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重生的假设
重生的假设
第二生命Seconds
出品:美国 导演:约翰·弗兰克海默John Frankenheimer 年代:1966 文:西帕克
在达希尔·海密特的小说《马耳他之鹰》中,大侦探斯派德曾描述过这样一个案子。一位丈夫为了摆脱自己无趣的生活,选择了消失,在另一个城市隐姓埋名重新来过。斯派德受此人妻子委托,千方百计找到了失踪者。最终,却惊讶的发现,这位丈夫,依然还做着几乎相同的工作和与妻子类似的女人过着他曾经逃避的无趣生活。确实,每个人都想着如果自己可以摆脱如今的生活,相信在新的环境会完全不同。但事实上,真正摆脱自己的身份,却几乎毫无可能。在约翰·弗兰克海默·1966年的作品《第二生命》中,导演便做出了相同的假设。如果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脱胎换骨,生活真的会更好吗?
影片一开始,观众便随着华裔摄影师黄宗霑的镜头,进入了一个由扭曲肢体和玻璃组成的奇异世界。弗兰克海默在本片中,第一次尝试使用了长焦镜头,将人体细节无限放大,虽然我们看到更多,但被摄者的身份却离我们异常遥远。当这层符号被移除后,弗兰克海默展示给我们的,却是真正赤裸的真实。黄宗霑根据要求,在本片中进行了大胆的创作。虽是黑白片,但本片却完全放弃了黑白电影常用的1.33:1视屏,而选用了彩色片标准1.85:1格式。直观的表现,便是将人物拉长并置于画面两边,或利用广角镜头进行变形,最终得到的便是我们所见的扭曲影像。完全利用构图说话,让本片得以部分摆脱言语的桎梏,更好的呈现给观众真实的可怖(这也让本片难以使用Pan&Scan技术,进行电视移植)。
纽约中央车站,中年银行职员亚瑟,即将面对他不得不接受的第二次生命。神秘男人的纸条,已经“死去”的朋友不断的电话骚扰,亚瑟的世界,被突然闯入的难言真实,搅的天翻地覆。他无法和爱妻接吻,也无法正常工作,他必须知道真相。为了营造这层世界崩塌之感,弗兰克海默特地选择了在中央车站实景拍摄,但这层现实,却并非分毫不差,人们盲目的走向一个方向,反倒让亚瑟一人更显形单影只。黄宗霑晃动的手提摄影,仿佛让主角的视线也跟着这层异样一起显现出来。为了能达到人群快速移动的效果,弗兰克海默在拍摄当天,特意找来《花花公子》兔女郎在车站表演,顺利转移了人群对剧组的视线。但也用事实证明了,在欲望面前,人们都轻易忽略了镜头这一不属于日常生活的现实污点。
最终,亚瑟来到了那个被称为“公司”的神秘组织。一场春梦成真以后,亚瑟也被迫加入了换取第二次生命的终极假设。有趣的是,在本片里,亚瑟的春梦有两个完全不同的电影版本。第一是在梦中,亚瑟走过变形的走廊,仿佛置身表现主义画作之中。第二是公司为其播放的偷录影像,镜头简单粗暴。而我们更愿意接受的,确是第一种,靠近亚瑟内心的欲望。直接的真实,反而将他推向了无法自拔的深渊。随着越来越靠近,难以触碰的真实,导演也将镜头的调动缩减,长镜头的蛊惑下,亚瑟终于相信了改变便是获得新生的唯一方式。
经过漫长复杂的手术之后,脱胎换骨的亚瑟,也变成了由罗克·哈德森饰演的托尼。这个完全符合亚瑟心中超我的存在,他有着极高的道德感,并有着人人向往的职业,和了无牵挂孑然一身的自由。起初,弗兰克海默选择了柯克·道格拉斯一人扮演亚瑟和托尼同一人物的两面,但由于其过于显眼的外形难以掩盖,才转而招入了有大众情人脸的哈德森。哈德森只愿意出演整容后的形象,让弗兰克海默也打消了只找一个演员的念头。不过,这无心插柳反倒有了不一般的效果,正是这前后的极大反差,揭示了虚伪的皮囊无法真正左右人内在的空虚的真理。
