种新的写实主义替代了内容上是小说的自然主义、结构上是戏剧化的那种「写实主义」。简言之,这是一种不按心理或戏剧性的要求修改现实的「现象学」写实主义。含义与表象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被颠倒了:表象始终做为一种独特的发现,做为一种几乎是记录下来的新事物展示在我们眼前,保持着自己生动的和细节的力量。这样,导演的艺术就在於既能巧妙地显示出这一事件的含义(至少是导演赋予它的含义),又能保持事件的含糊性。因此,按上述界说,新写实主义绝不是哪一家意识型态、甚至也不是某一种理想的私产。它不会排斥任何其他理想,因为,实际上,现实本身就是不排斥任何事物的。
我甚至倾向於把费里尼视为迄今为止在新写实主义美学中走得最远的一位导演,他甚至超越了新写实主义美学,步入另一境界。
首先,让我们看看费里尼的导演风格怎样完全摆脱了心理因素的影响。他的人物特徵从来不是由他们的「性格」所确定的,而完全由表象来确定。我故意不用「行为」这个含义变得过於狭窄的术语,因为人的行为方式只是我们认识人的一个因素。我们还要依据许多其他特徵去把握一个人,当然不仅仅根据外貌、步态和那些表现人体的各种外形特徵,还可能经由更加外在的表徵,经由位於人与世界搭界之处的事物去把握一个人,譬如头发、胡须、服饰、眼镜(眼镜是费里尼唯一惯用的道具,以至於往往成了一种噱头)。此外,景物也起到一定作用,当然,这不是为了达到表现主义效果,而是为了表现人与环境之间的和谐或失谐。我尤其想到卡比莉亚的身分和纳扎利(Nazzari)带她进入的那个不寻常的环境之间的鲜明对比:从酒吧到一座阔绰豪华的寓所……
步入新境界
但是,到了这一步,我们便走到了写实主义的边缘,再跨出一步,费里尼便带我们走出了写实主义的边界。既然如此注重表象,结果我们实际上已经不是在物的中间看人,而是通过透明体,透过物来看人。就是说,在不知不觉中,世界从表意变为类比,然後又从类比变为超自然的等同。请原谅,我用了「超自然」(surnaturel)这样一个意义朦胧的字眼,不过读者尽可以用诗意、或超现实、或魔幻这类字眼代替,也可以用其他任何词语,只要它可以表达有形物与无形的对应物(有形物只是它的某种外部轮廓)之间的内在契合。
这种「超自然化」的实例很多,我仅举天使形象的隐喻作用为例来论述这个「超自然化」的过程。从最初几部影片起,费里尼就热衷於用天使形象表现他的人物。彷佛在费里尼的世界中,天使的状态是最高的参照物,是存在的一种尺度。我们至少可以从《流浪汉》开始,看到这种倾向的明显发展:在狂欢节时,索尔迪(Sordi)扮成守护天使;不久,被法布里兹(Fabrizzi)偷走的一尊木雕又正巧是天使像。但是,这两处暗示是直接和具体的。在《骗子》中,有个镜头更加巧妙,而且可能不是特意设置的,所以更有意义,就是修士捆好砍下的小树枝,背在背上从树上下来的镜头。这个动作只不过是个精巧的写实性细节,甚至费里尼本人也没有想到用它做隐喻;直到结尾,我们看到奥古斯托Augusto在路旁挣扎的情景:他在晨光熹微中目睹一孩子和农妇背着木柴捆走过:走过去的就是天使!在这部影片中,还有一处应该提及,就是毕加索(Picasso)撑开雨衣沿着大街飞跑过来的样子彷佛天使张开双翼。还是这位理查.巴斯哈特Richard Basehart)宛若轻盈的造物,踩着钢丝出现在杰尔索米娜(Gelsomina)的面前,聚光灯照得他通体发亮。
费里尼的象徵体系是无止境的,他的全部作品完全可以单从这一个角度去研究。重要的是应该按新写实主义的逻辑去理解它们,因为我们清楚地看到,在费里尼的世界中,人与物的这类联想所具有的意义和感染力仅仅来自真实性,或者更确切地说,仅仅来自於笔触的客观性。让修士背上柴捆,绝不是故意让他像天使,但是,只要把树枝看做双翼,就改变了老修士的形态。因此,可以说,费里尼并没有悖离写实主义,也没有悖离新写实主义,而更确切的说法是,他完善了新写实主义,超越了新写实主义,因为他富有诗意地重新安排了世界。
叙述的革新
