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从前慢
从前的日色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看着市川昆导演拍摄的,川端康成名著改编电影《古都》。这是上世纪60年代的京都,屋舍平房遍野,楼层普遍不高,人们在和室里席地而坐,手工作坊里匠人日复一日地修补皮具;慢节奏的日子里,人们生老病死,娶妻生子,完成一个个生命的轮回,家家户户都有壁龛,神祗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在人们的祈祷,饮食与耕作里。在这个被称作日系小清新的冷蓝色滤镜里,这个舒缓又带着淡淡哀伤的故事就这样徐徐在我们面前铺展开……
京都是日本的宗教文化中心,是日本人的精神故乡。改编电影受制于时间,连情节都很难交代完全,更没法把这些京都的风物人情悉数还原出来。一年一度的祗园祭,大马路上灯笼高高挂,祈祷的人们川流不息,不像今天只有旅游团才会成此气候,好不热闹。冥冥中神灵使了个招,两姐妹就这样相会……
在传统和现代的观念激烈碰撞的年代,一些古老的习俗在随着岁月流逝……男子赠送女子一条腰带作为提亲的意思,男方的父母隆重地携带礼品,上门提亲,有的日本女孩也不以为耻,从小憧憬艺伎生涯,长大后终于成了艺伎。
几位演员操着我听不懂的关西口音,他们的语气词柔和,一口一个敬语,彬彬有礼。
那是80年代的银屏佳侣,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山口百惠温柔的倩影就这样满屏占据了银幕,她眼波婉转,含情脉脉,那种哀怨的眼神也是富于戏剧性,绝无仅有的。以前的演员化浓妆都很清纯,现在的演员不打扮都妖媚。
在那个山郭遍野,民风淳朴的乡村,农家出身,地位低微的苗子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只有委屈自己,从姐姐的生活里消失, 这是旧时代的日本女性,温良恭俭,克己复礼,妥妥的吸渣男体质= =
而从小寄人篱下的千重子,有着幸福的家庭,爱她的父母,她也自然而然顺从父母的安排,社会习俗的约束,到了年纪,就会嫁作他人妇,继承家业。从小在山里长大,务农为生的苗子则立下誓言,不会离开山里。豪放开朗,心地纯洁的苗子,和内敛温顺的千重子珍贵的情谊,终究无法逾越社会阶层的壁垒,她们心有灵犀,心意相通,却也只能擦肩而过。这也是充满“物哀美”的结局。
山口百惠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急流勇退,变身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正像影片里的苗子,顺从地守着本分,乐天安命。现在我们偶尔能在平成屋的居酒屋音乐里听到她的歌声,想起那些田园牧歌般的纯真年代……
2 ) 《古都》电影剧本
《古都》电影剧本
原作/〔日本〕川端康成
编剧/日高真也
导演/市川崑
译/李正伦
《古都》这部影片是日本名演员山口百惠告别影坛的纪念作品,也是她从事电影事业以来第十七部作品。同名原作是日本著名新感觉派代表作家川端康成(1899——1972)的名作。川端的作品向以耽于纯文学著称,风格独特,状物则刻意描写日本山川的秀丽、优美,抒情则精雕人物性格,工笔刻划人物心灵之美。文思绮丽,语言凝练,被誉为“日本现代抒情的典范”,对当代日本文学界影响很大。
他于196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972年逝世。
到现在为止,《古都》已是第三次搬上银幕,在此之前,不同的编剧、导演、演员已经摄制过两部。影片忠实于原作,由山口百惠一身兼饰孪生姐妹。本文译自日本《电影旬报》1980年12月上旬号。
——译者
1.京式绸缎批发商,佐田太吉郎商店的二楼仓库
千重子身着和服,从衣箱里郑重地拿出中国绸缎织法的古典歌舞剧用的服装,递给她父亲太吉郎,太吉郎在掌拒剑持的帮忙之下把它挂在衣架上。在幽暗的光线中,显现出它那幽玄深奥的美。端然正座的三个穿西装的客人连声惊叹。
字幕:1945年
二楼仓库已经挂满了古色古香的窄袖便服,武士家庭中的妇女礼服,古典绸缎,南国的印染花布等等。
年纪稍大的客人:“啊!您把这么好的东西光给我们看看,可是不拿出来展览,可未免太残酷啦。佐田先生,改变您的主意好不好?”
太吉郎沉默不语。
剑持(对太吉郎):“老板,这次古典绸缎展览会,百货店的各位都大力帮忙了,是不是……”
太吉郎(严厉地):“你不要插嘴!(对客人)好不容易来一趟,所以给大家看看。但是按祖宗之法,是不冷拿出家门的。”
千重子的母亲繁子端着摆好古董铁水壶、瓷茶壶、茶碗的茶盘进来。
繁子(对客人):“欢迎诸位,请喝茶。”
千重子过来。
千重子:“妈妈,让我来吧。”
繁子(小声地):“你的事完了么?”
千重子轻轻地摇摇头。
繁子不高兴的样子,跟客人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千重子想倒茶,掀起茶壶盖看了看,觉得很奇怪。
茶壶里没放茶叶,可是茶盘上也没有茶叶筒。
千重子望了望走去的母亲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笑。
2.黑色衬底的片名字幕:古都
3.河流
穿学生服的水木真一和千重子沿着河岸的道路走去。行人寥寥无几。千重子望着河水流去的方向。这是一个很浅的河。
千重子:“看样子,踩着河滩的石块能到对岸去呢。”
真一:“我倒想把你背过去呀。”
千重子(转身对着真一):“看不出你还有这么大本事。可敬可敬!”
真一躲开千重子的视线。
千重子:“……说话就过抵园节(注1)了,……想起你扮童子,坐在彩车上,那时候你几岁来着?”
真一:“啊,虚岁已经七岁了吧。”
千重子:“从那以后我还没有看到扮相那么漂亮的童子呢。”
真一:“怪害躁的,别回忆它了。”
千重子:“我跟着你扮演童子所坐的那彩车走,一直跟着游行呢,你知道么?”
真一:“记得,记得,记得有个小女孩,虽然人多挤得厉害,我觉得她一直跟着,所以我老是看着她呢。”
千重子:“那时的情景不会忘的,……我们俩再也不会回到小时候了吧。”
真一:“说些什么呀,傻瓜!”
千重子:“可是,你倒没变化呢。”
真一:“讨厌,我都大学三年啦。你总是把我当作童子看待。”
千重子(突如其来地):“真一,我是个弃婴啊。”
真一:“弃婴?……”
千重子:“对,弃婴!”
真一:“你今天怎么啦?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说着话正要扶千重子的肩膀)”
千重子(躲闪开):“你别碰弃婴……”
真一(吃了一惊):“怎么啦?你说的是真的么?”
千重子:“我为什么撒这样的谎呢?”
真一:“可是,为什么忽然……”
千重子:“这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过。”
真一:“只对我说啦?”
千重子:“让你为难啦?”
真一:“……不!”
千重子:“我是想先让你知道。”
真一:“说是弃婴,你有证据么?”
千重子:“我被扔在铺子的百格窗的栅栏前边,那百格窗我还记得很清楚……我上中学的时候,爸爸告诉我,说我是捡来的孩子……”
真一:“你一听吃了一惊吧?伤心了没有?”
千重子:“没有……只是当我要求上大学的时候,爸爸说,你是继承家业的姑娘,没有必要上大学,与其上大学,莫如学着做生意……只是这个时候才有些……”
真一:“那是前年的事吧?”
千重子:“是前年。”
真一:“那么,你不知道生身父母么?”
千重子:“现在的爹妈待我很好,我也就不打算打听生身父母了。”
真一目不转睛地望着远眺前方的千重子的侧面相。
4.佐田太吉郎的家·门口
现在已经是镶玻璃的门了,但是,百格窗,黑瓦座顶,二楼的密格子窗户,如此等等,仍然是京式老铺的门面。
5.同上·里面
里面是两间卧室和厨房,再往里是上二楼的楼梯。连结铺子和外室的走廊旁边,有一个小房间,那是太吉郎的工作间,旁边是中庭,中庭前边就是铺子了。太吉郎在他的工作间里正在画花样。掌拒剑持从铺子那边过来,走过工作间。
太吉郎:“还是去厕所?”
剑持:“是。”
太吉郎:“铺子里真吵的慌,不能安静点儿?”
剑持:“是从大阪来的客人。问有没有更好的……”
太吉郎:“他别买算啦,批发户有很多嘛。”
剑持:“可是熟主顾啦。”
太吉郎:“绸缎是得用眼睛买的呀。用嘴买不是说明没眼睛了么?”
剑持:“好。(说完就要回铺子)”
太吉郎:“你不是去厕所么?”
剑持:“呃,憋回去了。”
说完回铺子去。
在厨房里煮东西的繁子走来。
繁子:“千重子还不回来。”
太吉郎:“上哪儿去啦?”
繁子:“说是找水木真一去,谈同学会的事。水木他们家虽然也是绸缎批发商,可是买卖做的很宽哪。”
太吉郎:“他们是绸缎百货店嘛。”
繁子(看了看房间里挂的窗帘):“这是爪哇印花布么?”
太吉郎:“是波斯的,有二百年的历史了,挺贵的呢。”
千重子从铺子那边走进厨房。
繁子:“啊,你回来啦。(走进厨房)”
千重子:“我回来啦。”
繁子(看看千重子的衣服):“你穿这身衣服去的?”
千重子:“是!”