一开始,一切都顺理成章,功成名就的身份地位,悠闲的加州生活,以及美妙的沙滩邂逅,亚瑟终于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一切。但飞机场被陌生人认出,管家的遮遮掩掩,又在冥冥之中,提醒着他,总有那么一层虚幻的网,将他和梦想阻截。果农踩葡萄酿酒的狂欢是一个让亚瑟放下自己的信号。在这个没有道德束缚的自由家园里,人们脱光衣服,彻夜狂欢,不管他是亚瑟还是托尼,都显得无足轻重,以为第二次生命就是一切的他,终于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有了裂痕(拍摄此场时,黄宗霑因为东方价值观念,不愿拍摄裸体狂欢,转而让助理代劳)。
酒会的醉后吐真言,成了亚瑟最后的遮羞布,这也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原来,这里的一切都尽皆虚假,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公司的眼线。真实已不再重要,当我们一窥实在界的面庞之后,想要再次回归符号界的序列,则变的无比困难,而真正面对他的,只剩无止境的虚无和怀疑。带着这层疑问,他探访了曾经的妻子,妻子已将他的遗物收起。慢慢放下的回忆,让他永远消失于曾经的符号系统中,建立过往的理解,已再不可能。公司的新符号系统,也已满目疮痍,不甘再用。
但重回符号界,也并非想的那么容易,正如开篇的例子那样,你可以选择逃离环境,但永远也无法逃离真实的自己。亚瑟回到公司,想到的也是如何换一个新的身份。但新的身份意味着新的代价,他必须举荐并赞助一人,才可重新回到队列之中。但即使变换又何如?规划好的人生,总是缺失意义,放弃寻找有时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正如亚瑟所说“从小到大,我们总是被告知,该做什么事,但这仅仅是事情,却忽略了人本身”。当我们被社会打磨成完全一样的零件之后,真正背叛的却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小客体。
电影的结尾,亚瑟被带往那个让他获得新生的手术台,接受最终的死亡手术,他将变成另一个人的尸体,成为符号界直指实在界的变量,成为让能指链脱节的小小一环。“真可惜,你曾是我最好的作品”死亡医生这个游戏中的大他者,用极度无情又略带悲悯的眼光,结束了其造物的生命。不过,这又何妨?完全重生,在某种程度上,便是完全死亡。
影片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模糊的沙滩之中,这似乎是亚瑟的一段不曾被我们所知的最后记忆。即使到最后,我们也对他知之甚少,即使到最后,亚瑟也不知道内心深埋的渴求。其实,了解你自己,永远是比重生更加困难的假设。
(原载于《看电影》)
2 ) 旧秩序与新梦想——死亡驱力与升华
这部以纯粹的黑色(noir)风格拍摄的电影是弗兰肯海默cult名作《满洲候选人》(The Manchurian Candidate)的为人忽略的姐妹篇。在此,我们没有篇幅来讨论影片的诸多突出特点,如它的开头是索尔•巴斯(Saul Bass)制作的最好的片头之一(可以和巴斯为希区柯克伟大的三部曲《眩晕》[Vertigo]、《西北偏北》[North-by-Northwest]和《精神病人》[Psycho]制作的片头相提并论),由破碎的镜子里一张人脸的扭曲的、失真的碎片构成。电影讲述了一个生活失去了目标的中年男子,亚瑟•汉密尔顿的故事:他对自己的银行家工作感到厌烦,而他与妻子之间的爱情也失去了活力。在接到一个他认为死了几年的朋友埃文斯的电话后,汉密尔顿得知,有一个名叫“公司”的秘密组织可以为富人提供第二次生命的机会。签订了合约后,公司为汉密尔顿伪造了一起事故,用一具尸体假冒了他的死亡。经过大量的整容手术和心理分析,汉密尔顿变成了托尼•威尔森(洛克•赫德森[Rock Hudson]饰),搬进了马里布梦幻般的新家,他获得了一个确定的画家身份,有一些新的朋友和一个忠心耿耿的男仆。(其新生活的细节表明,曾经的确有一个托尼•威尔森,但他发生了什么却是一个谜。)他很快和诺拉,一个他在沙滩上遇到的年轻女人建立起了关系。他们参加了附近的一个酒节,这个酒节随后发展成了完全酗酒的性狂欢,他勉强放松下来参加了。他快乐了一段时间,但不久他便对自己新身份带来的情感困惑,以及恢复了年轻的旺盛精力所烦恼。在一次招待邻居的晚会上,他灌醉了自己,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他以前作为汉密尔顿的生活。