费里尼这种创新也表现在叙述方面。就此而言,新写实主义确实也是从形式革新开始,发展为内容上的革新的。譬如,对事件而不是对情节的注重,曾经促使狄.西嘉和萨凡堤尼用「微观动作」(micro-action)取代了曲折情节,这种做法的基础是经由极细微的观察,注意到最普通的事件所具有的复杂性。这样一来就打破了从心理和戏剧性角度,或是从思想内容上对被表现事件的主次的一切区分。这并不意味导演对所表现的内容自然不应选择,而是因为这种选择不再以预定的戏剧性结构为取舍尺度。以这种新观点看问题,那些重要段落,按传统剧作标准来说,也许是一个冗长的「多馀」场景。
但是,甚至在《退休生活》中(它也许是这种新剧作结构极端性试验的代表作),影片的推展仍然有一条隐蔽的线索可循。在我看来,是费里尼圆满完成了新写实主义的革命,创造了没有任何戏剧连贯性,唯独以对人物的现象学描述为基础的剧作类型。在费里尼的作品中,确立逻辑关系的场景、「重大」的突变和戏剧性的大段落仅仅起衔接作用,而表面上对「动作」的推进毫无影响的描述性长段落却是真正重要的揭示性场景。譬如,在《流浪汉》中,夜晚的游荡,海滩上无聊的闲逛;在《大路》中,对修道院的造访;在《骗子》中,夜总会之夜,或除夕之夜。费里尼影片中的人物在没有目的性动作时经由自己无目的性的举动向观众最充分地展示出自己的本色。
但是,如果说费里尼的影片也包含着绝不亚於正剧和悲剧的张力与高潮,那是因为各个事件在没有传统的戏剧性因果关系情况下,这就是应该被删掉的段落。展了相互类比和前後呼应的效果。费里尼影片中的主角不是经由环环相扣的戏剧性的逐渐推进达到最终危机(使他毁灭或使他得救),而是经由在主角的生活历程中对他产生一定影响的各种事件的积聚(犹如振汤的能量积聚在共鸣体中)达到最终危机。我们看不到人物的演变过程,看到的只是变化结果,主角最终彷佛翻了一个个儿,就像冰川的运动一样,而冰川浮力中心的变化也是看不到的。
5 ) 卡比利亚是谁
费里尼的老婆茱莉叶·玛西娜实在不够漂亮,矮小,大头,饼脸,塌鼻,阔嘴,姿态举止无论如何也称不上优雅。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银幕上却奇迹般放出光来,那一双饱含泪水的圆眼睛,能让观众的心为她激荡,为她破碎,为她死心塌地。
在电影《卡比利亚之夜》中,茱莉叶·玛西娜饰演妓女卡比利亚。这个天真愚蠢的家伙不知道天高地厚,常常夸夸其谈;而因为不谙事故,每每对爱情激情投入,可又常常受骗。不过卡比利亚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她身上仿佛有一股子永不知疲倦的活力,大事小情大亏小亏过去了,便全不在话下。她那“明天会更好”的劲头,比《乱世佳人》中的郝思嘉还要单纯强烈。卡比利亚是一株真正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家伙一出场,就被小白脸的骗子男友推下河谋财,差点淹死。但这点儿小挫折对草根的卡比利亚来说不算什么,很快,她就又兴致高昂的每晚出门拉客了。她不如别人美艳,被嘲笑的时候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自己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积攒下的房子,虽然简陋,但这就是她独立的全部,甚至在与偶像大明星邂逅,被带回豪宅,也不带半点卑微的夸耀着自己仅有的财产。这个把所有心情都写在脸上的家伙在上了名车之后那份洋洋得意小人得志的劲儿,让人看了真忍不住笑——这就是卡比利亚:卑微、市井、聒噪、快乐。
但哪怕再没心机,卡比利亚也有细腻柔情易伤的一面。她打扮得花枝乱颤招摇过市,迎面两位修长优雅明艳的高级妓女鄙夷的斜眼瞟她,继而昂头而去。卡比利亚拼命的挺胸抬头,回头瞅美女的背影,满脸关不住的沮丧。被情人欺骗,镜前对着离人的照片,长吁短叹暗自神伤,转而愤懑,甚至暴怒。卖了房子后在旧屋徘徊,眼前的陋室草台激起无限回忆,哀伤与憧憬百感交集,终于噙着眼泪,奔赴未知的生活——这个常常撅着嘴,满脸委屈,眼神中偶尔闪现一抹迷茫的小女孩,就是卡比利亚。
