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雀

这部电影不但耗费了杜琪峰的四年，同时也耗费了痴迷于“银河映象”的影迷四年。终于，之前一直若隐若现万众期待的《文雀》，就这样带着惊喜和期盼一刀未剪宛如处女摆在了我的眼前。

 
电影的剧情，仍然是杜琪峰擅长的香港黑帮或边缘人物的故事，而且这回说的仍然是男人和道义。故事里的四个男人，是拿偷窃当游戏的小偷，别名叫“文雀”。本来大家都无忧无虑过得很快乐，谁知，一个神秘女子的出现，打乱了他们平静的生活，于是，四个男人被女子所吸引，然后一步步陷入了危险的江湖风波中。原来神秘女子是文雀老大的女人，必然的，一场斗智斗勇的文雀大战展开了，为的就是那红颜一笑。

 
任达华扮演了四人中的老大，稳重成熟中带着潇洒，是典型的充满魅力的中年男人。林家栋扮演的人物类似二当家，年轻，热血，喜欢和任达华比偷技，经常要求任达华让他当一天的老大，当然结果一定是被拒绝了。他可能是四个男人中，最专注于偷窃的人物了，当林熙蕾扮演的神秘女子出现时，其他三位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这个美丽女子的身上神魂颠倒了，而林家栋却仍然不忘记要偷女子手腕上的名表。另外两位文雀，是我不太熟悉的演员，但是按照现实来说，他们更合适当文雀，因为普通，所以才不被人所注意，下手起来就更方便了。

 
林熙蕾扮演的神秘女子，是贯穿电影的线索，她不停的勾引四个文雀，是想利用他们来挣脱出文雀老大的束缚，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老大毕竟是老大，对这些小文雀的偷技了如指掌，每次都以老大胜利告终，尽显了传说中的高手风采。只是老大也有可爱的一面，最后一战他虽然还是赢了，但是他竟然同意让林熙蕾走，然后自己在车里像个孩子般的哇哇大哭。可见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那样束缚着林熙蕾是很不好的，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其实也深爱着这个永远不爱自己的女人。这回杜琪峰的电影里，终于出现了个讲道义的老大了。

 
总的来说，《文雀》里对人物的刻画，是简单明了的，每个人物性格，观众可以一目了然，而且电影整体风格不再黑暗，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情怀，淡化了人性阴暗和江湖险恶。盗，是侠盗，黑帮，好象也没那么黑了。大家似乎达成了整体的江湖共识：道义。和《暗花》《黑社会》等片相比，简直就是江湖乌托邦了。

 
电影里许多情节的设置，也是值得人回味的，特别是林熙蕾针对四只文雀不同的勾引方法，比如突然出现在喜欢摄影的任达华的镜头里，向喜欢偷窃的林家栋展现自己的名表，对胖子文雀来了一场深刻的电梯艳遇，和瘦子文雀玩了一次“天若有情”，最后都谜般消失，被击中要害的四个男人立刻为之倾倒。有段他们一起挤在任达华的那辆自行车上，个个面带笑意春心荡漾魂不守舍，然后还互相心虚的问你在想什么，就很意思了。

 
电影后来以林熙蕾勾引任达华为主线，在任达华坐在林熙蕾的敞蓬跑车里吸烟的那幕，我似乎觉得王家卫在老杜身上附体了，在霏靡的音乐声中，在昏暗的夜色里，任达华点燃一只烟吸起来，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开着车的林熙蕾伸出玉手，触碰着任达华的夹着烟的手指，然后接过烟，放进自己的红唇里吸着，让自己的口红染红了过滤嘴，然后又将烟还给任达华，任达华接过染上唇印的烟，激动并且紧张的将唇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这一幕，电影用尽了慢镜头和局部特写，音乐配乐也显得无比诱惑和迷幻，将男女之间的挑逗调情的小动作无限放大了。这是杜琪峰电影里少有的活色生香。