结果,他的邻居也像他一样是“重生者”,被派来监视他对新生活的适应情况。诺拉其实是公司的一个侦探,她对威尔森的注意是设定好的,以确保他会合作。从马里布的新家逃跑后,威尔森以新的身份去拜访前妻,得知他婚姻失败的原因是他过于追求事业和物质财富这些别人让他相信是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东西。沮丧之余,他返回公司,要求他们给他提供另一个身份;公司同意了,条件是他能介绍一些可能想要“重生”的老熟人。在等待手术期间,威尔森遇到了埃文斯,后者无法接受“重生”后的新身份。在影片不祥的末尾,医生把威尔森拖进了手术室,当他被困在椅子上时,他才知道真相:那些像他一样不能适应新身份的人并没有得到预期的身份,而是变成了制造新客户假死的尸体。
《脱胎换骨》回响着我们一直在讨论的哲学-意识形态话题:把主体化约为一块白板,掏空它的所有实质内容,以及它的重生,从零点开始的重新创造。重生的主题在这里被赋予了一种清晰的批判-意识形态的扭曲:通过把自己变成威尔森,汉密尔顿实现了他一直梦想的生活;但当他意识到,这些僭越的梦想是他试图逃避的同一个压抑的现实之一部分时,事情就可怕地变得糟糕了。换言之,汉密尔顿-威尔森为自己对过去的不彻底否定付出了苦涩的代价:他的革命无法变革自身的前提。黑格尔预感到了这样的必然性,他写道:“要改变一个腐败的道德体制及其构造和合法性,却不改变宗教,这是现代的愚蠢之举,是一场没有变革的革命。”[4]在一场根本的革命中,人民不仅仅“实现他们旧有的(解放)梦想”;他们同样重新创造梦想的模式。这不就是死亡驱力和升华之间关系的公式吗?这里蕴含着文化大革命的必要性,毛泽东很好地领会了这点:就像马尔库塞(Herbert Marcuse)所说的,在同一时代的循环公式中,自由(摆脱了意识形态强制,摆脱了梦想的主导模式的自由)是解放的条件,换言之,如果我们改变现实只是为了实现我们的梦想,而没有改变这些梦想本身,那么,我们迟早会退回到先前的现实。这里运作着一种黑格尔式的“前提的定位”:解放的艰难工作回溯性地构成了它自身的前提。
在《脱胎换骨》中,威尔森为“没有变革的革命”付出了代价:当他拒绝往日深陷于无爱之婚姻当中的银行家生活时,他认为他已经从压抑的社会现实中逃出来了,而在这个压抑的社会现实中,他人(或不如说意识形态的“大他者”)定义了他的梦想,告诉他该欲望什么。在重生之后,他发现,其存在的这个幻想内核——关于一种真实生活的、被幽闭地压抑着的最内在梦想——依旧是由现存的秩序所决定的。这种“内在僭越”(inherent trangression)的诡计在酒节性狂欢中再清楚不过了,这个闪耀着嬉皮士生活方式的场景(电影是1966年拍摄的)在首映时被删减了,因为完全的正面裸体在当时还不被允许。它散发出痛苦的、压抑的惰性,清楚地反驳了一种自发的生活乐趣(joie de vivre)将解放性地爆发出来的观念。
影片的结尾,威尔森沦为替身被牺牲掉了,这样,其他的主体才能够重生;这再一次说明了黑格尔-基督教的教训:我重生的代价是另一个人肉体的毁灭,例如,基督。
来自齐泽克《活在末世》中有关好莱坞意识形态退化的整理。
3 ) 这就是传销本质,以生命为代价的传销