繁子:“太素啦!”
千重子:“是吗?”
繁子:“你尽穿你爸爸设计的衣服。”
千重子:“因为我很喜欢才穿的。”
繁子“妈妈得谢谢你哪。”
千重子:“不用谢……”
繁子:“这豆还硬么?(把煮的豆盛在小碟里递给千重子。)”
千重子(尝了一口):“也就是这样嘛……妈妈怎么不穿爸爸设计花样做的衣服?”
繁子:“因为我过年纪了。”
千重子:“老说过了年纪,过了年纪,您才多大岁数啊。”
太吉郎从工作间出来。
千雷子:“爸爸,我回来啦。”
太吉郎:“哦……”
繁子:“爸爸看见闺女的衣服啦,带子啦,不觉得寒酸吗?”
太吉郎:“不要尽穿铺子里卖不出去的东西,你用不着给自己定这么个规矩嘛。”
千重子:“规矩?我没这么想啊。”
繁子:“爸爸为什么最近也想画些鲜艳的和流行的了。”
太吉郎:“什么都要画。”
千重子:“可是也有人称赞说,穿素净的对我反倒合适。”
太吉郎:“带子不太好……(对千重子)把裁带子的剪刀给我拿来。”
千重子:“好!”
她从小橱子里拿出剪刀交给太吉郎。太吉即很巧妙地剪房间里挂的那印花布窗帘。
繁子和于重子吃了一惊。
太吉郎把剪下的一块窗帘在她们母女俩面前展开。
太吉郎:“把这个给千重子做带子挺好吧。”
千重子眼里嘴着泪珠。
千重子:“我不要,爸爸……”
繁子呆呆地看着太吉郎。
小伙计进来。
小伙计:“小姐,电话……”
6.同上·铺子里
千重子进来拿起墙角处的电话耳机。
千重子:“我是千重子……是正子吗?在高山寺?干什么?……想看梅雨季节的青苔?你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风雅啦?……”
7.同上·工作间
繁子在哭。
太吉郎:“喂,别哭啦,铺子里听见!”
繁子:“……千重子费劲巴力地给挂起的窗帘,你还说呢,这回听不到铺子里的嘈杂,可得谢谢你哪。……”
太吉郎:“我倒没别的意思呀。”
繁子:“况且你自己也说,可是贵重啦,贵重啦……你把它……太可惜啦,我刚刚觉得你最近改了这个毛病,可……”
太吉郎:“你老是叨叨咕咕嘛。”
繁子:“我叨咕什么啦?”
太吉郎:“我跟你说吧,我是想,千重子要是束上这个带子,说不定我就想出更漂亮的花样来。算啦,算啦。”
繁子:“你总是算啦算啦地,光说说就拉倒……”
太吉郎的鼻子皱了皱。
太吉郎:“什么焦啦。”
繁子:“哎呀,豆子!”
8.同上·铺子里
千重子打完电话转身要往后屋去,看到剑持和两个小伙计正从托运到的两个硬纸箱里往外拿绸缎,这些东西和千重子穿的衣服花样相同。
千重子:“……那是退回来的货?”
剑持:“对,老板画的花样。”
千重子看了很不高兴,转身朝里间走去。
剑持(看千重子走出去,然后看着这些退货):“人家总是看老板的面子给染两三件试试,可是卖不出去呀。老实说,这绸缎批发商啊,只要看现时流行的衣服卖货就行,这就是它的本行本业。(对小伙计)你说对不?”
小伙计:“我也这么想。”
剑持:“呆子!背后说老板的坏话口舌生疮!”
小伙计:“呃?……”
9.西阵(注2)的街衢
白天,微阴的天空。随处可闻的织机声。
10.织造锦带的手工作坊·大友宗藏的家
里面的工作间有三四个青年工人正在织锦带。
太吉郎从外面进来。
工作间的一角正在绕带丝的作坊老板大友宗藏一抬头看到太吉郎。
宗藏:“啊,佐田先生……(站起来上前)瞧我们这儿,脏的很……”
太吉郎:“您好!”
宗藏:“多承照顾。”
太吉郎:“织机声听起来总是这么好听。”
宗藏:“嘿。它要是一停,象我们这样的手工行业可就麻烦了。好,请吧!”
太吉郎(走进客房):“今天有个事儿要麻烦你。(说着,打开包袱皮,拿出花样底稿)”
宗藏(看了底稿):“嗬……带子啊。您画的?”
太吉郎:“怎么样?”
宗藏:“和从前的大不一样,花样又新又鲜艳。啊,这一定是先想到谁束这带子才画的。”
太吉郎:“真傻,给闺女呗。”
宗藏:“是么?我一定让他们下功夫织。不过这个呀,让秀男织比我亲自动手更好。他织的特别细致。(朝里间喊)秀男,喂!秀男!”
太吉郎:“秀男是您的大儿子吧。您家三个儿子都继承家业,可满有个乐趣呢。”
宗藏:“非让他们接班不可。拿现在来说,靠为谋生而干活的工人织不出好的来。”
秀男从里面出来。
秀男:“您来啦。”
太吉郎(点头答礼):“最近我来过,可没看见你,忙么?”
秀男:“尽忙着织那些定做的花样单调的双层带哪。”
宗藏(把底稿给秀男看):“佐田先生给他家小姐画的花样,你先大致看看。”
秀男接过花样。
宗藏:“有意思吧。”
秀男:“听说您家小姐在打扮上很喜欢淡雅朴素的……”
太吉郎:“说老是这样不行……”
秀男:“谁说……”
太吉郎:“我挨了老伴儿的申斥,所以下了决心搞了个现代风格的。”
宗藏:“父母的心意嘛。这是不是开始准备嫁妆啦?”
太吉郎:“还没有明确的对象哪。”
宗藏:“说媒的不是踢破门么?”
太吉郎(对秀男):“怎么样?这行么?”
秀男:“……”
太吉郎:“不行吧?”
秀男:“……”
宗藏:“怎么不吭声,多不懂礼貌!”
秀男:“这跟普通的活可不一样啊。是千重子小姐的锦带嘛,我当然得想一想。”
太吉郎:“算了,不行吧!”
秀男:“我没说不行。”
太吉郎:“是没说,可是你的眼睛说了。”
秀男(淡漠地):“是么?”
宗藏突然打了秀男一个嘴巴。
秀男:“啊!”
宗孩:“什么态度!怎么这么说话!”
工作间里干活的青年们吃了一惊,都站起来。
太吉郎(大吃一惊):“这怎么说的,这怎么说的!”
秀男(捂着发红的脸对太吉郎):“我觉得花样挺好!”
宗藏:“既然如此,为什么早不作声?”
秀男:“我只是想,织出来,千重子小姐是不是……”
宗藏:“佐田先生,请您原谅啊,从早到晚尽坐在织机上,这机器声就把人脑袋吵得空空如也了。”
太吉郎:“啊,不要介意,不要介意。(对秀男)这不过是我自以为新的花样而画的图案而已,也许结果你说的倒对了。”
说完,他把画稿扯碎。
宗藏和秀男吃惊地望着他。
11.北山杉
山很高,但是不深。山坡上,象挂的一条条线一般,全是整齐笔挺的杉树林。
音乐——主题曲。
梢头繁枝密叶的绿色,在初复的阳光之下,显得特别爽目,优美。
12.开往清泷川的公共汽车里
千重子和雨宫正子坐在汽车里。正子身着西装,千重子穿着一套略带暗紫色的和服,束着那条印染花布作的带子。
千重子:“因为你说带我上高山寺,所以我才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正子:“我们家祖辈都是专门修建庙宇、宫殿的木工,所以我常跟我父亲到北山杉买做椽子用的杉槁来。”
千重子:“早知道我就也穿西装来……”
正子(看了看千重子的带子):“你的带子换啦。”
千重子默不作声。
正子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千重子的面孔。
千重子:“你干吗老是那么看着我?”
正子噗嗤一笑。
正子:“真是个怪人……”
13.沿清泷川的道路
千重子和正子在沿清泷川的道路上走着,她们边走边眺望对岸北山杉郁郁苍苍的树林。
正子:“我看到北山杉那么整齐、笔挺的树木,心里特别痛快。”
千重子:“这些活生生的树,简直就跟工艺品一样呀。”
正子:“为了长成好的杉树,还要勤打枝、勤修理呀。”
千重子:“什么叫打枝?”
正子:“就是用柴刀把多余的枝子砍掉,有时候登着梯子,有时象猴子一样爬上去,而且从这个树头跳到另一树头……”
千重子(情不自禁地):“危险!”
正子:“这个村子啊,不光男人,妇女也上山割割草啦,给伐倒的树剥剥皮啦,用瀑布的沙子磨磨木头啦,总而言之都靠杉树生活。”
千重子:“我们当姑娘的要都象那杉树一样,长得那么直多好。”
正子:“我们就是因为没有受到那样认真的莳弄,所以才象现在这份儿模样呢。”
两人大笑。
这时,从对岸的杉树山上走下四五个劳动装束的姑娘,她们身穿藏青碎白花的窄袖上衣,抖挂着拢袖的带子,下身紧腿裤,腰系小围裙,都戴着保护手背的手套,头上包着手巾。那围裙一直围到后边,而两侧各有开口。姑娘们边走边聊天,朝着同千重子她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正子:“千重子,你看,你看,那个姑娘很象你,简直跟你一模一样。喂,就是最末一个姑娘……”
千重子(朝她说的方向望望):“头上蒙着手巾,看不清楚。”
正子:“你仔细看看,真象你哪!”