 
当然，既然是杜琪峰电影，自然少不了会出现茶餐厅，天台，巷子等这些香港黑帮电影的必现地点。茶餐厅是四只文雀接头地点，后来当四只文雀都被文雀老大的手下打伤以后，各自裹着石膏出现在茶餐厅那幕，很是诙谐。在天台，四只文雀识破了林熙蕾的用意后，林熙蕾仍然使用不同的勾引方法继续恳求他们帮忙，并且还特意吻了林家栋一下，结果惹得另外三位无比妒忌，很有趣味。巷子里，任达华为阻拦林家栋搅入浑水，跟他打赌偷警察的手铐，充满情义。

 
其实一开始任达华是反对林家栋他们帮助林熙蕾的，因为他不想几兄弟卷入江湖风波，但是后来林家栋他们不幸被擒，他上门营救，虽然文雀老大很大方的放他们走，但是也逼迫林熙蕾无奈说出永远也不离开文雀老大的话，最后又羞辱了任达华的技艺，于是，任达华的侠骨柔情终于爆发了，一向不想惹事的他，反而独自单挑文雀老大，那幕看得很是让人热血沸腾，并且心向往之。

 
《文雀》里的江湖斗争，用含在文雀嘴里的小刀片比拼技艺，取代了以往的黑帮电影里枪火残杀，充满了传统江湖片的温情。电影的最后一幕决斗，在雨夜中，每个人都撑着黑伞，默默的等待着红绿灯，然后在短短的斑马线上大搏技艺，充满了杜式电影舞台剧风格和西部片的味道。当任达华一人难敌众贼时，另外三只文雀突然出现，那一幕，兄弟间的情义顿时弥漫开来，让人心头汹涌激动万分，但是却又难以言表，对，兄弟间的感情，本来不就是不用多说什么的么？

 
还有电影始终出现文雀，任达华家养的那只，还有文雀老大放在空屋里警告他们的那几只鸟笼，象征意味一目了然，无非比喻大家都是笼中鸟，江湖就是鸟笼，谁也挣脱不了。其实我觉得最有暗喻意味的应该是林熙蕾，她才是被关在鸟笼里的鸟，就和任达华家养的那只一样，就算飞出了鸟笼，最后还是自己乖乖又飞回笼子里，当然，电影是充满阳光的，最后让林熙蕾终于离开了文雀老大时，任达华家养的那只鸟，也阳光下自由的飞翔了。

 
永远难以忘记电影的末尾，灿烂的阳光下，四个男人，仍然像舞台剧般的不同站位着，默默的为那个美丽女子送行，每个人的各种情绪都是压制着的，却充满了愉悦的忧伤。

 
林熙蕾：再见。

 
任达华：不要再见了。

 
眼泪在两个人的眼睛里闪烁着，却不流出来。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怎么也舍不得松开。因为，这一别，就是今生的永别。