情节很缓慢的电影,在最后20分钟揭示了主题:其实所谓第二次生命,所谓的重生,不过就是个幌子,其本质就是传销,你必须介绍新人(新有钱人)入伙(改变自己的人生),一旦证明你看出了本质,不合作,不介绍新人交钱改变人生,那么你就会被处理掉(当做另一新人的死的替身)。真该法制频道循环播放这部电影,让那些痴迷于传销的人都看看,反传销的最大利器。
4 ) 惊世骇俗的脱胎换骨
科技的发展,让人的想象空间无限的大,反过来又催生和发展着科技。而科技向来就是双刃剑,利弊皆存。一旦先进的科技被少数不法分子所利用,那对人类的伤害也将是无限的大。很多电影导演一早就看到了这点,如库布里克等。他们奇幻的想象力,提醒着人类现在和将来都可能面临的问题,防不胜防又猝不及防。现实中比比皆是,并非耸人听闻。如同现在的网络一再被无孔不入的黑客所利用。这只现代科技漏洞中的冰山一角,更多更大的隐患还藏匿着。
拍过《浪人》的导演约翰·弗兰克・海默,以超前的眼光,于1966年执导了惊世骇俗的《脱胎换骨》(又译《第二生命》),可谓奇幻电影的一株奇葩。这部预言式的电影不但震撼我们的眼球,更触及了人性中的乖张和弱点,而这些弱点,正好被坏人拿来利用和陷害。而不择手段的追求利益,则或会使科技落上一个坏名声。还是回到这部电影中来吧。
纽约的中年银行高级职员亚瑟,没什么爱好,工作上唯一的奢望就是银行董事长的位置,而个人的愿望就是有一天拥有自己的一条旅行船。妻子艾米丽还算善解人意,但他俩并没有什么交流,平淡的生活让他只是感觉还活着而已。
这天,接到一个自称叫查理老友的电话,让他去某个地方碰面。但亚瑟说这查理早在25年前就死了。再三的电话,让他感到惶恐。自到对方说你若不信,就看看当年我们在学校取得网球赛奖杯上,底座有一行“永远忠诚”的四个字。他拿过一看,结果真有。这回他信了。于是,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如同迷宫般的辗转腾挪,来到一处神秘的楼房内。周遭异常的冷寂气场,让他始终处于不安的情境之中。
难耐的等待中,终于来了一位老者,跟他大谈人生诸哲学思想。前提是让他签订一份“重新做人”的整容委托书。正如老者所说的,如若你感到你现在死寂的生活无望,何不换一副面孔重新做人,跟过去做一个彻底的告别。很简单,只需我们在报纸上发个公告说亚瑟死于某酒店火灾就行了。而易容后,你就有一个新名字威尔逊,你将变得年轻变得有风度,何乐而不为呢。
在空间的挤压感和所谓的前景诱惑下,亚瑟签上了名,然后被推上手术台。结果,一个全新的俊朗的威尔逊(洛克·哈德森出演)诞生了,虽然感觉怪异和不习惯,但他并无多少失望,仍按这个组织给他安排的画家身份,前往加州海滨画画生活。其实,作为以前的亚瑟就一直爱好画画,只是碍于工作的关系才搁笔多年。这次重拾画笔,让他燃炽曾有的创作激情,创作了一幅幅优美的画作。但他始终不快乐。他感到越来越不自在,也越来越不自由。他被一个无形的组织牢牢控制着。他扔下画笔,总是前往海边散步或驻足伫立。他想念以前的妻子和女儿。可这一切在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
这天,在海边,他发现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名叫诺玛。认识后,二人如胶似膝,爱得如痴如醉,甚至俩人参加了当地乡民举办的葡萄酒狂欢节,双双裸身跳入盛葡萄的大酒窖,一起激情踩踏。可这些美好的日子并不长,在一次派对上,不能自控的威尔逊胡言乱语起来,让身边的人大为惊奇,尤其是让组织内部的人一阵阵发虚,他们担心内情败露。更让威尔逊失望的是,就连诺玛都是组织安排好的女人,以利紧紧的控制他。想起诺玛对他说过的“安静的人,总是倾听内心的声音”,颇为滑稽。想想,他一直被这个组织所愚弄,如常说的上了这个贼船,想下来就难了。