那姑娘看了千重子她们一眼,随后就走开了。
正子(好象重新仔细看看千重子似地):“的确象,简直象得可怕。”
千重子:“也许……你干吗那么紧张?”
正子:“见见她怎么样?”
千重子:“真讨厌!”
千重子生硬的调子使正子吃了一惊。
千重子:“哦,我明白啦。正子,你说到这儿来过多少次。看来你不是带我看北山杉,是为了让我看那姑娘把我硬拉到这儿来的,对吧?”
正子:“一点儿不错,不过我可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就碰上了。真奇怪。”
14.太吉郎的家·厨房和里间
夜里。
繁子在厨房里正煮老汤。
两个小伙计在饭厅里吃盒饭。
千重子穿着半截袖的薄绒衣从二楼下来。
千重子:“偏巧做费事的菜的时候,可我偏偏又晚回来啦,真对不起。让我来搞吧。”
繁子:“偶尔才出去一趟,没什么。我们动手晚啦,可正好你爸爸还没回来。”
千重子和繁子一起准备饭菜。
繁子:“北山杉这地方是不是离福井县的小滨不远啦,你们走的可真远哪。”
千重子:“不对,妈,北山杉离这很近。”
繁子:“是么,那一带我可不清楚。”
掌拒的剑持从铺子那边过来。
剑持:“我就回去啦,账已经结完了。”
繁子:“辛苦了。”
剑持:“那我就走啦!(对小伙计们)吃个没完哪。”
小伙计:“对不起!”
剑持:“赶快吃,把铺子收抬收拾,早点儿睡!”
繁子(对剑持):“您这就再不去别处直接回家么?”
剑持:“每天如是。那么……”
说完,快步走开。
繁子:“今晚上岛村先生给送来很多瓢正老铺的竹叶饭卷,说过光做汤就行了。”
千重子:“瓢正老店的东西爸爸最喜欢吃。”
繁子:“碗里放上豆腐皮,再加一点香菇……,
太吉郎从铺子那边进来。
繁子:“呵,您回来啦。”
千重子:“您回来啦!”
小伙计:“您回来啦,我们先偏了您啦。”
太吉郎:“要下雨呀。”
繁子:“会开得好长啊。”
太吉郎:“千重子,劳驾给铺子那边儿送两杯茶去。”
千重子:“来客人啦?”
太吉郎:“嗯,我正要进门,他一个人在门口呆呆地站着。”
繁子:“谁?”
太吉郎:“秀男!”
繁子:“秀男是谁?”
千重子:“是西阵大友先生的大儿子?”
太吉郎:“嗯。”
他说完就奔铺子去了。
小伙计们,饭已吃完。说了声:“吃好了!”
千重子:“多吃点儿嘛,别听掌柜的!”
小伙计们:“嘿,那就再添点儿……”
15.同上·铺子里
秀男在太吉郎面前解开包袱。
秀男:“小姐的那带子就算织好啦。”
太吉郎:“带子?”
秀男:“呃,这带子就是按前几天您拿去的那张底稿织的,现在拿来了。(说完,拿出锦带)”
太吉郎:“那底稿我不是扯了么?”
秀男:“您让我看了一遍我就全记在脑子里了。”
说完,他把带子舒展开来,摊在席铺上。
太吉郎(看着带子):“到底是搞这行的……你记得很清楚!”
秀男:“怎么样?”
太吉郎:“织出来竟是这个样子啊,嗯,织得很好!”
秀男:“真的?那样的话,您能收下吗?”
太吉郎:“那当然!”
千重子端茶进来。
千重子(对秀男):“晚上好!”
秀男:“晚上好!”
千重子:“欢迎您!(看了锦带,对太吉郎)啊,漂亮,是哪位定织的带子?”
秀男:“是您!”
千重子:“呃?(看着秀男)”
太吉郎:“对呀,我画的样子。”
秀男(对千重子):“前些天令尊大人带着画稿特意到我们家去了,可是我非常不礼貌,对花样说了不相当的话,也挨了我父亲的申斥。(对太吉郎)不过我也并不是出于骄傲。我以前就想织适合于千重子小姐这样人的带子,所以曾有过许多设想,可是花样和您画的很不同,所以也就没有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您走了之后我就意识到,不看别人画的画稿如何,怎么能织出好带子来?所以我就一边回忆那画稿一边下苦功夫织起来了。也是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吧……看我一个人随便说起来没完,对不起。可平常我的嘴很笨,什么也不会说。”
太吉郎:“你的嘴一点儿也不笨哪。(对千重子)对,过程就是这样。”
千重子:“这是给我的?……(对秀男)谢谢了。”
秀男:“道谢的话,就请对您父亲说吧。(兴奋地)工费我一概不收。”
太吉郎:“非给不可!”
秀男:“您收下它,我就太高兴啦……好,我回去啦,再见!”
说完朝门走去。
千重子:“啊,您带上伞……”
秀男:“不用啦!”
他把手里拿的包袱皮一甩就蒙到头上,消失在雨中。
太吉郎和于重子面面相觑,两个小伙计从里边出来。
小伙计:“吃好啦!”
16.同上·里间和厨房
繁子往伊万里(注3)瓷盘里摆竹叶饭卷。
太吉郎和千重子进来。
繁子:“他回去啦?”
太吉郎:“谈得很好。”
千重子(边往厨房走边说):“我爸爸夸奖他织的带子,他一定很高兴。”
太吉郎(往饭桌前边坐边说):“带子么,从织造工的手艺来说,还差的远哪。”
千重子:“那么,方才……”
太吉郎:“对于年轻人嘛,只能这么说。千重子爱多说。象这样的工艺你看不出来?”
千重子:“呃?……”
太吉郎:“繁子,秀男这人,你看怎么样?”
繁子:“您说的‘怎么样’指什么?”
太吉郎:“招他作我们的上门女婿!”
繁子:“呃?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事来啦?……”
太吉郎:“千重子是我们的独生女,嫁出去的话,你不是难过么?”
繁子:“那得问千重子。决不能勉强。”
千重子往碗里舀汤,她笑咪咪地听她爹妈谈话。
繁子:“而且也得看对方的态度怎样。”
太吉郎:“他是老大,家里还有老二老三,只要我们一提就会同意的呀。”
公子:“您是打算让他们俩经营生意么?”
太吉郎:“这事我也想到过,啊,比方说……”
繁子:“这事得让我想想看,您总是想起什么来就说什么。”
太吉郎:“话虽然这么说,可是铺子老是这样的话,就无法经营下去。形式上虽然是股份公司,可是经营方法还是过去的老样子。”
繁子(边剥三角形的竹叶饭卷上的竹叶边说):“已经没有让小伙计住在家里的公司啦。”
太吉郎:“我这人的性格不适合经营铺子。”
繁子:“那咱们这买卖早收摊子好不好?”
太吉郎:“你倒是说得干脆呀。”
繁子:“我跟千重子也提过这话。噢,千重子!”
千重子(把碗放在托盘里端来,边走边说):“对……我妈说,咱们找一所小些的房子,爸爸专画自己喜欢画的衣料和锦带的花样更好……”
太吉郎:“我也没有画花样的才能,不过那样的话,日子就过得穷了,受得住吗?”
千重子:“我一点儿也不怕穷……”
繁子:“是啊,如今这铺子就靠千重子一个人经营呢,她干得还真不错哪。”
千重子:“这是我该做的呀。”
繁子:“你要想嫁出去的话,你就只管说好了。
千重子:“为什么说这个呀?”
繁子:“虽然舍不得让你离开我们,如果千重子能幸福的话,我也好,你爸爸也好,都会高兴地忍受着。这样,我们对你的生身父母至少也算表示了一点儿歉意……”
太吉郎:“……真快呀,千重子成了我们的女儿以来,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对千重子子)好,给我来饭吧。”
千重子:“……从那儿捡到我的?”
太吉郎和繁子面面相觑。
千重子:“我确实是被扔掉的孩子吧?”
繁子:“不是,我说过不是嘛……是过祇园节的时候在夜樱花下边捡到的。以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在樱花下面的长椅子上,有个可爱的婴儿躺在那里,她看到我们笑得象朵花一样,简直就没法不抱起她来,可是一抱起来,心就动了,再也舍不得把她放回去了。这时你爸爸就说,繁子,咱们把这孩子偷走吧,这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就说:‘真的?’爸爸就说:‘跑吧,快跑吧。’说完我们就拚命地跑啊……跑到圆山公园旁边,跳上一辆出租汽车就……”
千重子:“……”
繁子:“……那婴儿的母亲一定是到哪儿去了一下,我们就趁这工夫……”
千重子:“我问我爸爸的时候,我爸爸说不是在祇园的夜樱花下边,而是在鸭河的河滩上。”
繁子(对太吉郎):“你是这么说的?”
太吉郎:“嗯?哦,一马虎记错了嘛。”
繁子:“偷人家的孩子,比偷钱,比偷什么罪都大呀。现在想起来还心跳呢。千重子,你摸摸妈的心试试看!”
千重子摸了摸妈妈的胸脯。
繁子:“真的吧?”
千重子:“呃。可是我就不能想象,爸爸和妈妈是偷人家孩子的那种人。”
繁子:“人一辈子总会不由自主地干一两件错事的嘛。”
千重子:“……要是我想起我是个被扔在铺子门口就走的孩子,就觉得自己很可怜,这事我……(不由得眼含热泪)”
繁子(吃了一惊):“这,你想它干什么?”