但卡比利亚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一个叫作玛丽亚的姑娘。玛丽亚长发垂肩,随母亲去教堂做礼拜;遇见了心仪的好男人,她腼腆,纯洁,端庄,蹲下去采花献给心上人。玛丽亚遇到了救助穷苦人的教士,无以为报,郑重的告诉他自己的真名。玛丽亚与恋人约会,小心翼翼不露出半点儿卡比利亚的影子,为了爱情,甘愿卖掉自己唯一的房子去追逐爱人。她在夕阳下的树林中欢喜的摘花插在皮包上,她在拥挤的教堂里面对圣母玛利亚流下最为虔诚的泪水,她纯真的像个孩子,她是卡比利亚的心。
这样子的卡比利亚,让人怜悯,同情,可她那些坏毛病臭德性和大嚷大叫的彪悍模样儿却怎么也难说可爱,更何谈认同。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次一次为了那么一丁点儿的爱与尊重奋不顾身的跳进去,跳进去,那个矮小平庸的身影,逆着风,迎着雨,在千万的人潮中,在电闪雷鸣中,头破血流也还要去爱,去追,毫无保留,绝不退缩。卡比利亚的执着让人想起《千年女优》中的千代子,但她的赌注大得多,而现实也比舞台上一次次的梦境残酷得多。她没有奇迹在前方等待,她面对着一次次的践踏与嘲讽只有自己能够依靠,她碾不死,压不碎,她就是卡比利亚。
然后,在夜幕降临的分界点,在帷幕降落的瞬间,最后的狂欢终于上演,我已经分不清那个望着镜头泪光闪烁的人是卡比利亚,是玛利亚,还是玛西娜自己。她的眼线被泪水糊得晕开,那一滴缓缓流下的东西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黑线,暮色中微光如萤如豆,又似彗星掠过天宇。银幕上她转过头微微的笑了,而黑暗中我在哭泣。
我这才发现,原来卡比利亚就是你,是我,是每一个永不停息的逐爱的灵魂。
6 ) 永不停息的逐爱的灵魂
费里尼是坏人。作为情节剧和苦情戏,此片已是登峰造极之作。费里尼相信上帝么?他无数次质疑过,但是他影片中永远有那么一些神启的时刻,人性的光芒忽然散发出来。费老师是相信人类的。这部影片总把人导向谈论一些崇高的东西。朱丽埃塔一直小丑扮相,最后的笑容那么美。电影明星和催眠术两场是华彩段落。
“永不停息的逐爱的灵魂”。爱情的诡计,生活的受骗者。人人都不过是在渴望过上一个美好的日子,但是却总是事不如意,生活有太多的陷阱。卡比利亚,一个太善良、太单纯、太直爽的女子,注定她是生活的受害者,当再一次受骗,我以为她再也无法承受美好生活的幻想,可是最后她走出了树林,面对着奏乐者,她又笑了,我深深被感动了。
“这部电影最打动我的地方在于,当每个事件快速过去后,在每个段落的最后时刻,闹剧都转变成了悲剧。”又有谁会知道生活把她逼成一个聒噪、粗鲁、淡漠的男人婆,凄风苦雨夜夜站街,男人们让她一次次麻木,可她心底深处出住着一个纯真、可爱、善意,爱做梦的18岁小女孩,金子般的笑容偶尔绽放,才会暴露她的一切。
为什么好?因为我们都奋不顾身地痛过呀
本片警告大家,白天的命运,夜晚无法改命。
费里尼正式与新现实主义分道扬镳,用适应现代关系与生活理念的新方式讲述,表现特定情境下的心态和感受,走向非理性、反情节、重情态情境与心理描写的新格局。实践存在主义精神,表达物质繁华下的精神失落,旧道德体系和价值观念崩溃后混乱颓废的内心世界。块状结构,格式塔心理,非轴心律构图荒诞痛苦
卡利比亚眉毛的线条的起伏,描绘了她命运的曲谱。最后,那滴从眼角滑落的黑色眼泪,悬在脸颊的半空,停顿成为一个句号。同时,电影伴随着脸部特写的结束。(只是这个打破电影文法禁忌的直面特写,似乎也无法挽回全影过于舞台剧表演的印象吧。
爱情的诡计,生活的受骗者。人人都不过是在渴望过上一个美好的日子,但是却总是事不如意,生活有太多的陷阱。卡比利亚,一个太善良、太单纯、太直爽的女子,注定她是生活的受害者,当再一次受骗,我以为她再也无法承受美好生活的幻想,可是最后她走出了树林,面对着奏乐者,她又笑了,我深深被感动了。
2020-10-23三刷;教堂祈愿、剧院催眠、欢舞重生堪称最激动人心段落,如果说前半段依旧洋溢着「大路」式的现实主义,那么后半段则明显具有记忆/梦境的痕迹,聚光灯下头戴花冠心怀梦幻的女子,依稀有了几分《朱丽叶与魔鬼》的皮相。无论在红尘中遭遇过多少次流离打击,永怀希望永远相信爱情,她如此急切地渴求光明,渴求改变命运,她想念的是18岁时长发及腰的自己,如果那时相遇该有多好——讽刺的是,再真诚的心愿仍是谎言的源头;同样是质疑上帝,给出微笑结尾的费里尼其实更残忍,因为有希望,也就永远有失望,卡比利亚要在这条大路上继续踯躅受伤——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她依然是倔强生长在污浊人间的野草,她眼角泪光的光芒就是神迹,这是人类的胜利。