清醒过来的威尔逊希望能回家一趟。他借亚瑟老友的名义,来到他以前的家,看到了他以前的遗像。妻子艾米丽接待了他。内心感情四涌的他,说我曾是亚瑟的一位画友,他曾答应送几幅画给我,说那些画就放在他的车库。艾米丽淡淡一笑说,不巧,他死后,我清理了车库,没有他的画了,他唯一的一件东西就是座奖杯还在这摆着。威尔逊问她以前跟亚瑟相处如何。她说这都是以前的事了,说也无妨,唉,我跟他相处,当时就如同一个陌生人,我们没有过多的交流,说实在的,他想什么,我不知道,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我们一直处于友好的冷战之中。想想,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
这不免让威尔逊失望,原来妻子就是这样看他的。也罢,他的求证,让他再了无牵挂了。他拿着奖杯走出来,看看,觉得人生真是如梦一场。回到组织后,他希望能易容,再做一次自己的人生选择。排位等待中,一位自称查理的人认出了他,他难以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老友查理,反过来一想,他不也这样吗。亚瑟不是威尔逊,威尔逊也非亚瑟。置身于空洞、冷峻和威逼的氛围之中,他迫切想要重新来过。而按照所谓这个组织的安排,要想再一次排上整容,并不容易,得提供一个好友的名字,并如愿来到组织,即步他的后尘。组织要的是钱。但威尔逊执意不肯,他说没有什么好友。
他的这种良善之心,得到的只是毁灭。威尔逊终究没等来易容,却被告知他将死于一场车祸,接着组织来人给他强行捆绑,他一路挣扎着。旁边一牧师样的人,拿着经书一路给他祷告“虽其已逝,但其亦生……不要惧怕杀害之人,我就是大门,进入大门,汝得永生。”他被推进大门后,医生上来说“你曾是我最完美的杰作”,冷笑后,说“拿来开颅钻”,随后“滋滋”生响起,瞬间,他脑花闪现过海边牵着小女儿的画面,随之一片模糊,威尔逊和亚瑟一并就这样走了。原来所谓的脱胎换骨,终究只是一场含冤九泉的不归路。
2013、9、27
5 ) 身份认同
高端传销,以逃离为原动力,梦想为目标,生命为代价。这个电影非常有意思,用传销的壳,包着哲学思辨的核。
五六十岁的银行家亚瑟,换了四十岁年轻身体,一个华丽的转身就变成了威尔逊,完成了身体、身份上的过渡,而实际上他的思想灵魂和记忆本质上并都没有改变,所以这第二次“完美生命”本质上是旧酒装新瓶,当他发现并反抗时,那些“旧酒新瓶”们对他怒目而视,因为他道破了天机,像小孩说皇帝的新装,揭破了他们互相用虚伪奉承构建起这虚假的“第二生命”,看似是“自由”选择,实际上是被“自由”选择。最后他要求真正自由的选择再一次新生命,神秘公司要求他拉个人头来,他拒绝了,神秘公司就以上帝之名将他送上了死刑手术台,尸体被拿来当作另外一个签下“第二生命”合同的人循环利用,由此形成一个闭环。这个神秘公司暗指什么我不知道,有可能就是指当时的美国政府。
最后很多人拿此片讽刺嬉皮士文化,个人不大赞同。嬉皮士文化自身带有的堕落,当然和那个时代有关,本质上是那个时代的年轻人对理想的幻灭而导致对生活的迷茫,继而反抗地选择了对自由的放纵和堕落。这种自由放纵有其堕落的一面,是消极的,负面的,不值得倡导的。但是其用自由反抗的一面,却是值得深刻反思的,带有积极意义的,他们在这一面也创造了很多积极意义上的文化,如摇滚音乐。
有的人是把亚瑟代入进嬉皮士文化,认为他可以代表这种文化的典型,因为这正符合我上面所说的,对生活迷茫,失去了活力,失去了理想,渴望激情,渴望新的生命,于是开始反抗,重新拿起自由来,这几乎是那一代嬉皮士的共性。
不过别忘了亚瑟已经是个五六十岁的人了,是已经定型的人,已经有身份认同了。他中老年的迷茫不能代表迷茫的那一代年轻人,这一代年轻人才是嬉皮士摇滚主义的发起者——“跨掉的一代人”,他们是还没有定型的人,还没有找到身份认同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在为身份认同而迷茫的人。
6 ) 如果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你真的会接受吗?