千重子(双手捂着脸):“我到底是什么地方生的呢?”
繁子(手足无措):“呶,千重子,千重子是这儿生的,虽说不是妈妈生的,可你的确是这儿生的呀……”
千重子突然跑上二楼。
太吉郎和繁子茫然地望着她。
繁子:“怎么啦?”
太吉郎:“她今天去哪儿啦?”
繁子:“说是去北山杉了。”
太吉郎:“跟往常不一样啊……”
17.同上·夜雨不停的中庭
18.同上·二楼的千重子房间
夜深了。
于重子睡在铺上。
她突然睁开双眼,似乎从恶梦中醒来,呆呆地望着天棚。
19.同上·二楼的走廊
隔扇门开处,繁子走出来。她穿着睡衣。
从隔扇门外可以看见太吉郎熟睡。
繁子站在对面千重子房间前小声地招呼:千重子,千重子!
20.同上·千重子的房间
穿着睡衣的千重子坐起。
她拉开隔扇,繁子进来。
繁子:“魇住了吧?(开了千重子枕旁的台灯)啊,出汗啦!”
她从梳妆台里拿出纱布手帕给千重子擦前额,擦前胸。
千重子一任妈妈精心照料。
繁子:“好,胳肢窝……(把手帕递给千重子)”
千重子(接过手帕):“谢谢妈妈!”
繁子:“作了个可怕的梦?”
千重子:“梦见从高的地方掉下来啦……掉进可怕的绿颜色的深渊,一直往下落,探不着底。”
繁子:“谁都经常作这样的梦啊……吃饭的时候可真对不起你,惹得你哭了。”
千重子:“作女儿的倒是该对您道歉呢。我没头没脑地提那老话……”
繁子:“爸爸也很惦着你,在北山杉出了什么事儿?”
千重子:“……倒也没什么……”
繁子:“那就比什么都好……睡吧,要招凉的呀!”
千重子:“是!”
答应一声躺下。
繁子:“我把被拿来,妈妈也睡在这儿吧。”
千重子:“谢谢……已经好啦,放心吧,您就回去睡吧。”
繁子:“是么……让你给我们作女儿,对你来说究竟是好呢,还是坏呢……好,让我钻进去好吧。”
她边说边钻进被子里。
千重子(往另一边挪了挪):“当然是好呗!”
繁子:“……千重子,长得这么大了,妈妈再也不能搂着你睡了,……你说多奇怪。”
千重子贴近身子,搂住妈妈的肩膀。
雨声。
21.祇园节的前夜祭
彩车的前后吊着许多灯笼,使闷热的夏夜特别爽朗。彩车的周围和四号大街人山人海,简直动转不得。
(祇园节的祭神音乐,人们的喧嚣,主题音乐等有节奏地交错出现,异常生动活泼)
22.太吉郎的家·门前和铺子里
门口挂着印有家徽的帷慢、灯笼。铺子里铺看大红毯子,大屏风装饰一新。
繁子正在接待几位女客。
女客甲:“老板出去了?”
繁子:“呃,和朋友一起走了。”
千重子从里面端茶点出来飨客。
千重子:“请用一点儿。”
女客乙:“千重子小姐不去逛逛么?”
千重子:“嗯,去的人一年比一年多,简直就象为了挨踩而去的一般。”
女客甲:“可也是……”
千重子下意识地看看门外。
檐下的灯笼明暗不定。
千重子拿着火柴出来。
灯笼里的蜡烛忽然灭了。
千重子(观看灯笼):“糟糕!这里有个洞。”
千重子把蜡烛重新点上。
23.祗园停放神舆的庙堂里
姑娘的一双手——点上一支蜡烛供在神前。这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姑娘。
庙堂挂着数不清的灯笼,都是信徒们献的。烛光摇曳的数不清的红蜡烛。
那位姑娘祈祷之后走到庙堂的尽头处,然后走回来再祈祷,然后又走,如此反复多次。
她是在作“七次参拜”呢。
除她之外还有三位参拜者。
千重子出现在来往如梭的人群中,她象应约而来似的,一进庙堂就拿蜡烛点上,供在神前,然后合十。
千重子和那位姑娘的距离不太远。千重子拜罢,两人都是出于无心地对看了一下。
千重子这才看清,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自己的那姑娘,原来就是在北山杉碰见的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姑娘。
千重子仿佛从梦中醒来一样两腿哆哆嗦嗦站在那里木然不动。
24.太吉郎的家·铺子里
穿着便服的正子进来。
繁子过来迎接她。
繁子:“您来啦,找千重子?”
正子:“在家?”
繁子:“她呀,说是不去逛‘前夜祭’了,可是又忙忙迭迭地去了。”
25.放神舆的庙堂
彼此面面相觑的千重子和村姑。
千重子的脸色是苍白的。
那姑娘眼里的泪水顺脸颊流下来。蜡烛上汪着的蜡油即将溢出。她慢慢地走近千重子。
姑娘:“您是来祈祷什么的吧?”
千里子:“……我是忽然才想来的,……您祈祷什么了?”
姑娘:“我想知道我姐姐的下落……您就是我的姐姐呀……这是神让我们来相会的!”
千重子(果断地):“我是独生女,没有姐妹!”
姑娘:“啊!(低低的一声呼叫,颤抖的手指捂住自己的嘴。)小姐,请原谅……”
千重子:“……”
姑娘:“从小时候我就想,我姐姐呢,我姐姐呢,所以认错人了……”
千重子:“……”
姑娘:“听说我们是双胞胎,究竟该是我姐姐还是妹妹,还不知道呢……”
千重子:“呃?双胞胎……”
姑娘点头,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千重子痛心地凝视着那姑娘。
姑娘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说了声请原谅就走出庙堂。
千重子不由得追了出去。
26.第四号大街上
那姑娘在人群中穿行。
千重子追上来,同她并肩而行。
千重子:“上哪里去?”
姑娘:“回去……小姐,您是哪里生的?……”
千盆子:“就是这附近批发商大街。”
姑娘:“是啊。”
千重子(略微踌躇了一下):“……您父亲是……”
姑娘:“很早就……在北山杉修理树,从树上掉下来跌坏了……这是本村的人告诉我的,那时我生下不久,什么也不知道……”
两人拐过大街走进胡同,这一带行人就少了。
千重子(小声地):“妈妈呢?……”
姑娘:“妈妈也……(犹豫了一下)我是生在我母亲老家的,她老家在比北山杉更深的山里,我妈妈也……”
千重子:“问这问那,实在对不起。”
姑娘:“不,小姐。”
千重子:“呃?”
姑娘:“你真幸福。”
千重子:“是啊。”
姑娘(故意加重语气):“您是有人疼爱精心抚养大的呀……”
千重子点点头。
姑娘把右手伸给千重子。
千重子象被她吸引过去似地握住她的手。
姑娘:“小姐,再见!”
千重子:“呃?”
姑娘:“啊!真高兴!……”
千重子:“你的名字?”
姑娘:“苗子!”
千重子:“苗子?我叫佐田千重子。”
苗子:“谢谢。千重两个字怎么写?”
千重子:“数字的千,重叠的重。”
苗子(用右手往左手掌上写):“……现在我已经靠劳动自立了,因为是个小村庄,一提苗子谁都知道,请你有工夫来吧。”
千重子沉默不语。
苗子:“我尽信口开河,请原谅。今晚见到你,我发誓,这事对谁我都不说。知道这件事的,那就只有祗园庙堂的神舆了。”
千重子:“……”
苗子(爽快、开朗地):“再见啦,小姐!”
苗子转身往四号大街走去,立刻卷进人潮里。
千重子想招呼苗子,要跟她说什么,快步跑向四号大街,这时有人喊:“小姐,千重子小姐!”
她环顾四周。但是刹那间发觉并不是招呼她。
只见离她五六米远处的前方,秀男斜穿过人群赶来,走近苗子。
千重子隔着人们的肩膀注视着他们。
秀男走到苗子身旁亲切叫了一声:“千重子小姐!”
苗子吃了一惊而停步。
秀男:“来逛前夜祭?一个人么?”
苗子莫名究竟。但是她泰然自若,刚想回头看一下。这时,
秀男:“没想到在这儿碰到您……”
苗子轻轻地点点头。
秀男:“……您束过它了么?”
苗子:“?……”
秀男:“带子啊,束一遍好嘛。”
苗子暖昧地点点头之后就慢慢地举步走去。
秀男(跟在后面):“怎么啦?”
苗子:“哦……啊……”
秀男:“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觉得今晚上能轻松地跟您谈谈话。大概是因为前夜祭的缘故吧。”
苗子:“是么!……”
秀男:“请原谅我随便说话,顺便跟您想说的是,您能不能让我按我给您设计的花样织一条锦带?哪怕一条也好……”
苗子:“啊,好吧……我有急事,再见啦。”
秀男:“好。再见?……那,带子我就动手织啦,好,我一定在看红叶之前织好。……”
苗子向秀男行礼道别,随后消失在人群中。
秀男恋恋不舍地望望她,然后朝原来的方向走去。
千重子在离此不远的地方紧紧盯着他俩。
千重子(自言自语):“我们是孪生姐妹……”
远处传来祗园节的敬神乐。
27.水木弥平商店
这虽然也是一家京式绸缎批发商,但它却是西式三层楼房建筑物的门面。
人声嘈杂,但正说明生意兴隆。
真一的哥哥水木龙助,手里拿着一大叠发货票在和店员说话。
龙助:“记住啊,白料子XX匹发东京,单衣料子XX匹也是发往东京。里子XX匹,另外包装的袖里绸三箱,这都是发往福冈。发往地点,表上已经全写好。防止出错,要好好看看。”
屋子的电话室里,真一在打电话。
真一:“……从那以后就没见过面,只是通过电话。嗯,我也有些事想问何你哪。呃?希望不要去?怎么啦,有什么不合适的么?千重子,怎么今天有些奇怪呀。我现在就去。见一见说几句话也行。好……(挂断电话,走出来,对哥哥龙助)哥哥,我出去一趟。”
龙助:“去哪儿,学校?”