 
*透明*作于反复听《半岛铁盒》的2008年9月2日

  我有一个表哥，他曾经是6个家属区中最心狠手辣，臭名昭著的混混；他曾经在我们对一台变速的山地车朝思暮想的年代就开上了马达轰轰的“太子500”，所过之处都会有一帮小屁孩拍着手喊：“变形金刚！变形金刚！”；他曾经用最凌厉的招数放倒了其他家属区气焰正盛的“老大”；他曾经搂着最滥最妖艳的姑娘招摇过市；他曾经带我流连与各个“哼哼哈哈”的录象厅和乌烟瘴气的游戏厅并不花一分钱，心情好的时候还可以在胡同抢别人的游戏币；他曾经像展示军功章一样向我展示着他小臂上那个缝了18针的伤疤，一边滔滔不绝着他辉煌的战斗史，并由我像说书先生一样散播各地，以至于成为了一个品牌，哪个小哥们挨欺负了，都会大肆叫嚣：“你等着！我找XX他哥去！”；他曾经是我对男人的一切定义。
  后来表哥离开了家，离开了他那些信誓旦旦同声共死的兄弟，离开了那些为了他准备从良眼泪汪汪的姑娘，离开了那些将他逢若神明的小屁孩们。他说这地方太小了，他要飞出去。
  我认识一个男人，他曾经在香港电影大萧条，全民做三级的时代也没有妥协，屹立不倒；他曾经做为图腾柱一般带领韦家辉，游达志把“银河映像”送上了神坛；他曾经仅仅用几个黑西服的男人就把只手遮天，猛龙过江，战无不胜，龙争虎斗的小蛊惑仔们羞辱得无地自容；他曾经是我彰显独特品位，与众不同的武器；他曾经是我对江湖的一切理解。
  后来杜琪峰离开了“银河映像”，奔向了商业，奔向了自己的未来。他说这地方已经容纳不下他了，他要飞向威尼斯，飞向嘎那。
  表哥陆陆续续的传来一些消息，他流窜于成都，山东，北京，苏杭。做着名声最臭的医药代表，赚了很多钱，有时候也过得很惨。大三那年，由于和时任女朋友操作不甚，不幸中标。穷途末路之际想起了那个义薄云天的表哥。电话中表哥一边念叨着手头紧，还要还房贷，一边念叨着让我去看看妈，一边侃着球。絮絮叨叨的像个家庭妇男。这让我大失所望，心想几百块钱的事还这么多话，人真是会变的。不过隔一周还是收来一大打《足球周刊》和几百块钱，并收到妈的电话。
  杜琪峰这些年正在一点一点的妥协。曾经的杜琪峰根本视女人若无物，全都是义字当头又斗志斗勇的男人们的游戏。从阿鬼和阿来到秋哥和JACK哥再到张彼得和何尚志。然后Rebeeca出现了，男人女人开始对攻了。再到《文雀》，四个男人开始围着一只金丝雀团团转了。曾经的杜琪峰手下的男人都酷得没边又调皮得可爱，但绝不会自贬身价。后来干起了没有技术含量的强盗也就罢了，《文雀》居然堕落到去当三只手。这让我很是迷惑，杜琪峰怎么了？我怎么了？到底是谁变了？
  去年表哥到苏州出差，哥俩在“得月楼”拿着国窖当自来水喝，晚上就着回忆在宾馆滋着两打的啤酒，东一嘴西一嘴的打着屁。偶然看见表哥小臂上的伤疤，我说你小时侯胆可真大，就不怕手筋断掉？表哥苦笑到，砍个屁砍，那其实我小时侯滑旱冰摔的，对了，我给你添了个小侄女，小名叫珊珊，你二姨夫最近倒是身体养好了，你二姨又不行了……
  《文雀》在我们头顶晃了一圈又飞走了，我始终感觉到从我这偷走了什么东西，是那个黑色的杜琪峰？还是换给我一个小清新的杜琪峰？还是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全部的杜琪峰？可能吧，因为我们始终是抬着头。
  公司在办电影节：华语导演处女作电影展。届时杜琪峰的处女作《碧水寒山夺命金》也会参展，可惜杜导本人不会来，希望结束后给杜导的回函上我可以加上我私人的14个字：“杜导，您好，我是看着您长大的，谢谢。”