“假如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会...”
这句话是如此迷人,几乎每个成年人都能用属于自己的独特内容把后半句补充完整。“重新来过”源自对生命中遗憾的不甘,仿佛只要按下人生的“重启键”,那些错过的人、未竟的事都能得到圆满的结果。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电影《脱胎换骨》(也称“第二生命”,Seconds,1966)也许提供了不一样的答案。
《脱胎换骨》是导演约翰.弗兰克海默“偏执三部曲”(Paranoia Trilogy)的收官之作(另外两部分别是 谍影迷魂 和 五月中的七天)。影片改编自大卫·依莱(David Ely)的同名小说,讲的是一名事业有成的中年银行家亚瑟·汉密尔顿,突然接到来自老朋友查理的电话,得知了一个可以重新做人的机会。可问题是,查理在多年前已经离开人世,或者说本应是个已死之人,带着对真相的好奇和对重生的渴望,他决定一探究竟。
“不适”是本片给我的第一观感,并且伴随着之后的观影体验。设计大师索尔巴斯(Saul Bass)制作了非常风格化片头(据说巴斯在给希区柯克制作《迷魂记》的片头时,也延续了本片头的思路),各种面部器官的拉扯、扭曲,隐喻出个体身份的分裂和解构,在开头就奠定了全片黑暗的基调。而正片的摄影则来自黑白时代最伟大的摄影师黄宗霑,9mm鱼眼镜头、低角度拍摄、手持式摄像、大量面部特写等手法层出不穷,也为本片获得了当年奥斯卡最佳摄影的提名。
“成功的银行家”、“有钱人”、“家庭幸福”,从这些标签来看,男主角亚瑟无疑是成功的。可当我们透过镜头,如隐形的局外人一般,近距离观察他的时候,我们能感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活得不对劲。
“重生”的前一夜,画面定格在亚瑟夫妻的卧室。两个共同走过半生的人,躺在不同的小床上,眼睛干巴巴地盯着天花板,空洞的对话在房间里断断续续。尽管同处一室,但很显然,亚瑟与妻子的情感纽带已经断裂。在黑夜的包围中,人们更容易陷入对自我的思考。亚瑟面对的哪里是妻子,而是一个生活空虚、不和谐的自我。一边是人生意义的缺失和不断衰老的身体,而另一边是重生的诱惑,其实在接到“死去”朋友骚扰电话的那一刻起,亚瑟的人生已经向着无法扭转的方向行驶了。
重生后的亚瑟(艺术家托尼威尔森)由好莱坞大众情人洛克·哈德森扮演,在洛克的精彩诠释下,托尼就像是一颗藏在年轻皮囊中的老迈灵魂,以一种格格不入的姿态在世间行走。
印象很深的一个场景,托尼回到了久别的家中,向已经成为”遗孀“的妻子打听消息。在问道对于自己的评价时,妻子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他总是不遗余力地争取自己的目标,但得到之后却更加迷茫。我从来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许,他也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影片进行到这里,导演弗兰肯海默的态度已经很清晰了,你没法逃离真实的自己,而且,一切关于重生的试探都是徒劳。
片中的重生其实是一种廉价的问题解决方案,是对其他任何形式努力的放弃,更是对自己过往人生的全盘否定。试问一个寄希望于用简单方法改变人生的人,怎么可能会过好第二生命?虽然本片描绘出一些重生后的美好情景,但本质还是反乌托邦的。肉体的重生带来的是灵魂的死亡,而那些欢愉的时刻,现在来看,更像是一个幽魂赶在消散前,于世间的片刻停留。
记得第一次看完黑泽明的《生之欲》时,我琢磨了半天,只写出一句观感:可怕的不是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发现自己从未真正活过。关于身份认同的思考和人生意义的探寻,几乎伴随着每一个人的一生,不管你是在为生存而挣扎,还是已经衣食无忧。