真一:“不,有点儿事。”
龙助:“这么忙,搭把手好不好?”(说完,走进里间)
真一(对店员):“又挨说啦?”
店员:“嗯。”
真一:“他是什么不搞得妥妥当当的就不死心。我以为他东京医科大学毕业之后一定到医院工作呢,可是今年春天突然回家来,热中于干起这行来啦。真是个怪人。”
28.太吉郎的家·里间
房间里只有太吉郎和繁子两人。
繁子:“……千重子今早上啊,那么大的小碗只吃了半碗饭。”
太吉郎:“天热的时候食欲减退嘛。”
繁子:“您没注意到她尽可能不跟我们说话?”
太吉郎:“说不定在想什么呢。”
繁子:“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啦?”
太吉郎:“你心里有个谱儿么?”
繁子:“没有。”
太吉郎:“我明白啦。是不是因为那个缘故?”
繁子:“那个缘故?”
太吉郎:“上北山杉去的那天,晚上不是为了捡来的孩子啦,偷来的孩子啦,闹腾了半天么?”
繁子:“那个问题呀,说完就算完啦。从逛前夜祭那天晚上就一直不大对头了。”
太吉郎:“不对,还是为了那天晚上谈的那些,没错。”
29.同上·门外
千重子在擦百格窗。
真一过来。
千重子仰起脸。
千重子:“啊……”
真一:“放心不下所以跑来了。怎么啦?”
千重子:“……”
真一:“跟往常大不相同啊!”
千重子:“请原谅……”
真一:“那天晚上你和一位男士在一起逛前夜祭啦?”
千重子:“呃?”
真一:“你尽装傻,我想跟你打招呼,觉得不合适,所以没吱声。”
千重子:“你看见的……”
真一:“那是谁呀?”
千重子:“那人和你没关系……对不起,今天请你回去。我不想多说,对不起,我就失陪啦。”
说完快步走进店去。
真一默默地看着她。
30.同上·里间
千重子进来。
太吉郎和繁子正在说话,两人把话停住,望着千重子。
千重子不加理睬,上了二楼。
太吉郎(和繁子面面相觑):“好,……还是实话实说好。我跟她说去。”
31.同上·千重子的房间
千重子闷闷不乐。
传来太吉郎的语声:“千重子,我来啦。”
隔扇门开处,太吉郊进来。
太吉郎:“……我想说说北山杉的问题。”
千重子:“……”
太吉郎:“上回你是头一次去的么?”
千重子:“嗳,那杉树都是直挺挺的,很漂亮。我想,假如人心都是那么直该多好。”
太吉郎:“千重子的心呢?……”
千重子:“歪歪扭扭,还乖僻。”
太吉郎:“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嘛。不论多么爽直的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象北山杉的杉树那样的孩子,那当然可爱啦,可是没有,就算有,一定会在什么时候遇到很大的不幸。爸爸认为,树嘛,弯弯曲曲的也不要紧,长大了就好了……啊,我这好象说给自己听呢……”
千重子望着太吉郎。
太吉郎:“前几天提到扔的孩子啦……”
千重子:“呃……”
太吉郎:“我们没想到你为这个问题苦恼,得给你道歉。但是,我们倒也不是存心隐藏什么。我们老两口把千重子当作亲生女儿这种精神,是完全一样的,而且……”
千重子:“不,我不是为这事耿耿于怀……”
太吉郎:“我知道。”
千重子:“……让爸爸挂心,真对不起。”
太吉郎:“……实际上和你想的一点儿也不差……我们结婚以后七八年,可是没孩子……”
32.(回叙)二十年前太吉郎家门口·家里
清早。
太吉郎(三十多岁)走来。突然发现铺子百格窗前放着一个竹筐,筐里躺着个婴儿。
太吉郎(画外音):“清早朝拜建仁寺回来,发见百格窗下有个婴儿……”
不知和何是好的太吉即环顾四周,晨雾迷蒙的街上连个人影也没有。
太吉郎悄悄地提起竹筐溜进家里。
繁子(二十多岁)在厨房里边的洗澡间洗脸。
太吉郎提着竹筐进来。
太吉郎:“这是谁扔的!”
繁子:“什么呀?”
太吉郎:“婴儿!”
繁子(吃了一惊,看了看竹筐里的婴儿马上盯着太吉郎):“你倒真会说。一定是和妓女胡搞,生了孩子弄到家来的吧。”
太吉郎(勃然大怒):“你胡扯什么!我去拜佛回来发见的,怎么会有那种缺德事!”
繁子:“早就安排好了的嘛!”
太吉郎:“随你的便!你好好看看这孩子穿的衣服。这是艺妓的孩子?艺妓的孩子穿这个?……”
繁子(从筐里抱起孩子):“刚生下来的呀……长得真好看……”
太吉郎:“对!”
繁子:“这孩子怎么办?”
太吉郎:“我可不知道,一点儿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何许人。”
繁子:“这可难办了……”
太吉郎:“送警察署去吧。”
繁子:“送警察署?那样的话准转送到孤儿院去。你怎么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
太吉郎:“……?”
繁子紧紧抱着孩子贴她的脸。
画面渐渐模糊,溶成肉色。
33.祗园放神舆的庙堂里
早晨,非常寂静。
千重子一个人在拜佛。
繁子进来。
千重子回头一望。
千重子:“妈妈!”
繁子:“请原谅,我是跟在你后面来的……”
千重子:“……”
繁子:“我看见你出来,我就想,有话在外边细细地说说也好,所以就……”
千重子:“妈妈,我看见我妹妹了!”
繁子:“?!”
千重子:“逛前祭夜那天晚上在这里见到的……我这几天一直想,是跟爸爸妈妈挑明好呢,还是默不作声好呢?”
繁子:“……妹妹是什么样……”
千重子:“身材容貌和我一模一样,当然岁数也一样了。”
繁子:“你说什么?!”
千重子:“可能是双胞胎!”
繁子:“怎么?!双胞胎?……”
千重子:“连我也有些不相信呢。”
繁子:“哦,那么象?”
千重子点点头。
繁子:“可是也有毫无瓜葛却非常相似的人哪。”
千重子:“当然……”
繁子:“突然碰到一起,对方说和你是姐妹,吓了一跳吧。”
千重子:“……”
繁子:“啊,如果是真的……没谈双亲么?”
千重子:“苗子说——她名叫苗子——两位老老人都去世了……(沉痛,深深地低头)”
繁子:“是么……(心情沉重地点头)……你心里挺难过了吧。”
千重子(长吁一口气,仰起脸来):“这件事我一直瞒着爸爸和妈妈……”
繁子:“快别说这话。”
千重子:“……真对不起。”
繁子:“呶,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事呢!”
34.茶馆街
这条街有许多茶馆,上七轩在街的尽头处。
时近傍晚。
35.上七轩茶馆里
太吉郎和千重子坐在一间茶室里喝大麦茶。
太吉郎“……千重子是头一回上茶馆吧。”
千重子:“是。”
太吉郎:“我也想过偶尔带你到哪里走走,爸爸想到的也就是这些。”
千重子微笑。
太吉郎:“什么都见识见识倒好……你妹妹的事我曾和你妈谈过。你着急上火那是当然的。”
千重子:“是,……我现在的情绪已经稳定了。”
太吉郎:“是么。我想会是这样的。很早以前,尤其是乡下,也许以为生了双胞胎可耻。况且,甚至说双胞胎不容易养活,也许是因为日子过得累赘……才这么做的。”
千重子:“……”
太吉郎:“你好象真的相信那姑娘是你妹妹啦,那么你没什么不放心的么?”
千重子:“没有啦。”
太吉郎注视着千重子。
隔扇外面有女人问:“可以进来吗?”
太吉郎:“可以!”
女老板进来,说了声:“打搅!”
女老板(对太吉郎):“欢迎您……这位是小姐?”
太吉郎:“是啊。”
女老板(对千重子):“欢迎您来,我是这儿的女主人。(郑重地寒暄致意)”
千重子拘谨地答礼。
女老板(对太吉郎):“怎么老不来啦,光知道您的消息可就是不见人来。”
太吉郎:“一个人来没意思,带几个人来玩,又嫌麻烦。”
隔扇开处,一个穿绿色长袖和服,梳着刘海的漂亮少女,端着点心进来,说了声:“欢迎!”她动作熟练而高雅。
太吉郎:“真讨人喜欢,这么小让她待客行么?”
女老板:“近邻的孩子,只是学习的时候才来,说是让她光学习弄茶点。”
太吉郎(对少女):“你几岁啦?”
少女:“中学一年级。”
隔扇外有女人喊:妈妈!
女老板:“进来嘛。”
一个年轻的艺者进来,时太吉郎父女说了声谢谢。看到少女说:“阿小也在这儿哪!”