记得是在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看到文雀的报道。那一刻，还在想这是个什么片子？因为娱乐报道中的图片显得那么怪异。居然干净的有些妖艳。
终于在五年后，见到了他，那一分钟感觉惊艳这个词是需要对比才能得到答案的。
一直都很喜欢杜琪峰，他的电影总是带着些许小资迷幻的风采。这也许就是用惯了镜头的缘故吧。那份留在平凡中的精彩，是不需要用言语说明的。也致使他的整体风格带着一股子超然却并不脱俗的感觉。
记得第一次知道小偷的厉害。还是看了国产一部警匪片。片子里面的绝顶小偷就是使用刀片的，在片子里面还回忆了如何训练小偷的过程。
由此，我总是觉得背那些时尚的单肩手提包，是一件万分危险的事情。然而，还是防不胜防的被偷了两次。
然而，几乎所有的窃贼电影都在宣扬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盗亦有道。偷不能偷光，抢不能伤人。做绝了，自然也会断子绝孙。最多也就是养家糊口而已。
这是现在的小偷们都忘记了的事情。所以，抢劫伤人，甚至杀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当那段精彩的街头抢劫出现的时候，不能说不让人感觉即使贪心一点又有什么？于是，当他们拿出良心去帮助林熙蕾的时候，事情就顺理成章的演变成了侠盗。但是，很难说能像《都市侠盗》那样变成习惯。
任达华在片中的角色实际上有一种独善其身的感觉。就和电影外的任达华一样，独善其身的过着悠闲地生活。把用旧相机拍摄香港来老街市来作为消遣。
于是一种令人怀念的小资风情就好比一种雀然的热潮开始泛滥。较之之前的《无间道》，显得异常的小气。却一下就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一抹微笑就会爬上自己的嘴角。
再加上背景中法国式怀旧曲风，让整部片子都渲染上了杜琪峰的思念。思念黄金时代的疯狂和认真，怀念那一份早已忘却的纯洁。
就如片中自由的文雀，只是单纯的把自己想到的，愉快的，永恒的一瞬间留下，即使知道有一天它（她）会走，也想保护在这一瞬间而已。
这是杜琪峰的小资，也是我们的小资。是杜琪峰的怀念，也是我们的怀念。