有人说,“只要你想,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怎么可能呢?技术的进步还没强大到可以让我们对抗时间,而那些理想中的事,哪一件不需要足够的时间作为保证?很多时候,我们只是不愿意承认,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对自己的人生无能为力。其实,不管过去如何,一切从当下时间为起点而做出的改变,都是对灵魂的升级。所以,当我们下一次说出那句“等我有时间了,我就去...”的时候,就别再让它成为一张无法兑换的空头支票吧。
最后,如果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你还会愿意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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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推荐的,so。。人脸的特写与远景的同镜运用突出主人公与环境难以融合的疏离感,仰视镜头深掘出人物内心摇摇欲坠的脆弱感受,冰冷的器械和善变的人脸交相错映,转瞬即逝的狂欢和步步紧逼的运镜形成鲜明对比,用超现实主义的血肉筑起一个现实环境下日益丧失的存在感危机意识躯壳。我也不知道我说什么
随波逐流半生的人为什么总觉得只要人间蒸发就一切都会不一样呢。嘲counter culture还挺辣。主要是摄影剪辑飞得一塌糊涂,配合风琴轰鸣的主题配乐,奇爽。Wesley Addy演男管家很合适呢
右的思考,充满了对美国新左派运动席卷的焦虑,类比昆汀的《好莱坞往事》,无巧不成书电影又在1966年上映,推陈出新的后果是旧的去了新的没来,教堂坍塌成废墟,圣书焚烧作灰烬,贤人沦落到嬉皮,严肃聆听右的想法于左而言是有益的。黄宗霑的摄影过分优越,裸体葡萄酒会的画面冲击力太强了,《酒精计划》引以为傲的麦叔跳舞都自愧不如
#新好莱坞# 喜欢去年[逃出绝命镇]的小伙伴,千万不能错过此片。与种族无关,[第二生命] 描述了资本时代之下人类对于永生赤裸裸的渴望,Live TV Show出身的导演约翰·弗兰克海默赋予了影片别样的镜头意义,大胆地主观视角和别出心裁的镜头角度,将片中人类扭曲的欲念和反复的情感展现地淋漓尽致。
获最佳黑白摄影提名的大师黄宗霑竟被人在最擅长的视觉领域抢了风头:扭曲面孔片头出自索尔巴斯!不过电影伊始男主是谁不知移情尚未建立就密集视觉轰炸表现焦虑消沉?很难不落下形式主义的诟病。演到后来也证明,所谓中年危机生命彷徨只是引子,影片真正要说的是:危机思变?稍安勿躁。右翼方案,很不靠谱!承载这一理念的关键人物就是与男主两次对谈的医院老叟。首度登场时的白色牛仔帽比较惹眼。道具在此释放重要信息:保守思维。果然稍后对白大谈矛盾自我为尊;可等男主感觉失望重回医院,老头却不再捍卫理想主张容忍错误,大吐苦水摊子铺开养人无数已没法回头只能唯利是图。换言之,以助人危机求变为初衷的革新机构本身沦为制造危机的源头。这里所隐含的意思:当初就不该变脸,银行高管不也挺好?……六十年代的弗兰克海默其实是体制内维稳人士。
奇怪的重生故事,冷峻的摄影。酒神节那一段尺度很大,不过整体太独立太美式文艺,始终没有代入感
构思出色的科幻,寻求认同的重生寓言,黄宗霑的摄影很有看头,扭曲迷幻如同梦境,在大银幕观看特别带感。还看到了很多后来电影的影子,包括达伦的《梦之安魂曲》和芬奇的《心理游戏》。
弗兰肯海默这一片恐怖极了。这是对嬉皮年代的商业社会的猛击,同时也对60年代的反文化运动提出了知识分子的深深质疑:当青春和自由都成了商品,嬉皮精神也会成为消费社会的帮凶。这片欠缺的地方,在于后半段似乎少了些戏。意义的线索梳理得不清楚。不过男主人公的老婆说出:他早就死了。那句真是来劲。
感到可惜的片子,即使摄影有创意①片头特写的五官进行变形缩放,画面分屏的时候创造出独特的视觉效果②扭曲的房间以及使用广角镜头的变形面部特写很有意思③“酒神节”的狂欢派对,动感的镜头很好的传达出“醉”的状态,可惜的是黑白还是低对比度且无光影效果④叙事未能达到画面的水平,画面未推动叙事