少女:“嗳。”
女老板:“阿小,这儿没事啦。谢谢你。”
少女:“好,谢谢啦。(说完出去)”
艺者(坐到千重子身旁):“很高兴,我喜欢漂亮女人比喜欢漂亮男人还厉害。”
女老板:“真是个古怪女人!”
艺者(对女老板):“阿小不当舞蹈姑娘么?”
女老板:“上中学二年级之后吧。(对太吉郎)现在上七轩连一个表演舞蹈的姑娘也没有,要是这姑娘表演准有个看头。”
太吉郎:“这姑娘要是表演舞蹈,无论到哪儿,都是第一流的。(看了看那艺者)啊,我想起来啦,就是咬客人舌头的那位呀。”
女老板:“您也是挨过咬的么?”
太吉郎:“胡说,我后来听说的,简直笑死人。”
千重子:“怎么个事儿?”
女老板:“在小姐面前谈这个未免有点儿不合适,这个艺者刚待客的时候,领着客人上厕所,那位客人突然抱住她接吻,她就把那客人的舌头咬了。”
千重子:“嗬……”
艺者:“我打心眼儿里讨厌那客人。”
千重子:“咬出血了么?”
艺者:“嘿,咬出血了,那客人要求赔他医疗费,大发雷霆,最后还哭了。反正折腾了半天。”
太吉郎(对艺者):“现在还咬么?”
艺者:“你把舌头伸出来试试。”
太吉郎:“当着我女儿面怎么这么说话。”
艺者:“已经不在乎了。”
太吉郎:“你可堕落了。”
艺者:“那就叫堕落?”
传来知了叫声。
36.北山杉
村姑们在河沿的作业场上打磨杉槁。
其中就有苗子。
伐木工人装束的清作从山上下来。
村姑甲:“清作,你提前完工啦?”
清作:“为了商量明天派工的事,去一趟山主家。(对苗子)有事没有?”
村姑乙:“多亲切呀!”
清作:“说些什么呀。苗子和你们不一样,她给山主家佣工,住在那里,山上的活不干不行,家里的粗活不干也不行。”
苗子(对清作):“既然那样就对不起啦,跟太太给我说一声,就说这边的活忙,要晚回去一会儿。”
清作:“好!”
37.山主远藤家(全景)
稍矮的墙,下半部是木板涂着赭色漆,上半部是白色的,墙头用瓦铺项。整个房舍的背景是一片杉木山林。
38.远藤家·正房前的庭院
走廊下,山主远藤摊开地图和三四个伐木工人正在说话。其中有清作。
远藤:“……希望你们赶快伐东山脊上的树。那里是我家老一辈栽的,已经三十八年了,长的也好,现在正是该伐的时候。希望你们从明天起就安排人。”
这时,一位村姑匆匆跑来。
村姑:“苗子受伤啦!”
清作一惊,仰脸望着她。
39.在山道上奔跑的清作
40.河沿上的作业场
面色苍白的苗子,一只手缠着手巾,另一只手按着它。手巾渗出血来。村姑们很担心地围着她。
清作跑来。
村姑:“刮杉槁的刀把手割了。”
清作抱起苗子,送她到不远的树荫里,轻轻地放下。
苗子靠在树上。
清作:“让我看看!”
苗子把手伸给他。
清作解开包着手的手巾,用嘴吸鲜血直流的伤口。
苗子忍着剧痛。
清作吸完伤口,采一枚树叶,在小河的流水中洗干净,贴在苗子的伤口上。然后从腰里掖的手巾上撕下布条给她缠好。苗子闭着眼睛。
清作:“这活你已经干过呀……怎么搞的?”
苗子:“……”
清作:“还在想那个问题?”
苗子:“……”
清作:“我说的是千重子。”
苗子:“……是不是她也出了什么事了……”
清作:“什么?……”
苗子:(紧盯着受伤的那只手):“我有这么一种感觉。”
清作:“既然这么放心不下,那就看看她去嘛。”
苗子:“你不是不让我主动去找她么?……”
清作无话可答,望着苗子。
41.太吉郎的家·里间
繁子和医生从二楼下来。太吉郎从他的工作间出来,立刻上前搭话。医生简短地说了几句之后,点点头走出去。繁子和太吉郎毕恭毕敬地送医生。
小伙计从铺子那边过来。
小伙计:“老板,有客人要见小姐。”
太告郎:“找千重子?”
42.同上·铺子里
太吉郎随小伙计到铺子来。
穿着白衬衫的清作站在那里。
太吉郎:“我是千重子的父亲。您是哪一位?”
清作:“我叫清作,从北山杉来的。”
太告郎:“北山杉……(对呆呆地站在旁边的小伙计)你先上二楼呆一会儿去。”
小伙计:“是!”
答应一声上了二楼。
清作:“您认识北山杉有个名叫苗子的姑娘吗?”
太吉郎:“光听说过这个名字……您和那位苗子是亲戚关系?”
清作:“不是……算是同事关系吧。”
太吉郎:“是苗子求您来的?”
清作:“是我自作主张来的。”
太吉郎:“您还找得挺对呀。”
清作:“我凭着绸缎批发商佐田先生这个线索,所助到批发店大街来了。苗子说,如果千重子小姐去她那里她当然高兴,可是她绝对不到这里来。”
太吉郎:“为什么?”
清作:“一方面是觉得身分不同,另一方面也不愿给这儿添什么麻烦。她的心情您也许不会不知道,苗子因为一直惦念着千重子小姐甚至负了伤呢。”
太吉郊:“苗子姑娘受了伤?!什么时候?”
清作:“昨天。”
太吉郎:“哼……”
清作:“怎么啦?”
太吉郎:“啊,倒没什么……您虽然好不容易来一趟,可是千重子发烧躺着呢。”
清作目不转睛地望着太吉郎。
太吉郎:“只是感冒,倒也不是什么大病。”
清作:“既然闹病那就不得已啦。”
太吉郎:“苗子姑娘的故乡在哪里,您知道?”
清作:“知道。听说就是福井县靠若狭湾的一个小村庄。”
太吉郎:“她还有姐妹么?”
清作:“据说没有,遇上千重子小姐之前,据说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太吉郎:“……是么?”
清作:“好,我走啦。”
太吉郎:“我告诉千重子,就说您来过。”
清作:“谢谢。”
说完就走,在门口和匆忙回来的剑持险些撞个满怀。
清作:“哎呀!”
剑持:“啊!对不起。承您照顾,谢谢!”
清作扬长而去。
剑持(对太吉郎):“客人么?”
太吉郎一声不吭去了里间。
43.同上·里间
太吉郎进来。
繁子走近跟前。
繁子:“我都听见啦!”
太吉郎:“这可得调查一下。”
繁子:“可也是。”
太吉郎:“不过怎么调查好呢?……方才的事可不能跟掌柜的他们说。”
繁子:“这我知道。”
太吉郎:“有个事可真怪。”
繁子:“什么事?”
太吉郎:“千重子不是昨天受伤了么?”
繁子:“你说的是做晚饭切葱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手指切破那回事?”
太吉郎:“对!”
繁子:“那么……”
太吉郎:“苗子姑娘昨天也把手切破了。”
繁子:“嘿……那么说,准是李生姐妹啦!”
44.千重子的房间
千重子躺在铺上。
太吉郎进来。
太吉郎:“怎么样?”
千重子:“晚上我打算起来。”
太吉郎:“不行,不行,感冒是快要好的时候最需要小心在意。”
他边说边把被拉平整,然后看了看千重子的手。千重子的手指上缠着绷带。
45.大宗友藏的家·织机房
白天。千重子站在空无一人光线昏暗的机房一角。
秀男从外面急步走来。
秀男:“失迎,失迎。今天是休息的日子,我上近处去了一趟。本打算明天就到府上去,您倒先来了,使我大吃一惊。欢迎您哪。”
千重子(鞠了一躬):“今天是向您道歉而来的。”
秀男:“道什么歉?”
千重子:“……逛前夜祭那天晚上,您见到的不是我。”
秀男:“嘿?!”
千重子:“您认错人了。”
秀男:“我不会那么莽撞……”
千重子:“是真的呀!”
秀男:“那么我见到的千重子小姐难道……”
千重子:“是我妹妹。”
秀男沉默不语,茫然若失地望着千重子。
千重子:“我也是那天晚上初次和我那妹妹见面……她叫苗子。”
秀男:“可是我还不太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果确实如此,我可和她说定了一件大事啊。”
千重子:“说定了什么?”
秀男:“希望她答应我按我设计的图样给她织一条锦带……(从身旁的箱子里拿出图样)这是我昨天才好不容易画出来的。”
千重子:“原来如此。”
两张图样,一张是红叶,一张是青杉和红松。
千重子(拿起那画着青杉和红松的):“这个好。虽然是错认了人……她在北山杉干活。”
秀男:“也好,就织这个吧。说定的就按说定的办,将来请她收下……不过,你们模样怎么会那么相同啊。”
千重子:“亲姐妹嘛。”
秀男:“不管什么样的亲姐妹,身材、容貌只是相似而已……在我看来,她如果不是您本人,我也认为我见到了您的幻影,而且同它谈话了。”
千重子:“……我的幻影……”
46.北山杉·公共汽车站
初秋的阳光普照。
汽车开到。身着和服的千重子下车,她打起阳伞。汽车开走。
在路边等候的清奇作走上前来,恭谨地鞠了一躬。
清作:“您是千重子小姐吧?我叫清作。”
千重子把阳伞举高看着清作。
清作(目不转睛地看着千重子):“……简直象极了……”
千重子:“您就是前几天到我们家去过的那位吧?”