  据说这是杜琪峰历时四年精心雕琢而成的。
    在进电影院前，我犹豫着要看无敌浩克还是文雀，选择了文雀倒不是因为我喜欢杜琪峰多些，而是无敌浩克还有至少十天的上映期，而文雀却不在本月排映计划内，是加塞进来的。
    片长75分钟，中间停了两次电，据说港版是87分钟的，我想应该会更完整些。反正电影结束，大家都很诧异，因为现在电影动辄一百二十分钟，有的还分上下部。《文雀》好像偶然飞进视线的小鸟，还没让人看清就飞走了。这些都能接受，可恶的是被剪掉的那些镜头。
    文雀在香港话里意思就是小偷，扒手，老一辈文雀的做法是口含刀片，割破口袋盗取钱物，有技巧，讲道义，这本身就是一个怀旧的东西。故事讲以任达华为首的四个小偷，被林熙蕾饰演的神秘女子勾引，结果被林熙蕾的老板傅先生派打手痛扁，四个男人找林熙蕾想报复，却被林熙蕾楚楚可怜的样子打动，三个文雀不顾任达华的反对去帮林熙蕾：偷傅先生挂在脖子上的保险箱钥匙，却被傅先生抓住，原来傅先生是金盆洗手的老文雀，而林熙蕾受他控制，他把林熙蕾的护照放在保险箱里，这就是为什么林熙蕾四处奔走，慌慌张张，又色诱四个文雀的原因了。任达华不计前嫌只身去救兄弟，反被傅先生羞辱，于是以林熙蕾的自由为代价向傅先生挑战，傅先生拿出锁在保险柜里的护照，约定任达华在规定地段内携带护照而不被偷就算赢。结果一番较量后，护照落入傅先生手中，此时，傅先生却惊觉刀片上有血迹，原来按照江湖规矩，偷东西时将人割伤就不算本事，赢了也算输。于是最后林熙蕾还是得救了。
    片子开头任达华居然很温馨的在做针线活，然后把补好的西装穿在身上，这时飞进一只红嘴雀，叫文雀，赶也不走，于是他索性收留了这只文雀，这只文雀到很像林熙蕾的角色。任达华在街上拍照片时，慌慌张张的林熙蕾就这样跑进了他的镜头，之后还屡次出现，甚至搞乱了他的生活。林熙蕾告诉他自己住在楼上，后来他们闯进那个房间，发现了满屋子的鸟笼，每个鸟笼都有一只文雀。再后来，当他们救了林熙蕾后，任达华发现自己收留的那只文雀也不见了。文雀在电影里是个很好的象征。文雀出现的时候，任达华问他的兄弟是什么意思，他们都觉得是不好的，事实证明文雀的出现和林熙蕾的出现的确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故事实在是太简单，有人说杜琪峰不过是拍了一片加长版的MV，因为电影里的音乐的确很精彩，故事讲的却不怎么样。电影结束后，我听到有人嘟囔：这就是他拍了四年的（东西）？对比杜琪峰以前以故事情节和场面恢宏见长的片子，这则小品真是让人有些大跌眼镜。好比我们到一家餐厅点了一道新推荐菜式，而这家餐厅向来以大菜见长，经过大肆渲染后，卷起袖子准备饕餮一餐，大大的托盘端上来，揭开盖子，却是一块精巧细致的布丁。
    不过，大导演总归是大导演，既然不讲故事，那么就做画面，做音乐，做细节，虽然有些不太像杜琪峰，也还是好看的，据说请了芭蕾剧专业人士来做顾问，音乐请了法国人来做，片子从头到尾都很有节奏感，音乐与情节配合的很到位，好像蘸满了墨汁的毛笔，饱满欲滴，最精彩的要数片头四个小偷在街上配合偷东西的音乐和结尾雨中较量的场面，可惜的是开头的场面我怀疑被删剪了偷东西的一些场面，一开始看的有些奇怪，结尾的场面很精彩，任达华打着伞走在雨中，帅的老当益壮，英俊不减当年，整场戏到底怎么偷的手法我看的眼花缭乱，没怎么看懂，只觉得很帅，很流畅，拍的像音乐剧，让人想起雨中曲。
    故事情节最有特色的就是拍小偷能拍的那么正面，片子里出现的任达华等四人，傅先生，都是小偷，而林熙蕾也干这种勾当（偷了林家栋的手表），还色诱四人，但整个片子就是觉得很侠义，很浪漫，林熙蕾只是出于要自由的单纯愿望，任达华四人挺身而出帮助神秘女子，傅先生恪守行规，因为违规而自己认输，他放走林熙蕾后，坐在车里大哭的戏拍的好极了，这时他的形象也高大起来了。
    另外有很多场景很具喜感，让人不觉得那么乏味，比如四个男人共骑一辆单车的场景，四人被痛扁后受伤的部位，比如追逐林熙蕾的戏，比如偷傅先生钥匙的戏……
    片子色彩好的很，很怀旧的味道，喜欢港片的人应该不会对这部片子有太大的意见，因为有些细节拍的着实不错，而呈现出来的，就是一种饱满的画面感。片子一开始任达华的房间里，没有开灯，斜斜的射进来的阳光，金黄色，整个房间半明半暗，任达华悠哉地骑着旧单车，用古董相机拍香港的街巷，行人，不是高楼大厦里的华美，而是逼仄的小店铺，也有破破烂烂的后巷，早茶馆里油腻的桌面，叉烧饭，四个文雀每天在这里聚会，用最普通的景物来表达了最美好的情怀，这些场面都很漂亮，都是金黄色的味道，那些高耸着的建筑挤挨在一起，中间留下狭隘的缝隙，林熙蕾就慌慌张张的踩着高跟鞋，小跑着穿梭在这些建筑之间，好像一只找不到方向的文雀，据说，香港的很多街景就在《文雀》长达4年的拍摄时间中消失了，那些旧的建筑，景象，从此不复存在。
    光有破旧和逼仄不行，和这些破烂的街巷，卑微的文雀相衬的，最华丽的就是林熙蕾了，她慌乱里，永远都是精心雕琢的，比如cartier的手表，Hermes Birkin，还有4个LV的旅行包，所有一切合在一起，就是香港的味道了。
    很多细节拍的很好看。比如敞篷跑车上的沾上红色唇印的白万，白万是很凶的一种烟，一个纤弱的美女能轻松的吞吐，再送到任达华口中时任达华却呛了好几口，这场戏实在拍的不错。
    不过，片子结尾，四个小偷依次和林熙蕾握手作别，最后是任达华，任达华用力的摇着林熙蕾的手，摇了很久，最后其他三人拉开了他的手，我却以为他应该摇一块手表或者手链下来送给林熙蕾的。

杜琪峰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能拍出来《枪火》，也能拍出来《大只佬》和《文雀》。