超我伴随着自我的消失永远是可望不可及的幻梦。美国人相信,或者说表面上相信“The Second Chance”,与此同时1960s的嬉皮士们似乎同样追求着极致的,去秩序化的享乐,而《第二生命》则以一种冷峻的方式,将他们想象中的希腊—马克思式乌托邦展现出来,并暗示着,如果我们真的实现了这些愿望,如果我们真的不再匮乏,事情将变得多么令人恐惧,它可以是一种道德寓言,也可以是一次拉康式的噩梦,我们究竟多么犬儒?又是谁在逼迫着我们享乐?黄宗霑采用的鱼眼镜头构造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表现主义,它将Art Deco的线条感扭曲,“理想”生活的狰狞一面,及其幕后的循环工业体制。
超现实主义摄影教材。嬉皮精神被讽刺被售卖,这样的电影真不多见……惊悚又cult,不知道是不是曾给过《楚门的世界》灵感。
8/10。开头摄影机深入五官内部拍摄,仿佛寻找着身体内的灵魂,人脸起伏多变随即又被拼接,正如主角沉溺在金钱和肉体狂欢所提供的梦幻与虚妄之中,只得陷入精神被支配、肉身被奴役的困境,并强迫接受他人对自己的改造,成为等待室里拉拢熟人进组织的芸芸众生一份子。[幻体]诸多设定都一模一样源自本片!
弗兰肯海默60年代巅峰期的收官之作。惊世骇俗、极具实验性的科幻艺术片。论及身份认同,美国中年男子的心理危机 - 渴望自由、青春、情感及理想。黑白摄影极佳、梦幻般的镜头组合令人目不暇接。约翰.兰道夫和洛克.赫德森一前一后的对角色塑造刻画细腻。
黄宗沾深焦和长焦摄影真棒这种主观镜头算是gopro的老祖宗了吧。对于六零年代美国人自身身份的符号和去符号化。用一种这样敌托邦的构架反射出来。可以看出很多之后的科幻片都有这里的影子。配乐做得很好。声音好像是dub的
片头的配乐和画面布控到位,毅然惊悚,把我的鸡皮疙瘩全然绑架出来。看到半途才知cult,半接受,半拒绝的怪诞片。导演说这个影片在被观众接受过程中也经历了从failure到cult classic的过程。也算一种reborn吧。
震撼。或许我们可以选择重新过另一种生活,但又怎么知道新生活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呢?也许并没有更好地选择,上帝对每个人命运的安排都是独一无二的。但人总想体验超越自身的事物,在我们决定重新生活前,先明确内心的渴望吧。这部电影的摄影超赞,气氛越到后面越浓,最后一个画面碉堡了。
可能是新好莱坞电影破局前最先锋的尝试,黄宗霑的摄影,Saul Bass的片头设计,Jerry Goldsmith的配乐都令人惊叹。
Frankenheimer在这里将人生目标这种终极命题用极端的思想实验进行了一遍。现代人经历了空虚的生活,但追求的却是更虚无缥缈的完美满足。只不过现实和幻想有差距,人生也不是能推倒重来的。片中大量极富想象力的镜头设置对于刻画主角亦真亦幻的体验很有帮助。
准确来说是拿了一个惊悚片,或者说政治类型的惊悚片的壳子,讲了一个现代寓言,但这个故事本身指向不明确,就算是很创新性的,用很多单场戏再讨论一些现代性的话题,甚至是哲学思辨,可后期的故事走向更感觉像是纯粹的靠“惊吓”及视觉上的冲击感来强迫观众接受这个故事的荒诞,使得整个电影掉价了(类似于黑客帝国2)。摄影当然好,很多超脱现实的视角用的特别棒,专门设计的摄影器材拍出了很多充满先锋实验感的素材。剪辑则更像是为后期的电影人提供了一种分镜思路,快速剪辑上的短帧时间的平均分配。属于有瑕疵的中二科幻“神”作
11/17/2022 - 11/18/2022, @ The Criterion Channel. 摄影与Rock Hudson令人印象最深。两场party scene太长了。Atmosphere of menace. 挥之不去的迷惘。Identity陷入巨大的裂痕,无法找回亦无法抵达,在虚无中失丧。You’d have to carry yourself wherever you go, how unfortunate. 今天来看,仍然现代,恰好很当代。