清作:“对,回来之后苗子跟我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爽郎地笑)……今天您这一来可太好了。”
千重子:“苗子昵……”
清作:“她说,这儿是个小村庄嘛,村里的人看到您,会给您惹麻烦,她在山里边等您。我领您去。”
两人朝满是青杉的山里走去。
47.杉树林里
千重子和清作朝杉树林深处走去。
土香、木香扑弃。
苗子站在笔挺而整齐的杉树之间。
千重子与苗子彼此对视着。
清作向千重子点点头大步走开。
苗子跑向千重子。
苗子:“小姐,您来的太好了,太好了……”
千重子:“把活撂下不要紧?”
苗子:“行,我今天请了假,撒了个谎……”
她说着话解下布围裙铺在草上。
苗子:“请坐。”
千重子:“谢谢。”
苗子:“在这儿谁也看不见。……您来的太好了。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千重子:“我的信收到啦?”
苗子:“收到啦!”
千重子:“好漂亮的杉树啊。”
粗细几乎相同的杉树,仿佛围着她俩,群生竞长,傲然挺立。
苗子:“这都是人工栽培的杉树,到现在四十年了,眼下伐下来做柱子什么的。要是不伐它,能长千年,长得又粗又高,长个不停。我喜欢原生林,……可怕的是人。”
千重子:“苗子,你是这么想的?”
苗子:“是,偶尔这么想。”
千重子:“你讨厌人?”
苗子:“我很喜欢人,觉得世界上如果没有人会成个什么样子呢?我在山里躺下来休息的时候,有时突然想到这些。”
光线骤然昏暗。
千重子:“我想起前夜祭那天晚上,我也没陪着你让你自己走……”
苗子:“没关系,我后悔的是突然跟您打了招呼。因为我知道自己是双胞胎,就总想找我那孪生姐妹,见了您我大吃一惊。我想您毫无思想准备,您一定比我更加吃惊。我倒是应该向您道歉哪……您这样相信我,我很高兴。”
千重子:“……我想的是和您生活在一起!”
苗子:“……”
千重子:“我一定跟我爸爸妈妈说好,让您到我家来……今天我到这儿来,就是事先跟两位老人说好了才来的。”
苗子:“谢谢。……让我打心眼儿里道一声谢,但是我不能到您那里去。”
千重子:“你为什么说这话?”
苗子:“如果因为我和您的关系,给您添了麻烦,或者您周围的人用奇妙的眼光看待这事,那我就万死也不能弥补这个过错。希望让我呆在这更深更荒僻的山里倒好……”
千重子:“您决心这样吗?”
苗子:“……仅仅这样远道来看看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千重子:“……”
苗子:“……爸爸是从杉树上跌下来摔死的,他认为这是把您扔掉而遭的报应。爸爸和妈妈死了之后,我想,扔掉您所遭的报应,应该由我来承受下来,所以,我虽然想找到您,可是又怕见到您。所以,如果由于我和您见了面而使您遭到什么不幸的话,那我也许为此而逃往他乡呢。”
千重子:“……”
硕大的雨点儿叭嗒叭嗒地落下来。
苗子:“阵雨呀,……这地方躲到哪儿都一样。”
闪电的光亮照耀大地。
千重子:“我怕!”
她不由得抓住苗子的手。
雷声滚滚。
苗子:“把腿蜷起来!”
千重子非常听话地蜷起腿。
苗子象紧紧盖住她似地把千重子压在自己身底下。
千重子:“您腰里闪闪发光的是什么……”
苗子:“啊,我真马虎。刮杉树皮的弯刀。这可危险哪!”
她摘下那弯刀扔得很远。闪电映在那刀刃上闪闪发光。
苗子:“等我回去的时候再捡它,可是我不愿意回去……”
电闪雷鸣,阵阵霹雳,令人害怕。
雨点打在杉树梢头,一阵喧嚣。
千重子:“苗子,要淋着啦!”
苗子:“也许淋一点儿,可是雨点打不到我们身上。它怎么会打到我们身上呢?”
苗子用自己的身体更紧紧地遮往千重子。
闪电映在杉树的树干上,呈蓝色的闪光。
两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大颗的雨点儿猛敲苗子脊背。
两个人一动不动,简直象一个人。
工夫不大,雨渐渐地小了,雷声渐渐由近而远了。
苗子仰头望望天空。
千重子也悄悄地抬起头来。
两人以奇妙的姿势面面相觑。
千重子:“……大概住了吧?”
苗子:“还得等一会儿,你就这么呆着吧。树叶子还往下滴水呢。”
十重子感觉苗子的体温传给自己,十分温暖。
苗子也非常感动地意识到千重子的身体充分地温暖了自己。
千重子:“……我想,在咱们娘胎里我也是这样和你拥抱在一起的吧?”
苗子:“可不是这样,一定是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你踢我一脚,我踢你一脚。”
两人大笑,这时两人分开。
千重子(坐起来,看看苗子的衣服):“哎呀,你成了落汤鸡啦!”
苗子:“我穿着劳动服,一点儿也不要紧。”
千重子:“冷不冷?”
苗子:“我因为高兴,浑身发热呢。”
阵雨过去了。
千重子:“呶,苗子,前夜祭的那天晚上,人家把你看成我了,够你为难了吧?”
苗子:“你知道?”
千重子:“呃,我看见啦!”
苗子:“哎呀,没臊!”
两人大笑。
苗子:“那个人是谁?”
千重子:“织锦带的,名叫秀男。还说定了要给你织条锦带吧?”
苗子:“唉,那是他把我看成你的缘故。”
千重子:“秀男说,就算他知道不是我而是苗子,因为已经说定了,还是给你织呢。”
苗子:“那样的话,我不成了你的替身了?你要是象方才那样怕打雷,我就豁出命来也要保护你。可是,给你当替身接受别人的东西,我可讨厌,那可没出息透啦。”
千重子:“……”
苗子:“那织工可是真喜欢你哪。”
千重子:“……”
苗子:“我也凑凑合合算个女人嘛,所以我懂。”
千重子:“就是我给你,你也不要?”
苗子(立刻认真地):“我要!小姐,我尽说废话,请原谅!”
千重子:“我倒应该向你道谢呢。”
苗子:“是最好的带子吧,象我这样的人,有束这种带子的时候么?”
千重子:“人的未来是无法预料的,就说今天……”
突然抬头望了望,只见清作从远处跑来,他边跑边把手里的雨伞、雨衣高高举起。
千重子:“清作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苗子(明确地):“非常可靠的人。是个伐木工人,他对于他的职业简直象着了迷的一般。……(用高兴、爽朗的语调大声招呼清作)来晚啦!”
48.大友宗藏的家·机房
夜里。秀男在没有灯罩的灯泡之下织锦带。青杉和红松已经织了出来,色彩鲜艳异常。
宗藏进来。
宗藏:“真下功夫啊……这带子真好,少见的花样……给谁织的?”
秀男:“……给佐田家。”
宗藏:“是千重子的?”
秀男默不作声。
宗藏:“秀男,??