影片播放到第72分钟,竟然响起SHE波斯猫的主旋律。大骇。
费里尼是坏人。作为情节剧和苦情戏,此片已是登峰造极之作。费里尼相信上帝么?他无数次质疑过,但是他影片中永远有那么一些神启的时刻,人性的光芒忽然散发出来。费老师是相信人类的。这部影片总把人导向谈论一些崇高的东西。朱丽埃塔一直小丑扮相,最后的笑容那么美。电影明星和催眠术两场是华彩段落
有人会为了四万里拉把你丢到河里喂鱼,推入水中 偶遇影星 洞穴人居所遇慈善者 圣母朝圣会蜡烛灭了祈愿生活却没变瘸子还瘸 剧场被催眠露真情 18岁的纯洁 或许你不需要主的祝福 寻圣者不遇 骗子应该成全她 结尾又在青春的欢歌中乐观结束。。怀揣纯真永不褪色相信真爱绝不流俗
又有谁会知道生活把她逼成一个聒噪、粗鲁、淡漠的男人婆,凄风苦雨夜夜站街,男人们让她一次次麻木,可她心底深处住着一个纯真、可爱、善意,爱做梦的18岁小女孩,金子般的笑容偶尔绽放,才会暴露她的一切。
8/10。费里尼的神秘主义体现在魔术、基督教的神秘意象上,圣母朝拜和催眠暗示分别有一场别开生面的展现,当卡比利亚遇见圣母游行的队伍,特定镜头纪录下朝拜过程中一张张狂热又迷茫的脸,活在黑暗中的妓女相互挤压,就像安装了加热器、摆放可乐的小轿车成为她们的争夺目标一样,伪装的虚荣只不过徒有其表,她们把内心解脱寄托于上天赐福,而卡比利亚被魔术师选中上台表演,一排男观众坐在板凳上按指令做出划桨的动作和晕船的模样,然后卡比利亚也被催眠操控吐露出纯真热切的女性光辉,宗教和魔术都是精神层面的骗术,没法指引一个妓女改变命运。卡比利亚的自尊是无畏的,欢舞中转身撕打嘲笑她的妓女,不甘保安的驱赶执意徘徊在周围,尽管男明星的眷顾如上车下车同她逢场作戏,但那个镜子反射扫过脸庞的衣柜、电影上才看过的龙虾,这一刻她的梦想胜利了。
人人都爱这个神奇的小个子女人,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纯真的向往
“永不停息的逐爱的灵魂”
回龙观天通苑立水桥,像素炫特卡夫卡,望京丽都酒仙桥,野鸡名媛们望见五环的彩虹,掬一汪清水,重新上路。凌晨四点,到处是心破碎的声音。
费里尼的电影里总不缺这种看起来对人无害,性格单纯美好却总是要无辜承受来自生活各种戏谑和玩笑的女人形象,所以,看费里尼的电影,总能在淡淡的叙事中感受到悲伤和无奈,而这都是一丝丝累计而来的。而电影中,女主在遭受千万次爱情伤害后的会心一笑,无疑让人难以忘怀。
“这部电影最打动我的地方在于,当每个事件快速过去后,在每个段落的最后时刻,闹剧都转变成了悲剧。”
想起李一鸣老师说的,欧洲电影在二战后试图重建叙事的基础,而这基础只能在神性、人性和诗性之中去寻找。而这部《卡比利亚之夜》,恰恰是女主角在黑夜之中寻找光亮的故事,无论是大明星的星光、慈善者的人性之光、信徒手中的烛光、流浪马戏团里魔术师赋予她的一场美梦,最后都化作了脸颊上的一滴泪光。
2018.12.01在Arc Cinema观看了修复版的卡比利亚之夜,剧情是很纯粹的黑暗玛丽苏,人设是很纯正的中国没文化淳朴村姑;想被这样的剧情吃惊到,你得是个活在50年代没什么见识的人。全片最惊艳的是结尾对弗朗索瓦佩里埃那阴翳的眼神的一个close shot,很具有暗示人物动机的功效。这部影片在50年前是凭借剧情扬名的,而一部单凭借剧情的电影注定要在时间里淡去色彩,现在看来更像一部被夹杂在真诚的渴望与不止的失望间的丧片罢了。不应该因为是费里尼,追求爱情就要被歌颂,柳暗花明就要被赞扬。我的费里尼初体验真不是很好…
大路里,至少有个人为她哭,而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绝望地活着。
大多数人都会给费里尼的《卡比利亚》打五颗星,在现实中,却只会向卡比利亚这样的女人扔汽水瓶。所以,费里尼只是用现实主义的手法,讲了一个浪漫主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