此人到底是个老老实实讲故事的人，还是一个吊诡爱好者？

依然念念不忘《枪火》里的干脆利落，爱恨情仇，还有叫绝的配乐。文雀做的也算努力，就是关键处差那么点意思。

杜琪峰真是团伙片爱好者，他拍团伙就是比别人高。但是团伙最高点在枪火，枪火是可以比肩七武士的，或者说，枪火是最七武士的。香港太小了，能出一个枪火，足矣。文雀在团伙上不如枪火，枪火每个人出场都有特点，每个人的性格都有分别，江湖感油然而生。

中国人京戏画脸谱，有一个好处，就是人物分明，还没开唱，观众眼睛一扫，视觉上就可以判断出谁是干吗的。

文雀人物差，性格模糊，没有哪个是不能没有的，所以不如都没有了。

鸟笼子，矫情，文艺腔。这只哪里比得过梅尔维尔在阿兰德隆房间里放的那只？那只多么冰冷。所以鸟也不对头。

音乐也不对头，花哨，芜杂，单纯每一块不错，但是整体性不强，用传统戏曲的不错，可是整个放在一起，感觉就觉得东一头西一头。

还有什么？林家栋不如林雪，罗永昌不如在枪火里那个罗永昌，那屌屌的一句“我大佬”。

杜琪峰的戏不会难看，只要他坚持用郑兆强做摄影，用游乃海那帮银河编剧的本子，他的戏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他这些年需要开拓自己。像以和为贵那种，出发点本来是直追教父的，迈克尔式的为命运操弄感，但故意落入了狭隘的控诉不公的巢臼，这就是所谓看到了问题，却强加了角度。所以我还是觉得，香港太小了。成也香港的小，败也香港的小。

    杜琪峰是个符号，植根于香港，他的眼睛代替了观者的眼睛。
    可以说，不管是故事也好，配乐也罢，《文雀》的一切都在为画面服务，只为让观众看到一个真实而鲜活的香港，杜琪峰眼中的香港。这就足以解释为什么情节如此单薄，小偷为什么都如此可爱，任达华为什么拿着相机拍来拍去，林熙蕾为什么像只受惊的老鼠，走街串巷不知疲倦。
    对白在杜琪峰的片中总是被尽量的弱化，代之表现情节和人物性格的是炉火纯青的蒙太奇手法。镜头缓慢移动，人物面无表情，却总出现在出其不意的位置，所有想说的话都以眼神传达。这一特点足以代表杜氏风格——大象无形般的磅礴气势，静默中暗涛汹涌。在《文雀》中，此手法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想起吉姆·贾木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脸上写满了命运，镜头慢慢一转，便足以推翻你之前的全部想象。
    关于影片中的各种明喻、暗喻，看过的人肯定都自有体会，唯独想说一下林熙蕾不知打向何方的神秘电话，很多人觉得这一情节很多余，有拖后腿之嫌。按照一般猜测，电话可能全是打给她远方的恋人或亲人，也交待了她苦欲逃离的心情。可看完全片，联想到她一次次的穿梭于街巷之间，难道只为找几个帮她的小偷？她又是怎么知道任达华这一伙人的呢？由此我大胆猜测，电话背后有可能隐藏着一个阴谋，也就是说，林熙蕾是饵，也是被人操纵利用了任达华一伙，而他们兄弟四人完全被蒙在鼓里，还为做了好事而欢喜不已。这也暗喻了香港人的悲哀，被人利用而不自知，仍沉浸在自己的小小天地。
    最后说一下配乐。由法国人操刀的配乐贯穿全片，确实精彩纷呈，可个人认为至少某些部分并没有与画面相得益彰。因为有时音乐抢了画面的风头，让人情不自禁专心聆听却忽略了看，对于一部电影来说这可能并非幸事吧。
    总体来说，《文雀》是一部很杜琪峰的电影，很香港的电影，虽然大陆版的85分钟并不很完整，普通话也无法表现原片粤语的神髓，但电影对香港的赞美之情使人感同身受，散文诗一般的优美流畅也基本展现在了观众面前。得见此片，还能有什么怨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