3 ) 幸福是短暂的,孤独是长久的
改编自川端康成的同名小说《古都》,很好的继承了川端康成作品中,一以贯之的忧郁、孤独、寂寥,乃至宿命论的气质。市川昆作为日本电影史上的知名导演,他是了解日本传统文化的,也是沉溺其中的,我想这也是他为什么编导这部作品的原因,他与川端康成在对待日本传统文化的态度上是共通的。
虽然电影在原著的内容上稍作了删减(如,原著中秀男对苗子的求婚,千重子在雪天再次拜访苗子,也即两人第二次见面,这些内容在电影版本中都未曾出现),但小说版与电影版在叙事气质上具有一致性。日本人(这点在川端康成身上体现较为明显)在审美意识上具有“物哀”的特质,并将这种集体无意识投射到对待自然景物的态度中,影片中反复出现的耸立杉树林、茫茫的雾霭,未尝不是坚韧生命力和转瞬即逝的飘零感的意象化。
“物哀”意识再进一步深化,溶解在生活中,就是一种对旧物的念念不忘或者怀念。一切事物,无论自然万物或者人情世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逝,新与旧,生与死,都在无法言说的轮回中。也许这也是宇宙奥秘之所在,而人在这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除了无力感、宿命感、就还是无法掌控的无奈之情罢,所以才会对处在时间流逝中的事、物,延伸出“哀”叹。正如影片中的纺织的家庭手工业、绸缎业的衰落,西方文化入侵后和服文化的倾轧。对这些代表着或者隐喻着日本传统文化东西,川端康成无不表达出不舍之情,但也只有放之,毕竟历史的车轮无法止步。这些精致的事物,仿佛具有了生命,在导演的镜头下,也如人般掌控不了自己被时代遗弃的命运,正如影片中的千重子,但谁又能预示到这种命运是幸还是不幸呢?这种未知也是人生绚丽的一笔,如一篇没有结尾的小说,让人流连忘返。
衹园节的活动依旧在继续,人潮涌动,但那个穿着朴素和服的姑娘已不知去处,颇有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不知何处去之感。
以此纪在时间流中,消逝的人和事。深深的宿命论,一如川断康城。
“人世间很难说没有失落的珍珠。”
“莫非女孩子命中注定,生来就是要落泪的。”
“做人最重要的是念旧情。”
“一个人的前途是难以预料的。”
4 ) 平庸的改编之作
从村妇到千金,山口百惠扮相的弹性之大叫人吃惊,所谓可上可下,演千金时确实美,尽管是种迹近标准答案式的美,给我类似感觉的演员还有仲间由纪惠。
真一的选角我还是很中意的,如果再稍稍清瘦些、青涩些就完美了。
市川昆虽然保留了许多情节和台词,但改编的幅度还是大到了能和原著分道扬镳的程度,删得顶多的是真一和太吉郎的戏份,及京都的风光民俗。
北山阵雨一段,太吉郎夫妇对坐而话一段(明暗两色大类皮影戏的效果),和侵晨苗子履霜而去,我最喜欢这三段的镜头。话说尽管市川昆不时会来些巧思妙手,总的说来我觉得他的镜头蛮乏味的。拿千重子对真一自道是弃儿一段来说,这一段的台词本来就蛮伤感的、蛮情绪化(换个说法是,蛮文艺的),如果是像原著那样,向晚时分,夕霏漫天,而且在清水舞台上,弥望的是京都的灯火和群山,这么段对白也没什么,但电影里是大白天,马路边,就这么自说自话地伤感起来,实在有点。。。当然这一段的问题主要不在镜头。主要让我觉得没意思的是他的内景,陈设也好,人物的措置也好,都缺乏画面感,偏偏他的全景镜头还不少,更是露拙得吓人。举两个又同时和打光有关的例子,分别是千重子、繁子及千重子、苗子在千重子的卧室就寝的镜头,两个镜头都是两个角色讲私房话的时候,照常理灯光是能暗则暗只要不妨碍人看到角色的脸,不知道市川昆是怎么想的,一盏洋气十足的电灯在枕侧开得敞亮,十足的“电灯泡”。
如果要说明电影和原著的区别,一个带点玩笑意思的比方是:
原著是,“真一感到千重子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哀愁,他正要把手搭在她肩上,千重子却躲闪开了。”
电影是手搭住了才甩开。
p.s. 如果这片的人物口音确系京都腔的话,那么京都腔和大阪腔的差别似乎比我以往片段印象里的要小不少。
5 ) 古都
2016-12-29 14:06
山口百惠13部电影中我最喜欢这部《古都》。 影片根据日本著名作家川端康成同名小说改编,描写一对双胞胎姐妹由于生活道路的完全不同所带来的思想和观念上的根本差异及各自命运。影片极富戏剧性,同时有着深厚的生活气息。
1980年,山口百惠拍摄完“引退纪念映画”《古都》,于10月5日发表引退宣言,永远退出娱乐圈。
《古都》是川端康成在晚年发表的一部中篇小说。书名“古都”指的是日本京都。该书是川端康成一九六八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三部作品之一。在这部小说中,川端康成运用清淡、细腻的笔触,叙述了千重子和苗子这对孪生姐妹的悲欢离合,以及人世的寂寥之感。
山口百惠一人分饰两角,虽然姐妹面容一样但性格截然不同,表演难度相当大。影片被评为1980年日本十大佳片之一。
6 ) 我们都得过一种很甜的病 | 寻找古都
就电影来讲,满分!就是对父亲的刻画稍显单薄了些。
整个都美得不真实 现在的价值观再来看这部电影仿佛看童话
实在是令人感动,剪辑流畅,节奏平稳,美术精致,音乐恰到好处,摄影入木三分,演员表演到位……好久没看到这样一部技法洗练的电影了,这么的精湛第一次看市川大师的作品,久仰大名,名至实归啊
市川昆的静谧和川端的静谧是不同的。这也仅仅是市川昆的古都,当中的原始森林画面的配乐不应是萨克斯而是传统的日本乐器或许才更加合适,千重子和苗子的感情,似乎也加入了部分批判贫富差距的意味呀。
最爱的一部川端,拍得极美
化妆好,城里和乡下两个三口还真不同,三浦友和也非常入戏,很惆怅的一部电影。
我真的以为是三浦友和两口子最后一次共演,结果三浦友和这酱油打的出场镜头数都数得过来,还把人家放在二番的位置。最后姐姐能转身扑进母亲怀里哭,妹妹却只能一个人消失在风雪中,被遗弃也未必是不幸,人生从来谈不上公平。
这部电影将女主角的倔强刻画的可谓入木三分,川康端成描写女人的视角真的很独特,并以他的视角刻画出独特的美,美得有些倔强。
她注视着她消失在弥漫着大雾的街道里。ps那时候的化妆技术只好是一黑一白来区分了比较闷但是山口sama和京都的风景还是很美的
从川端康成的《伊豆舞女》开始,到川端康成的《古都》完成谢幕,7年主演15部电影,山口百惠从15岁时的青涩稚嫩,到21岁已可分饰两角,可见演技还是有在进步的。三浦友和此番只是打酱油的角色,确实不足得更多。故事本有好框架支撑,画面表现力稍嫌不足,内涵也没能完全挖掘呈现,想要更多。
八十年代的回忆。翠绿的杉树林,好美的日本乡村,好美的山口百惠。一人分饰两角,最后苗子在雾里的早晨离开千重子,亲情和怀念让人涌出泪水 血本同宗的苗子和千重子经过十几年的隔阂,即使试图融入彼此,也难以逾越彼此受环境改变了的巨大障碍
房间内还挂着燃点的纸灯,但我已经入睡。梦中,我从高处往下坠,一直坠落,仿佛无底。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只身躺在一片郁绿中。定神一看,周围长满了杉树。我起来,如同杉林中的幽冥向前走,从寂静的北山走至热闹的游园庆典,从一片疑惑走到了你的面前,长相和我一模一样的你,刹那间,我觉得你是我遗失的分身。有了这一面之缘,更多的际遇遂在这古都之中被逐渐解开。人生有如落叶回旋啊,千回百转之后始终是会落地的,而也是从见到你的这一刻开始,我觉得我这长久不醒的梦才真正落地了。(数一数,这是今年第三次遇见《古都》/ 相较63年的版本,个人更喜欢这一部。
1.过分情节剧化,加入许多毫无必要的烂俗桥段(如女子被蛇咬伤后男子吮毒,再如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却失却了原作借由京都风俗画在传统文化败落之际探寻日本原乡的精神气蕴。2.配角表演大多浮夸,全无63版的典雅从容,甚至连和服腰带都显得伧俗了。不是有意厚古薄今,但日影还是七十年代以前的最好看啊。3.山口百惠的息影之作,以川端早期的伊豆的舞女登场,以晚期的古都谢幕,是一种圆满的偶然。可惜她并太适合演千重子这种温婉内秀的角色,倒是演苗子更自然些。结尾并不是非要哭出声来才悲戚有余韵,那走入晨雾中不再回头的苗子,和倚在门前泪眼婆娑的千重子,倒更像是市川昆为山口百惠留出一场戏,来向观众作别。
川端康成小说里最喜欢的一部。拍出了原著的韵味,风吹林动美得不可思议。
非常喜欢……对我的影响极其难以形容。就像石子抛下水只有那一霎那会发出声响,接着是无尽的令整个人变得越来越真的沉默。我觉得有一层层的枷锁和皮肤像幻影一样在脱落,慢慢的,最里头的那个我原来如此的渺小,纯粹。人生中最稀罕的事物就像这个“我”一样只是那么一丁点儿。还好我感受过,所以我知道当有一种比亲人更珍惜的友情在你身边的时候,那种超脱感。周遭的景色、眼里的食物,还有你自己外在的状态,全是背景。…当我看到她们相遇,还有在杉树林里挡雨,在被窝里聊天,我真正的惊叹山口百惠的演技和她仅此一份的女性魅力。她深深的启迪了我,无法用言语去表达。当外界喧闹嘈杂,你感受不到美和震撼,静静地和自己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幸福。(哎!无法用影评来写影评了,个人相当喜爱,被打动到词穷和失眠。川端康成有一颗棉花糖做的心。)
川端康成作品里的美是很难用影像的方式表现出来的,纵使市川昆的镜头很细腻,但骨子里还是缺了一份绵长之感。整个电影在叙事上算不得高明,尤其是在情感关系的处理上显得有些乱。当然千重子和苗子本是同根生命运大不同的慨叹还是有的,山口百惠一人分饰两角的表演也算合格。
剧情上还挺遵从原著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川端文字的细腻与行文间的意境转化成影像损耗了很多,山口百惠的脸怎么看着这么苦情…其实真一那么萌俩人关系也好为毛最后会嫁给突然冒出来的老大是我不太能接受的。小说说老大“其貌不扬”,但对他为人处事的描写给人感觉很有魄力;选角也略失望。
又见市川昆的京都与名著改编。但是这次蛮失望的,除了京都的景。川端的文字在我眼中是非常美的,是很难被拍出来的,更何况此片看完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书是很久前读的了,感觉改动蛮大的。嘛,虽然对山口无爱,但一人二角也真不容易。杉林是最美的。结局我总觉得太遗憾,不理解==
书中的物哀精神荡然无存。整个节奏过快。传统衰落、西方文明渲染的冲突也没有作好的呈现。再来山口百惠姿容体态语言音韵怎么也不能是千重子温婉、淳厚、古典京都美人的形象啊。看不到导演的整体基调,这么对比,细雪算很好的。
#蓝光# 百惠影坛告别作。出道作品以川端康成开始,又以川端康成结束,三浦友和始终陪伴如一,这是故事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